第五十三章 聖戰前夜
- 第五十三章-
聖戰前夜
小傭兵團的牌子上竟然是一副不甚工整的對聯，上聯是：
戰西林，戰斷冰，奪守漢堡，收複四大戰區，百萬強敵雖多，老子無堅不摧
下聯是：
無軍餉，無補給，孤軍奮戰，煎熬六年聖戰，五十金幣很少，少年無須解釋
“橫批呢？橫批呢？”外麵的傭兵們看出些味道，很多人衝小傭兵團大吼。
結果，不多久，橫批也釘了上去，四個大字：“問心無愧”。
靠……竟然這樣！小傭兵團大營外，數以千計的傭兵們伸出了中指。
“這是團長寫的？”大青山一把拉過來一個小傭兵團中級幹部。
“是呀，從昨天開始團長大人就咬筆杆子，今天剛寫出來，就讓我們貼出來，我們都覺得不錯。”小男孩摸著後腦勺笑嘻嘻地回答，小傭兵團這幫小孩子對艾米一向崇拜有加。
大青山看著眼前的情景，又聽了外麵傭兵們的對話，已經猜出了艾米的斂財高招，小聲和沙若嘀咕了一句：“這個家夥，難怪別人說他橫征暴斂，真是太過分了……”
“你在說些什麽？有沒有膽子再說一次？”有人冷冷地突然接了過去，嚇了大青山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艾米！大青山的臉上騰地浮現出紅暈。天哪，從來不在背後說人的神聖龍騎士第一次犯這樣的錯誤，就被事主抓了個現行。
艾米一臉壞笑地站在不遠處，大青山夫婦落下的時候，艾米就已經向這裏迎了過來，剛好一個字不差地全都聽到了，讓艾米抓到了小尾巴，哪還會有個好下場：“難怪老人們說，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我就奇怪了，在小傭兵團，逢事我全做壞人，你們都做好人，現在……竟然還在背後說我壞話。大青山，從即刻開始，我告訴你，既然你認為我收錢不對，那你就全盤接管小傭兵團財政大權。”
穩重如大青山這樣的人，聽到這句話，臉色還是在瞬間都變了——黑紫。
這不會是真的吧？大青山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自從帝都血夜之後，紅石大帝和帝國軍務部全部撤退至北部聯邦，小傭兵團以及北部戰區的所有官兵，不論糧秣、軍餉還是裝備，一律自籌。開始是兩三萬後來是五六萬傭兵軍隊，到去年，北部戰區的正規軍、劍士營還有傭兵總數已經突破十萬，這十萬人每個月的開銷超過二十萬金幣。
艾米掌權的時候，小傭兵團其他主官感覺還不深刻，艾米探索天空之城，離開北部戰區近一年，霍恩斯真的是度日如年——北部戰區所有官兵被迫欠餉半年之久。為什麽海盜王當時一擊得手，其中有海盜王軍勢強盛的原因，另外就是當時各城市的劍士營不僅發不出餉，而且糧食補給也不到位，士氣早就出現了問題，所以，才會出現當海盜王的巨蟹騎士衝上城牆後，相當一部分劍士營不戰而退。
按照霍恩斯語：“度日如年，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真的每過一天，就少活一年。”
再後來，團長大人返回傭兵團後，那真是立竿見影，接二連三地舉辦了雙王會戰、天下擂台等賞心悅目豪賭怡情的活動，北部戰區一舉補發了所有軍餉，順便還多發了一個季度，美其名曰“灰色收入”，這可是紅石陛下都從來沒有給發過的特大紅包，搞得北部戰區上上下下一片歌功頌德、阿諛奉承之聲。
現在，艾米竟然拿這個威脅大青山，也就難怪天下第一神聖龍騎士臉色難看了。
還好，心理猥瑣的艾米看到大青山臉上的劇烈變化，得到極大的滿足，嘲笑了兩句，隨手熟練地從大青山懷裏掏出錢袋，把裏麵所有金屬全都抖到了自己錢袋裏，大人有大量，就此放過了大青山這老實人。在得知自己確實安全後，大青山長長出了一口氣。沙若看著大青山被逼出一頭鵝毛大汗，心疼地掏出手絹遞給神聖龍騎士，最終卻被艾米這廝拿去擦脖子後麵黑黢黢的地方……淫威之下，大青山隻能敢怒不敢言。
“事情辦得怎麽樣？”
“很順利，他們會在十日後出發，這樣……避免受到瘟疫的影響。”說到這個沉重話題，大青山和艾米臉色都不太好看，沙若的臉色就更是不悅到一定程度。
屋子裏沉默了好一會兒。
“對了，池長雲率領的遠征軍一路進展順利，傭兵帝國境內的瘟疫情況比花語平原還要嚴重……”說到這裏，大青山下意識地歎了口氣，這場瘟疫爆發的速度和最後的結果，遠遠超過了小傭兵團諸位主官的預測，假如早知道這樣的結果，小傭兵團鐵定會派出所有龍騎士“追殺”暗秋生：“雖然有幾場小規模衝突，黑龍騎士團都是以絕對優勢獲勝。不過，再繼續推進下去困難比較大，他們現在已經到了沼澤地帶，估計未來半年不會有更大進展。”
艾米點點頭，在傭兵帝國南側是整個大陸最大的沼澤地帶，兩百年前，當時的傭兵帝國四大傭兵王傾家蕩產修建了南北沼澤大陸公路——這也就是整個沼澤地帶唯一的通行道路。雖然用大陸公路命名，實際上道路隻有六米寬，僅能容四騎或雙車並馳。隻要法諾斯軍團提前扼守住南北沼澤大陸公路任何一處，池長雲的遠征軍就沒有任何機會，就連迂回都不可能——除非從海上發起登陸戰。但是，能麽？答案又是否定的。艾米諾爾原有諸帝國的水軍與法諾斯大陸相差太遠，如果貿然入海，很可能就是全軍覆沒。
很顯然，南線的戰爭在未來一個階段將重新回到相持階段。
“池長雲還說，如果我們需要，他可以再增派兩到三個精銳大隊北上參戰，如果需要的話，他也可以回來。”
“你同意了？”艾米笑嗬嗬地問。
“沒有，誰知道雷諾爾到底什麽想法，小心謹慎、處處提防總是沒錯。”西帝君集群現在就像一頭病倒的黑熊，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其實卻正在恢複生機，一旦出現任何漏洞，對於整個聯軍而言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
三十天的準備時間，對於一場十萬人規模的大戰，並不是太充裕。
希望參加這可能是最後一戰的傭兵以及聞訊趕來的騎士們在第十六天的時候，達到了頂峰。在小傭兵團門外總計聚集了四萬多“熱心”人，其中超過一半屬於半無產階級，小傭兵團以金幣論價是這些傭兵們無法接受的，但是，就算這樣能夠湊起“參賽費”還有兩萬多人，5000的參戰名額顯得杯水車薪。最終，在傭兵們的強烈要求下，傳奇傭兵王殿下勉為其難地開了個小恩：“算了，算了，那我也不為難大家了，那就要一萬人吧，再多一個也不要了。聖戰英雄啊……又多了5000位，真是讓人肉疼……”
咳……這樣的話，如果來一個不知情的人，鐵定會認為是小傭兵團以100枚金幣高價在雇傭兵參戰呢……
沒有機會參戰的傭兵們，最終表示出強烈的憤怒。
“哼！我們不交錢了！我們就在一邊看著，戰爭開始後，我們就撲上去，奮勇殺敵！”派出的代表如此威脅偉大的傳奇傭兵王，一位狂戰士甚至在艾米前麵揮舞著巨大的斧頭咆哮著。
“哦……”艾米聽了一點沒有驚訝，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好呀好呀，隨便，第一，反正我不會把你們加入大陸聖戰勇士或者聖戰英雄名冊；第二，如果因為你們貿然參戰，而導致最終聯軍戰線崩潰，嘿嘿……戰後我倒要出一本大陸聖戰敗類名冊。說不定，這樣也能流芳百世耶。怎麽樣，我這個想法不錯吧，考不考慮？對了，你們的名字叫什麽？我把第一頁第一排名字的位置給你們留下來好不好……哎……你們別走呀……跑什麽呀？我又不是老虎……看看，摔跤了吧……嘖、嘖，又一個摔跤了吧……”
竟然有人敢威脅艾米……真不知道這個家夥到底有沒有用心背誦《艾語》，就連睿智如神聖巨龍者麵對艾米都會自覺處於下位，更何況一群因無智而窮得叮當響的傭兵。眾神大戰之後，人類中倒是增加了一個新的歇後語：傭兵王麵前談謀略——自討苦吃。
第十九天的時候，森林精靈王國女王陛下靈寶兒帶著三十多位長老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以靈寶兒的小孩子脾氣，絕對不會缺席這樣的盛會，帶來的長老小一半是木係魔導師，還有一位木係大魔導師。
同天夜裏，霍恩斯咬著牙閉著眼通過兩次傳送，從冰封堡壘返回了花語平原前線。霍恩斯已經知道即將爆發的會戰，考慮到時間問題，還特意又動員了兩千位森林戰斧矮人和他一起傳送到花語平原，可惜，隻傳送了不到一千人，冰封堡壘剛剛建立的大型傳送陣就被耗光了魔法能源。
第二十天的時候，七彩龍騎士團有兩千騎士在小傭兵團西門外報到，這樣的消息，艾米並不吃驚。但是，當他看到這些騎士後，還是吃了一驚——這兩千人竟然全部是什長以上的軍官，換句話說，眼前這兩千騎士竟然是七彩龍騎士團最精銳的軍官團。
按照六位七彩龍騎士團大隊長的話說：“這次差點就和範公爵徹底弄掰了！”
進入帝都史坎布雷後，眼前的慘相，七彩龍騎士團的貴族騎士們對於範公爵的不滿達到了頂峰——成功圍困帝都後，霍恩斯已經向高級軍官們講解過艾米的整體安排，而且高級軍官們也知道小傭兵團兩次派人督促範公爵攻城的事情。再加上“罪兵營”的所作所為，按照這些事實推下去，騎士們都知道範公爵在整個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盜賊公會在整個大陸上宣布艾米的最新決議後，七彩龍騎士團對於京畿戰區“老”長官的想法非常感興趣，就算交錢也想參加——能夠在七彩龍騎士團立足的，絕對不會缺那一百個金幣，而且就算以前缺，前任將軍大人沒事就發點小福利，這一百金幣也早就攢了下來。所有騎士都希望能夠加入到這最後一戰中，通過各種途徑向上反映。範公爵大人差點沒被氣死！如果真的遂了大家的願望，那七彩龍騎士團的編製幹脆並入小傭兵團算了！開什麽玩笑，這可是開國大帝起家的部隊，雖然都叫艾米，但是畢竟不是那麽一回事。
怎麽辦？這還真是一個難題。關禁閉？京畿戰區也找不到足夠的禁閉室一下關押數萬人；扣發軍餉？顯然，貴族騎士們並不在乎那點“微末”的錢財；勒令退伍？那……估計所有的騎士們都會圍著範公爵大人熱情洋溢地跳上一段踢踏舞，然後義無反顧地充實小傭兵團的騎士隊伍……
法，還真的就是不責眾，後來，七彩龍騎士團幾位大隊長與公爵大人達成了秘密協議——放假！按照官方的說法，攻克史坎布雷後，為了嘉獎有功人員，七彩龍騎士團、雪月軍團所有參戰者一律放假30日。當然，不能一起放，最開始從七彩龍騎士團正職軍官開始輪假……至於放假之後，這些騎士到底去幹什麽，在路程上有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小心遇個難，顯然，這就與公爵大人沒有什麽關係了。反正就算受傷遇難也不用帝國出贍養費用。從這個角度上，範公爵也好向紅石陛下交代。
所以，最終加入這場戰爭的，是泛大陸首屈一指的騎士軍官團。
第二十五天，另外一件與大陸聖戰無關的消息傳來了。就在魔法曆十年的春二月，帝國國王紅石陛下從冰封大陸返回了闊別四年的艾米諾爾大陸，就在登上艾米諾爾的第一刻，國王陛下頒發了特赦令：
在過去七年中，凡是被無辜裹入戰爭的帝國平民，特赦死罪。
在過去七年中，不論原因而投靠於敵方的帝國軍人，即日放下武器者，特赦死罪。
特赦令頒發的同時，紅石陛下又公布了十惡不赦的12名一級戰爭罪犯，依次為：偽教皇涅勃列夫、帝國叛逆特拉華、偽帝雷諾爾、逆匪修達、逆匪碧、逆匪達海諾、逆匪諾頓、逆匪蒙頓、逆匪梅林、帝國叛逆雷巴頓、偽教聖子特拉卡、逆匪耶莫達。
以上12名戰爭罪犯，一經捕獲，就地處決。凡能抓捕一級戰犯者，不論爵位、不論軍民，有爵位者，爵升一級，無爵者封子爵，世襲罔替。
在一級戰爭罪犯之下，還有60餘位二級戰爭罪犯。
戰爭進行到此時，最終的結局似乎已經沒有懸念，紅石陛下發出這樣的消息，讓所有人為之心動——包括戰爭罪犯身邊的人。
讓艾米心底不安的是，東魔法帝國一直沒有任何表態，除了最開始派出的魔法師們，再沒有多派一人參戰。難道……林雨裳耳根就這麽清淨？連這場戰爭都不知道？還好，森林精靈和草原精靈共有二十餘位木係魔導師和風係魔導師參戰，這讓艾米心底略微有底。
小傭兵團這邊緊鑼密鼓，西帝君集群也忙得熱火朝天。就在小傭兵團正門對麵，西帝君集群一口氣修起了幾十座紅磚台，接著，又派出民壯把兩側夯實，顯然，這裏將是重騎士的出擊點。接著，數十架投石車和雙倍數量的弩車被固定在磚台上……
看到這些真正的殺人利器在眼皮子底下架設起來，不論是傭兵還是正規軍人，心底都沉甸甸的。所有人都知道，在這樣的戰爭中，任何一枚滾石和弩矢，隻要被投射出來，就必然會命中，唯一的區別是，命中幾個還是命中十幾個而已。
神聖沙漠帝國和通雲關的幾位參戰主官都感受到了底層戰士們的不安，為此事還專程拜訪了艾米：就以戰爭器械而言，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帝國都遠超過敵人，就在軍械庫裏現在還堆著一兩百架，為什麽不推出來穩定一下軍心？還有，為什麽不像敵人那樣修建高台？在這種大規模的戰爭中，高台可以為強弓勁弩提供良好的視野，殺傷力倍增。
帝國大元帥隻是笑了笑，最後說了一句：“各自回去安定軍心就是，這隻是底牌之一而已。底牌嘛，提前打出來就不叫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