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天下(二十年紀念版)第二十四章 九霄雲外
- 第二十四章-
九霄雲外
冒險者們的頭頂以上10米的位置突然多出了一個豆粒大小的黑點，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黑點——艾米剛才驅除出體內的所有三大係魔法精靈最先感受到這個黑點，她們的表現是驚慌失措，有的拚命向艾米體內鑽去，有的躲閃到精靈女王陛下身後，更多的魔法精靈全力向四周逃散！
牧樹人也看到了這個黑點，一米多長的褐色長須無風自動，被驅趕的大樹枝葉也在拚命顫動，駐足不前……
黑點在空中緩緩轉動了兩周，開始向上下兩端同時拉伸，最終黑點變成了一條一米多長的黑線，黑線再緩緩轉動了兩周，又向左右開始拉伸，當拉伸停止的時候，天空中出現了一道一米見方隻有一線薄的黑幕。
似乎有什麽東西拚命從裏向外在推搡黑幕，黑幕幕麵開始不斷變形，最終，黑幕終於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被撕成了數百塊細小的黑片搖曳著落了下來……
黑幕裏麵的東西停頓了片刻……所有人類都屏住呼吸看著黑幕裏到底有什麽。
突然！柔和的光芒從黑幕中射了出來，接著，所有人都看到，一種莫名的氣體仿佛一道洪流一樣從黑幕中滾滾而出，這道氣體中流淌著無數米粒大小的帶著柔和光芒的粒子，粒子流在空中飄蕩著，詭異地緩緩向前流動。
數息後，最前方的粒子已經接近了百年大樹，樹木驚慌地向後躲，但是，又被後麵的其他樹擋住了退路，最前麵的一棵粒子輕輕地緩緩地沾了上去……轟！
森林裏頓時響起了驚雷聲！那棵大樹攔腰炸成了兩段！樹冠落下的時候又拍在了更多的粒子上，整個森林裏麵爆炸聲響了一片！更多的粒子被四散擊飛，落在哪裏，那裏就是一片山崩地裂。
天空中的黑幕突然抖動了一下，這種強悍的魔法顯然任何魔導師或大魔導師都不可能支撐太久，否則……這個世界都會被炸成碎片。
黑幕中不再流出粒子，又稍微停了片刻，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從裏麵伸了出來，是一個人頭？人頭晃動了一下，看到了下麵的冒險者，鷹鉤鼻子下嘴角抽動了一下，整個身體從黑幕中爬了出來，在半空中一躍而下……
“師傅？”大青山驚訝地跳了起來。
“你小子，傻大膽一個。”來的人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魔法帽，把它當做雞毛撣子把身上的浮土撣去，然後隨手又扣在了亂蓬蓬的頭發上。
“見過雷葛大師。”沙若深鞠一躬。
“哈，小女娃總是這麽有禮貌。”雷葛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髒兮兮的糖，遞給了沙若：“見麵禮……不用謝了。”
這糖還能吃麽？沙若沒敢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師傅，艾米……”
雷葛揮手打斷了大青山的話：“沒事，就是脫力了。”接著用手指點了沙若、青洛、暗秋生：“準備召喚自己的坐騎。”然後扭頭對大青山說：“你抱著艾米，記住，不許召喚那個惹事精。”
“為什麽？”暗秋生先著急了。雷葛在小傭兵團心目中也有著神一樣的地位，當年西林島，先後兩個禁咒級魔法，創造了一個奇跡。在破壞力方麵，艾米、大青山、池傲天三個人加在一起也不如雷葛。現在，如果能召喚坐騎，那……把綠兒召喚出來，豈不是……可以一舉擊敗……
雷葛橫了一眼暗秋生：“小孩子聽著就行了，屁話再多，給我滾回冰封大陸去。”
暗秋生一句話不敢再多說，縮著腦袋躲到後麵去了。
“掌管時光的諸神，用歲月無情懲罰你的敵人吧！”雷葛的魔法杖頂端拳頭大小的魔法水晶瞬間爆發出了灰色的光芒。
光芒所到之處，嫩芽開始急速長大，綠葉在瞬間凋零，大青山剔得幹幹淨淨的胡須隨即茂密了起來……這光芒在兩三次呼吸中灑遍整個森林！
“召喚！準備走！”大青山抱起了艾米，衝其他冒險者大吼！
龍笛、口哨響起的同時，巨大的紅色五角星魔法陣也在地麵旋轉……
火鳳凰第一個出現在森林中，接著，遠天傳來雷鳴般爆炸聲，四階風係巨龍像閃電一樣從西北方向飛了過來，青洛的狂鷲離得最近，但是因為速度反而是最後出現的。
“沙若，握住糖。跟我走！”雷葛一手拉著大青山一手拉著矮人騎士銅錘，身體突然開始顫動並虛化，在下一個瞬間，三個人全部消失了，地上隻留下大穿山甲獸。穿山甲獸小爪子摸了摸腦袋，就地挖洞，一頭鑽了進去。
“快走！”所有人都看到灰色光芒一點點變淡。
四位騎士駕馭著坐騎扶搖而起，麋在騰空之後也幻化出了一對潔白的翅膀，剛才兩個禁咒級魔法連續釋放，冒險者身邊50米以內沒有任何一棵樹木，頭頂上也是幹幹淨淨，騎士們瞬間衝出了參天大樹的高度，來到百米以上的天空。
再向地麵看去，四位騎士還是吃了一驚。以他們為中心，向四外看去，青洛的眼睛能夠看出去10裏以外，但是……目光所到之處，以萬來計算的樹木都在緩緩向他們移動過來！更重要的是，在鬱鬱蔥蔥的樹木中，很快又站起了八個高大的牧樹人身影，其中一位牧樹人手裏握著另外一根金光閃閃的鞭杆，黑色的長鞭足有20米長，揮舞中，他身邊樹木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顯然，這八個牧樹人剛才在把控春華秋實魔法陣。
“走！”沙若感覺到手裏的糖像一隻小兔子一樣拚命向一個方向撲去。
火鳳凰和風龍一路領先，麋緊隨其後，青洛駕馭著狂鷲落在後邊，青洛一邊飛一邊向後看，十個牧樹人竟然邁開大步向自己這邊追來，一頭頭黑熊爬到牧樹人的枝杈上，一隻隻黑色林鴉在樹梢飛舞……
冒險者一直向東北飛，很快越過了環形水道，在空中能夠很明顯地辨認出環形水道內12書橋河把整個森林劃成12個完全的扇麵，12書橋河正中，就是宛若一塊紅玉的桃花湖！
火鳳凰清脆的鳴叫後，雙翅收攏，一頭紮向了桃花湖。後麵三位騎士立刻跟著落了下來。
桃花湖畔，綠草茵茵，近水遠樹，如詩如畫。
“你要幹什麽？！你要把艾米哥哥淹死呀！你簡直是個老瘋子。”
也難怪小白板著急地罵人，青洛在半空中也看到雷葛飛起一腳把軟綿綿的艾米踢下了桃花湖，隨即水花四濺，艾米在湖裏翻了個個，隨即沉了下去，水麵上隻是偶爾冒出兩個水泡。青洛心裏也七上八下的，艾米剛才連續釋放了兩個禁咒級的魔法，身體已經虛弱到極點，怎麽說推到水裏就推到水裏了？隻是，雷葛是艾米的魔法導師，按道理，不應該害自己的學生。
“寶兒，不能對師傅這樣說話。”桃花湖裏翻滾了一下，艾米掙紮著從水裏爬了上來。靈寶兒看艾米沒事，再大的怒火也強壓了下來，撅著嘴委屈地坐在一邊。
“師傅，您這次來救我們，怎麽……把我們往虎口裏救？”艾米開始欺師滅祖了。
“你說得對，這裏是虎口，隻是，錯過了這幾天，再來就隻能下一年了。而我推算，下一年再來，和不來也沒有什麽兩樣了。”雷葛唯一的缺點就是對艾米這個弟子太溺愛了。
“師傅，您現在太高深了，我一句也聽不懂。人家都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你可倒好……反著來。”艾米笑嘻嘻地應付著。
“時間不多了，隻能長話短說。青洛長老、暗秋生，你們兩個一會兒換班上去監視，牧樹人距離我們1裏內，必須下來告訴。”雷葛說話一向一是一二是二，少有開玩笑的時候。
暗秋生立刻駕馭巨龍騰空而起。
“艾米，把你身後的那塊大石頭上的字大聲讀一遍。”雷葛用手戳了一下艾米。
團長大人回頭才發現自己背後還真有一塊大石頭，上麵是一首詩：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落款吟遊魔導師楊萬裏。
“知道什麽意思麽？”雷葛問。
這怎麽可能知道呢？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石頭。所有人把腦袋都搖得和撥浪鼓一樣。
雷葛紅潤的舌頭伸出嘴唇，上牙咬住了舌尖，沉吟了幾分鍾，開始講故事。
楊萬裏，是一個人，但是並非這個人的名字，而是綽號。在魔武大戰期間，大部分勇者都有自己的綽號，而且，綽號往往比名字還響亮。楊萬裏是魔法帝國最優秀的風係魔導師之一，他的綽號來自於“鷹揚萬裏”這個詞，據說，他能夠利用飛翔術直接翱翔於九天之上。
魔法帝國覆滅後，楊萬裏作為魔法帝國餘孽被流放湛藍島，路過這裏時寫下了這首詩，而實際上，這首詩藏著一個驚人的秘密。
“什麽秘密？”艾米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你知道魔法帝國最大的奇跡是什麽麽？”雷葛笑嗬嗬地反問了一句。
“神的魔法？絕地大長老團？泥龍？戒指？”艾米很快說出了一連串的猜測，20000年之後，艾米已經是這個世界上魔法帝國知識權威了。
雷葛笑嗬嗬地搖著頭：“不，這個東西就在我們頭上。”
啊？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天空中，萬裏無雲，湛藍湛藍的，什麽都看不到。
雷葛自己揭開了謎底：“天空之城！魔法帝國摘取了整個人類曆史上最為璀璨的一顆明珠，那就是製造了能夠飛在天空中的城市。而借助天空之城，魔法師們甚至能夠進入神界，與眾神稱兄道弟。”
“魔法帝國衰敗後，所有飛行在空中的城市，不是都被毀了麽？”艾米完全傻了。
“沒有！那是一個1%的謊言。”雷葛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非常認真地解釋：“人類建造的城市，一共分為三種，最差的一種，有點像你們在漢堡城遇到的浮城，必須不斷加持漂浮術，才能在距離地麵30米左右的高度停留，一旦魔法消失，就會落在地上，當年魔法師很多，所以，這樣的城市大大小小有近千座，多數都是貴族魔法師的飛行莊園而已；其次，是借助水晶魔法陣，飄浮在空中的城市，這樣的城市多數不能移動位置，一旦離開了魔法陣的作用範圍，必然會落下來；最後一種空中之城也是唯一一座，現在就在我們的頭頂上。父神在開天辟地時，清者漸漸上升為天，也就是天界；濁者不斷下降為地，就是現在的人間界。真正的空中之城，是最早的一代絕地大長老團利用大神通，從天界削下來像小山一樣大小的土壤，然後，從地界又削下來像小山一樣大小的土壤，把兩塊土壤融合在一起，最終形成了永久飄浮在空中的天空之城。這座城市永遠漂浮在距離地麵500米的高度。”
“後來，魔武大戰後期，天空之城一戰，從地麵削下來的土壤被一頭巨龍撞裂掉一大塊，這種情況下，這個天空之城失去了應用的重量，隨即向上飛去，一直到了九霄雲外才停了下來。”雷葛用髒兮兮的爪子摸著楊萬裏的詩，尖銳的指甲在字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楊萬裏，曾經從這裏到達過天空之城。你看，環形水道內鬱鬱蔥蔥的森林，裏麵有12條彎曲的書橋河，這像不像一張巨大的蓮葉？而這一汪通紅的湖水，像不像一朵嬌豔的紅荷花？”
本來，沒有人能想到這一點，雷葛隨口點撥了兩句，所有人的眼睛都睜得和拳頭一樣大小。
“師傅，那……我們也應該等夏三月，也就是六月份再來吧。”艾米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麽。
“今天，就是夏三月一日，也就是六月一日，當然，還是進入天空之城最好的日子。”
雷葛這話剛說完，所有人都驚了。怎麽可能是夏三月呢？他們春3月出發的，現在最多也就夏1月……雷葛很肯定地搖搖頭：“你們在那個魔法陣裏戰鬥的時間太長了，那裏麵的時間被壓縮了，現在已經是6月1日。”
“那您的意思是，我們要一起登上天空之城？”艾米現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雷葛還真是一個不斷給人驚喜的老師呀……
“不是我們，而是你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雷葛隨手把自己從死亡之旅中摘了出來。
“老師，我怎麽感覺這裏麵充滿了陰謀。”艾米很警惕地盯著雷葛的眼睛：“對了，老師，池大同元帥呢？你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麽？他為什麽要叛亂呢？”
從激烈的戰爭中逃了出來，他終於想起了自己這一次來的最終目的是什麽。艾米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
雷葛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桃花湖畔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鍾，雷葛站了起來，長長的胡須在風中飄舞。老魔導師沒有說話，隻是隨手掏出了六個足有海碗大小的藍色水晶，然後，老魔導師繞著冒險者們轉了一圈，幹枯的手指在草地上掏了幾個洞，把手裏的藍水晶埋在了地下……
“他死了……”雷葛說這話的時候，右手輕輕從鼻子尖上劃過，食指和大拇指上同時出現了晶瑩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