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星雨夜
- 第一章-
流星雨夜
池寒楓剛剛坐下時間不久，一杯酒沒有喝完，內侍匆匆走過來又把將軍叫了出去。
這一次，坐在主座上的紅石也注意到了，雖然池寒楓對紅石缺乏應有的尊重，那也多限於小規模場合，這樣短時間兩次出入再聯想到池寒楓的身份，不難想到帝都或許出了什麽事情。
池寒楓出門心裏咯噔一下，門外站著兩個中隊長和兩位小隊長，小隊長臉上掛著煙熏火燎的痕跡，根據當天的排班，這兩位中隊長與剛才的中隊長負責的區域肯定不在一起。
“將軍閣下，卑職該死！城東放煙火時，不小心引燃居民房屋，現在有兩處起火。卑職已經安排300多人去滅火並疏散居民。”呈報這個問題的是50多歲為人最謙恭的一個中隊長路田。
“將軍，我負責的西城地區主幹道打翻了燈燭，出現明火，現在500多禁衛軍全部在救火，我出門時把去南城的傭兵團攔下來200人，已經派他們趕赴現場。”另外一位中隊長霍格伯爵緊跟著匯報。
池寒楓的眉頭已經緊成了一團，下意識地往東邊和西邊看去——帝都燈火通明，很難看出在任何地方有火光出現。往年彩宵期間，火患也是最嚴重的問題，隻是沒有想到今年短短半小時內發生了三起。入秋以來秋高氣爽，帝都附近就沒有怎麽下雨，空氣非常幹燥，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
“按照我們之前的安排，如果出現特殊情況，可以去調七彩龍騎士團維持，你們為何不去？”池寒楓話語中隱約有責難的態度。
“將軍閣下，我已經安排人去請七彩龍騎士團豐田副軍團長了，估計他們正在路上。”路田連忙解釋。
“快，立刻派人調七彩龍騎士團所有留守士兵入城維持治安，還有，安排玄青地行龍傭兵團所有步兵出外巡邏。玄青傭兵團長阿米尼西亞正在裏麵，等我進去後，你們馬上安排內侍請他出來，就說是我的命令，請他今夜辛苦，親自帶隊吧。”
“是！將軍閣下。”
池寒楓重新整理了一下服飾，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再次進入了大宴會廳。期間，幾個軍部負責人趁他走過身邊的一瞬間好心地問了一句：“將軍，外麵是不是有事情？需要幫忙嗎？”
“哪裏，哪裏，隻是我肚子不太好。”池寒楓笑著轉移了話題，接著就看到了紅石大帝遠遠投來疑問的目光。
池寒楓屁股還沒有坐穩，門外又匆匆走來內侍，將軍的臉頓時變成了苦茄子。沒有想到，內侍竟然沒有找他，而是走到兩位其他帝國貴賓的位置上，小聲嘀咕兩句，兩位特使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匆匆站起來從宴會廳兩側離席而去。
接著，又有內侍腳下生風而入，急匆匆來到池寒楓身邊低頭請他出去，池寒楓剛要離開，紅石大帝身邊的內侍走過來攔住了他：“將軍閣下，陛下想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
“哦，也沒有什麽，就是因為禮炮焰火導致城內三處著火，你稟明陛下，目前還沒有出現人身傷亡。七彩龍騎士團和神聖帝國的神職人員正在到位，確保居民人身安全。請陛下不要著急，影響了宴會。”
池寒楓到了門外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宴會廳外六七位帝國軍人身上都有煙火痕跡，兩個大隊長全在場。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池寒楓壓抑著心中怒氣，冷冷地問。連如此小事都處理不好，近萬禁軍部隊實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將軍，非常抱歉再三打攪您……”
“行了行了，你直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不要繞彎子了。”池寒楓臉上透著冰霜。
“剛才發生的三起火患已經撲滅一起，但是在另外兩處又接連發生了兩起，帝都民眾太多，疏散起來太困難。去請七彩龍騎士團派援兵，但是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了，沒有任何人來。我們剛剛又派了兩個小隊長去通知他們。”禁衛軍代理副軍團長霍爾上前一步朗聲匯報。
“而且……”另外一個大隊長齊格亞猶猶豫豫地想說什麽。
“說，不要吞吞吐吐。”
“是，將軍，我們需要人手去分散人群，一個街區至少有10萬居民，1000多禁軍和劍士部隊去疏散，根本沒有辦法。”齊格亞大聲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們需要人手，往年彩宵，帝都1萬禁軍全部出動，還需要傭兵團和劍士營配合。現在我們的所有人手總數隻有9000，還要護衛王宮，捉襟見肘。”
“齊格亞，我再從王宮守衛中撥1個小隊給你，你馬上安排人去帝國親王、公爵府，把所有軍職派到各府聽差人員，一律調撥一半，組成單獨單位，全力撲火。霍爾，你現在負責王宮的安全。你手中隻有兩個小隊的士兵。立刻把王宮外300米以內的距離劃為禁區。”
池寒楓再次沉吟了片刻：“現在，立刻宣布，今夜彩宵到此結束，所有居民必須在晚10：00前返回住宅，逾期還在街頭逗留者，一律請到京畿將軍政務所喝工夫茶。”
後麵兩位年輕的小隊長聽到工夫茶，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將軍政務所的工夫茶豈是好喝的，每一杯茶計價15個金幣，每一杯熱水計價5個金幣，每一小時的包間費計價5個金幣，每一盤小點心計價20個金幣，一旦被邀請喝茶，至少要喝5天。再省錢的人勒緊褲腰帶5天裏也要花個100個金幣，富裕者還好說，萬一手頭不寬裕，立刻送入帝都北部沙河一帶挖沙子，直到還清債務為止，挖100袋沙子才掙一個銀幣，過去幾年每每有挖沙子多達兩三年的人，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每每有人連續打破挖沙子紀錄。
“是！將軍！”得到擴大軍隊編製的命令，兩個大隊長敬禮後迅速離開。
池寒楓再次擠出一絲笑容，回到了喜慶的宴會廳。一個大帝身邊的內侍已經等在了座位邊，池寒楓苦笑著和內侍低聲說了兩句：“外麵有幾處失火，已經安排人去滅火了。另外請通知紅石，由於今年帝都軍隊人太少，七彩龍騎士團還要在外麵防衛，因此，從晚上10：00開始，彩宵結束。請他有個心理準備。”
不斷有鮮美酒水美食端上來，大多數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剛才發生的一切。
突然，外麵隱隱出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相當多的嘉賓震驚中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響。
緊跟著巨響聲一聲接著一聲連成了串，坐在大廳裏，從南麵的窗戶紙上直接就可以看到紅光跳動，桌子上小型的餐具和碗筷叮叮當當地震動著，接著眾人明顯感覺到大地在顫抖。
“將軍！將軍！陛下——”一個驚慌失措的禁衛軍小隊長推開大門撞倒了門口的護衛：“大事不好！城南突然從天上降下無數流星，像雨點一樣。”
……
在帝都，一直流傳著這樣的話：“如果流星雨在深夜襲擊了七彩龍騎士團，那麽第二天，帝國70%以上的名門貴族門前將掛上白色的喪布。”從來，沒有任何人把這句話當真，但是，魔法曆5年冬1月29日夜，就在紅石大帝舉辦40大壽的夜裏，這無心話竟然變成了讖語。
眾人蜂擁到廳外向南看去，夜空似乎被汙血潑了上去，變得血紅血紅的，紅色雲層低低地壓在城牆上像一塊塊肮髒的抹布，就在這血紅的雲層中不斷落下巨大的帶著火焰的流星，每一顆流星落地，更多的血紅色衝天而起，大地在痛苦呻吟、抖動……
帝國貴族中有一個反應比較快的中年人頓時失去了應有的風度，兩眼蒙上了霧氣：“我的兒子！”一頭栽倒在地！更多的貴族們才反應過來，所有的貴族腦子裏都飄過了那個流星雨的笑話，不詳的氣氛席卷了人群，眾人的腦海裏立刻閃現出流星雨下滿地的屍體，和傳說中滿天滿地的白色喪布——痛哭聲頓時在王宮中響起。
不用任何人提醒，池寒楓對流星雨落下的地方太熟悉了——七彩龍騎士團的軍部，號稱是帝國精銳中的精銳，整整15000部下。
池傲天和大青山站在池寒楓身後，明顯可以感覺到將軍閣下手臂在突突顫抖，上下頜之間發出咯咯的響聲。兩個少年一時也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艾米帝國數百貴族當家家主顧不得君臣禮節，大步向外走去。
池寒楓已經緩過來，大吼一聲：“所有人，不許動！禁衛軍士兵，王宮內侍長，立刻封鎖這裏，任何人不許離開！池傲天，違令者你都立刻關起來。大青山，你立刻帶我的衛隊去南城外看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回來直接告訴我。”
大青山答應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宴會廳圍牆，剛才派去通知七彩龍騎士團的軍官帶著兩個禁軍風一樣衝了進來：“將軍閣下！帝國外麵出現大量的白衣人類士兵，至少3000人以上，我們被堵了回來，還……還看到遠處有很多魔法師在釋放魔法！”
“什麽白衣士兵？是哪支部隊，說清楚一些！”池寒楓氣得想把下屬踢出去。
“好……好像……是教兵……”小隊長極其沒有信心地小聲說了出來。
紅石大帝就在池寒楓身後，扭頭向教皇涅勃列夫看去，才發現，教皇和12位紅衣大主教已經離開了剛才的位置。
一聲爽朗的笑聲從半空中傳來，教皇和12位紅衣主教腳踩漂浮術高高升起。
“紅石閣下，不要找了，我在這裏。”涅勃列夫的八字胡在血紅的夜色中顫抖著：“艾米帝國，以逆匪身份篡奪大位以來，已經整整592年了。這天下，你們一族已經坐得夠久的了，現在，該是誰的就還給誰了。”
紅石大帝腦子裏亂成一團，眼前發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也根本不知道剛才還是堅實盟友的教皇要做什麽。
池寒楓情緒穩定後，把王宮內侍長拉過來，低聲命令集中所有內侍，把王宮守住，立刻通知禁衛軍回撤到王宮外協助守城——池寒楓對於帝都的城牆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連續20多天的通宵開城，隻要教廷想，估計可以向史坎布雷裏塞10個大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守住王宮牆，穩定局勢，等待周圍的援兵。
看到紅石一句話不說，身體卻在微微顫動，池寒楓一把拉住紅石，仰麵朝天朗聲問：“教皇陛下，你是不是犯病了！如果沒有帝國的支持，你們怎麽可能擁有整個大陸最富庶的地區，如果沒有帝國的支持，400年前你們就被人趕得四處要飯了。什麽篡位，什麽逆匪，你是說你現在幹的事情嗎？！”
“嗬嗬——嗬嗬——嗬嗬——900多年前，曾經有一個偉大的帝國，澤被整個艾米諾爾大陸的居民，就是你們這幫匪徒的祖先叛逆，讓帝王的苗裔落難，快900年了，今天，真正的王者前來索要他的帝國了，你們難道還不束手就擒嗎？”
池寒楓嘴角輕輕的嗤了一聲，不屑地說出了兩個字：“白癡！”
在座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教皇在說的是什麽，在900年前，大陸上確實存在一個偉大的帝國，在記錄中，這個帝國的領土東接浮冰港，西連斷冰港，南含聖雪山，北接梅西斯峰，領土比今天的艾米帝國還要大。但是，由於最後三代帝王倒行逆施，一代不如一代，帝國在短短50年崩潰。從那時起，大陸進入後戰國時期，最多的時候，曾經有140多個國家林立，今天的大陸5強國，全部是當時上百個王國中血肉搏殺出的勝利者。
教皇陛下顯然也聽到了池寒楓的聲音，根本沒有理會，繼續大聲發表他的言論：“神聖的光明主神啊，原諒這些可憐的迷途羔羊，喚醒他們的良知吧。”隨著教皇的呼喚，在天空極高處突然出現一個亮點，接著一道金色光芒撲酒下來，教皇陛下站在金光中，全身上下跳躍著神聖的光澤。
無知的百姓最先被打動，數十個百姓代表就像在教廷中做禱告一樣，兩手食指互抵，謙恭地跪了下去。但是，場上大部分貴族和各國嘉賓都無動於衷，對於他們，不可能因為任何人一句話，就把既得利益放棄。
“涅勃列夫，你信口胡言，假借上神的名義，攻擊帝國國王陛下，紅石大帝有詔，凡殺死涅勃列夫者，帝國公民賜予親王稱號，教廷人士補缺教皇！”當著紅石的麵，池寒楓隨口假傳聖旨。
“池寒楓先生，你這樣說根本沒有用的，你知道，在過去這些年中，我們為了挽回帝國，做了多少工作，你能力再怎麽強，但是你不會想到，你今天的一切舉動都在當初的預測中。投降吧，陛下有詔：‘凡今日自願加入緬陽帝國者，一律為開國元勳，提升一等爵位！’”
“涅勃列夫，你這樣口口聲聲說什麽偉大帝國，什麽陛下，難道你就是嗎？”帝國副宰相特拉華走出人群，大聲向天上質問。
教皇微微笑著：“當然不是，我隻是神的旨意的傳達者，作為神職人員，我們不會留戀任何塵世間的榮華富貴。你……你往那邊看，緬陽帝國135代帝君來了……”
池寒楓身後兩個少年循聲望去，他們眼力都極好，兩個人一愣同時低低地喊了出來：“怎麽會是他？！”
很多人，不理解貴族這個詞的含義。
很多人，以為自己擁有了帝國騎士、爵士、男爵甚至公爵這樣的稱號，就已經是貴族了。從寬泛的字麵意義上理解，這樣的想法應該是正確的。
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在真正的貴族眼中，這些一步登天的人，充其量隻是小醜一般的暴發戶而已。在他們心中，真正的貴族必須擁有1500年以上的完整族譜，必須擁有1000年以上的貴族稱號。如果是精靈和矮人族，所謂的貴族，必須擁有12000年的完整族譜和10000年以上的貴族稱號。
在諸大陸中，這樣血脈綿延的貴族並不少，而艾米諾爾大陸最知名的人類四大貴族門閥：西帝君、海盜王、南疆公（爵）、桑幹郡（王）。這四大貴族起源血脈至少都有5000年以上，每個貴族家庭中至少曾經統治過10個以上的帝國。更讓其他貴族感到自卑的是，這四大貴族都擁有神祗的血脈，而且，這四大家族通過神族的血脈竟然都擁有自己直接禦下的巨龍。
可惜的是，除了海盜王的家族活躍在大海上繼續他們有前途的職業外，其他三大家族的族人基本都不再露麵。甚至常常有人懷疑他們是否還真的存在。
——《大陸古老血脈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