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孤苦伶仃
- 第四十三章-
孤苦伶仃
池傲天等都聽到了剛才的怒吼，但是不好過來問，最後把霍恩斯推了出來。
艾米一看就知道小矮人想問什麽，無奈地搖搖頭，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剛才暗黑精靈所說關於軍隊方麵的事情，並且說了自己的想法。霍恩斯猛地一聽，艾米分析得還是蠻有道理，把更多的關注放在清官都難斷的“家務事”上。
艾米看轉移不了話題，苦笑著勸兄弟們收起無用的好奇心——家醜實在不好外揚，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自己來解決。
霍恩斯看出艾米心裏壓力很大，勸慰了兩句，表示守城方麵艾米就不要多擔心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這些難以處理的事情上吧。
瑩早已經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剛才的一切對於瑩而言已經是必然發生的——從父親過去的做法來看，尤其是父母之間吵架，父親和祖父母之間吵架，女孩幾乎可以想象剛才父親的語氣和神態。在整個精靈村落中，根本找不到一個像父親這樣的人。
艾米站在自己房門前呆立了一會兒，在成為一個少年傭兵前，從小一直和爺爺、池叔叔生活在一起，成年之後，相處的又都是大青山、池傲天、霍恩斯這樣疏財重義的少年。雖然在池寒楓的影響下，艾米對於掠奪錢財也極有欲望，但是這些手段都是因為兩個原因：首先，小傭兵團不斷擴大的表麵和背後所帶來的更多冰雪少年的家庭負擔；其次，任何時候，要麽不做，要麽就把事情做得最好，包括掙錢，一定要利益最大化。這是艾米的準則。而實際中，艾米自己身上相當窮，即使在出入最盛大的宮廷宴會時也是一身標準的傭兵製服，幾乎所有的錢都用來投入到傭兵團的建設中，有時候給瑩買一件衣服也顯得囊中羞澀，好在瑩在這方麵極為優秀，不僅不需要買任何東西，偶爾買一次，都隻買最便宜的——精靈女孩最常說的一句話：“我什麽都不要，你不要亂花錢。”為什麽血脈相傳的父女間差距竟如此之大？
別說沒有錢，即使有錢，難道就要滿足那個自稱是瑩父親的精靈嗎？艾米不敢肯定，如果是用100萬把瑩瑩從這個人手中買來，那麽艾米肯定會去做。艾米雖然也常常自嘲是壞人，這個中年精靈卻需要用卑鄙來形容。
如果池寒楓叔叔在一邊就好了，對付這樣卑鄙的人還真的需要池寒楓那樣羞天地、氣鬼神的無賴大法呀。想到這裏，艾米嘴角不禁莞爾。
艾米輕輕推開門，可以看到小女孩躺在床上肩頭緩緩地顫抖——英雄難過美人關，艾米算英雄嗎？唉，其實，不是英雄也難過美人關。艾米感覺自己的心如同破碎的花瓣飄落一地。
輕輕地把女孩從床上拉起來，床單上已經濕了一大片，艾米心疼地逗小女孩開心：“小家夥，你下次再哭一定要和我說一次，我找一個碗來接金豆，可以賣不少錢呢。”
瑩心中一片酸苦，聽著艾米蹩腳的笑話為了讓艾米安心，嘴角微微上翹。
“沒事了，你父親不就是喜歡錢嗎？這樣吧，等這次戰爭後，把小傭兵團撤到一個內陸城市，據我所知，各地傭兵公會還留下不少關於尋寶方麵的老任務，有些任務都好幾百年了，獎金也很大。我們都接下來，然後我們每天都去探險，嗯，到時候一定叫上綠兒，我們還可以偷偷地騎大青山的坐騎，另外，另外，你聽我說，我琢磨著大部分的財寶都藏在龍穴裏，估計沒有什麽龍敢頂撞綠兒吧，我相信收獲肯定會很豐厚——嘿嘿，如果實在不夠，就安排綠兒采用訛詐大法，搞他個天翻地覆。等把錢給你父親，不就可以了？”
女孩雖然隻有16歲，但是也知道這是艾米在逗自己開心，如玉纖手輕輕地攏著艾米的麻色卷發微微點頭。
消息傳得相當快，瑩的情緒剛剛穩定下來，得到消息的大青山就讓沙若來請艾米。
大青山喜歡安靜，因此和池傲天住隔壁，另外一旁是沙若的屋子。推開門，池傲天也在房子裏。這兩個人也算是一對怪人，都不喜歡說話，還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池寒楓現在隻承認有兩個親傳弟子，艾米由於當初死活非要學雙手大劍，如果不是後來撿到了大青山這個寶貝徒弟，池門騎士槍配單手劍盾差點失傳，所以，報複心相當強的池寒楓根本不承認曾經教過艾米三腳貓四腳狗的把式。
大青山和池傲天兩個黑衣少年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呆在一間屋子裏翻翻書下下棋，艾米有時候戲稱，池傲天正在對大青山和沙若進行第三者插足。
池傲天和大青山都相當了解艾米，一眼就發現友人心中藏著抑鬱。
神聖龍騎士現在狀況相當悲慘，背後受重創，睡覺都必須趴著，寬厚的手掌拍了拍床邊的椅子：“坐。怎麽，瑩瑩的父親又來了？”
艾米苦笑著搖搖頭：“嗨，真想不到會遇到這種人。唉，你還記得以前我們生活在小村子裏，看到那些書上講的，多少少年英雄出身平凡最後贏得無數美人，當時我們還納悶，要女人尤其是那麽多女人幹嗎，養著需要多少肉呀，池叔叔還笑我們。現在，才知道，真的是做夢呀。說實話，如果能夠躲開瑩瑩的父親，我都想放棄一切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山溝裏生活。”
“嗬嗬，”大青山憨厚地笑著，“你想得還挺好。”
“嗯，真的很羨慕你和沙若，平平凡凡、平平淡淡、悠然自得，如果我也這樣就好了。”有夥伴們陪著，艾米心情也好了很多。
“行了，你心情好了，我們也不留你，去開導一下瑩小姐吧。”大青山笑著逐客。
“嘁——”艾米不屑地發出了嘲弄聲：“還來開導我，不是看你受傷，小心我滅你。”
再次回到自己房間裏，沙若還在小聲地陪瑩瑩聊天，小女孩的精神也好多了。對於艾米和瑩，兩個人的家庭都是殘缺不全的，對於處理家庭事務從來沒有任何經驗，眼前這種困境也都隻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為了防範真的遇到暗黑精靈刺殺，從當天起，艾米身邊多了4個隨身衛士，分別來自草原精靈弓箭手和阻擊劍士營，還都是伍長以上的佼佼者。
轉眼，已經是被困守斷冰港的第六天，該來的援軍沒有到，派到帝都送信的小傭兵團狂鷲劍士營的一伍劍士倒是全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喜憂參半：
從帝國內陸趕來支援的一個混裝大隊2700人在斷冰港南40裏遇到伏擊，狂鷲劍士專門帶回來了一份關於該戰役的簡報：在混裝大隊從大陸公路上通過時，突然前後同時遭遇到了襲擊，敵人就埋伏在大陸公路兩側的密林中，路兩側接近兩丈寬的排水溝根本沒有對敵人造成任何阻礙，身穿重甲的熊人戰士和半獸人戰士兩手揮舞著接近兩米的狼牙槊一擁而上，巨大的破壞力造成帝國軍隊瞬間崩潰。
近戰中，這些異大陸軍人所表現出的超常的戰力根本不是帝國普通軍人可以抗衡的，戰鬥不到1個小時就結束了。該大隊隊長、副隊長、三個中隊長全部陣亡，除了騎士部隊有100多人逃脫，其他所有軍人血戰而亡。據死裏逃生的戰士們稱，其實參加突襲的敵人並不多，絕對不會超過一個中隊，但是由於帝國軍人沒有任何防禦，尤其是騎士部隊，根本沒有展開的空間，戰斧、狼牙槊所表現出的大規模殺傷力又遠出乎意料，因此結果才如此懸殊。
同天經過這裏到斷冰港集結的另外一個混裝大隊到達時看到敵人正在打掃戰場，指揮官格外謹慎，除了派出騎士部隊突襲敵人的殘兵，率領其他軍人向帝國帝都方向靠攏。
讓艾米等感到欣慰的消息是，來自帝都史坎布雷的援軍主帥是再次被啟用的原火獅子軍團指揮官範子爵。
聽到是這個家夥掛帥，小傭兵團的小夥子們同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認識的軍人中，範子爵簡直狡猾得像隻狐狸，也難怪此前帝都有一個傳聞，獅子河防區是一隻火紅狐狸在領導一群火樣的獅子。唯一擔心的是，從範子爵此前的戰鬥情況來看，絕對是沉穩有餘銳氣不足，就怕法諾斯軍人埋伏時間長了卻吃不到肉最後又下定決心來攻城。
接下來的3天裏，艾米、池傲天、霍恩斯等親力親為帶領傭兵、劍士營戰士以及土著居民們把斷冰港修得幾乎滴水不漏——3個城門不僅用鋼條完全給焊上，在城門後麵全部都堆上了從房子上拆下來的條石；房子上的大梁也都弄了下來，一根根堆在城牆上，以備在敵人攻城的時候用；麵向大海的一麵鋪滿了大塊的碎石，不僅可以防止敵人用船衝擊，就算上來敵人也不可能發揮實力，還在海堤建造了高達5米的石牆。凡是14～60歲的男子一律輪換守城，並給其中最為知根知底的居民發給剛剛趕製出來的手弩——沒有敵人的射程遠威力大，但是總能管事吧。
艾米每每自嘲自己不會成為優秀的將官——所謂的名將都是建立在一將成名萬骨枯的基礎上。他怕打仗死人，尤其是死自己人。所以隻能在守城方麵下足工夫，工地上分兩班日夜不停地幹。
被困已經是第九天了，深夜，艾米抖落一身的灰塵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燈還亮著，窗戶上映射著小女孩看書的身影。精靈生性喜幹淨，所以艾米再累也先去洗澡後再進屋。最近幾天瑩的情緒已經平穩了很多，艾米心情也好了很多。
剛進洗澡間，艾米打著棕櫚油燈，突然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剛才不知道哪個小傭兵洗過澡，地下全是水，但是，在左側的牆上竟然有一處沒有落下任何水跡。艾米猛然投出手中的油燈，背後的冰之刃奪鞘而出，漆黑中艾米把大劍背在身後緊緊地貼在一麵牆上——剛才，一定也有人這樣貼在牆上，所以才沒有讓水濺濕牆皮。
外麵的小傭兵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兩把漆黑的長劍撕裂了木門，被勁氣振飛的木屑紛飛打在牆上，4個護衛同時闖入了浴室。艾米陡然踢翻了一個盛滿水的木盆，向四外潑灑的水在一處空地突然被攔截，一聲咒罵後一個掛滿水滴的虛影從窗戶裏跳了出去。草原精靈剛剛把長弓拉滿，艾米連忙製止了即將射出的箭羽。
瑩在屋子裏也聽到了外麵的響聲，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光著腳就衝了出來，驚嚇中臉色變得一片蒼白。看到艾米後，一頭紮進艾米的懷裏哇地哭了出來。
艾米囑咐四個親衛不要把此事和其他人說，然後才陪瑩回到屋子裏，小女孩半天竟然不能說出話，把女孩抱到床上時才發現女孩纖弱的左腳在剛才衝出大門的一瞬間被磕破了，鮮血不斷地流出。
上藥的時候，瑩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艾米，等艾米上完了藥後慢慢地和艾米商量著：“艾米，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真的很怕，你看能不能每天拿出更多一些的時間陪我？”
“好。沒有問題。”艾米知道剛才把瑩嚇著了，剛才的那一瞬間，兩個人中不論是誰出了問題，對於瑩而言都是畢生難以麵對的事情，連忙答應了下來。
“你看，每天是12個時辰，每天睡覺是4個時辰，吃飯需要1個時辰，就是還有7個時辰，你很忙，你給工作再留出3個時辰，每天陪我4個時辰，好不好？”女孩臉上掛著淚水看著艾米。
少年略微猶豫了一下，對於此時的艾米，時間是最為寶貴的，從早上起床到晚上，每天最少在城牆上泡6個時辰以上，吃飯都是和士兵在一起——外麵就是數萬虎狼之師（是真正意義上的虎狼之師呀），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突然攻城，夜裏睡覺的時候，所有的小傭兵都是和衣枕劍而眠。
瑩看出艾米為難了，補充了一句：“我隻要3天，我想我就不這麽緊張了，好不好，艾米？”
“好吧，我盡量……”艾米輕輕擁著愛人。
第二天，艾米一早把霍恩斯請來，特地請了一天假，而霍恩斯對於昨天夜裏的事情似乎也有所聞，絲毫沒有表示出詫異。除了正午去全城巡視了一番，艾米其他的時間基本都在陪瑩。
第三天一早，突然有小傭兵來報，敵人陣營中似乎有了動靜，昨天夜裏從後半夜開始，營地中的燈比以往多了很多，霍恩斯和池傲天都來找艾米交換意見，最後統一了看法——敵人前往各處埋伏的部隊估計已經返回。
艾米和霍恩斯連忙著手安排更多的平民參與白天的守城，大批的精銳士兵從城牆上撤了下來——按照艾米和霍恩斯的猜想，對方士兵擁有遠勝於人類的超常視力，尤其是在夜間，如此看來，真正意義上的戰爭極有可能在夜間爆發。
忙到一半的時候，艾米突然想起了已經承諾瑩的話，苦笑著和霍恩斯又叮囑了一遍，回到了屋子裏陪瑩。當然，此期間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一批小傭兵前來請示具體安排。艾米已經不知道該對哪方麵表示內疚了。
第四天，外麵的情況已經相當嚴峻了，根據斷冰港劍士營中隊長貴鬼的觀察，對方陣營中炊火數量至少增加1倍，也就是在過去兩個晚上這裏至少增加了1倍的士兵。前往範子爵處聯係的狂鷲騎士也帶回來了援軍主帥的信件。
艾米男爵閣下：（範子爵非常喜歡把比自己爵位低的人的爵位掛在嘴上，如果反之，則隻稱呼對方的官銜。）
從帝都出發3日後，為了避免被敵人偷襲，尤其是夜間偷襲，吾等每日僅行進20裏路，並在5日前與敵人接觸。
在過去的幾天內，發生了幾次小規模的戰爭，互有傷亡。也甚為欣慰，敵人在這裏與我們糾纏，就意味著貴處敵人並不會太多，因此我估計最近他們很難集中力量攻城。
但，從前日起，敵人日常挑釁行為驟然減少，而昨日夜，本擬定偷襲敵人大營，誰知大營中空無一人。
吾等擔心敵人已經集結並將對斷冰港采取突然攻擊，因此，請小傭兵團諸位主將加強防禦，援軍將在3日內到達。
艾米等無奈地看著信，這個範子爵還真不是一般的小心謹慎，不過，他的判斷也正確，斷冰港雖然不是什麽大城，以4000正規士兵加數萬百姓之力，守城還是可以守幾天的。還好他謹慎，如果輕率冒進，萬一被法諾斯軍團伏擊最後導致精銳部隊全軍覆沒，估計帝都想再拉出一支同等質量的軍隊至少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看著艾米擔心的樣子，尤其是隨著夕陽逐漸西下，艾米越來越擔心敵人是否會偷襲，瑩終於忍不住了：“艾米，你昨天和前天都陪了我4個時辰，今天，你陪了我2個時辰，剩下的兩個時辰，我還給你，你忙你的事情去吧——記著：”瑩亮麗的眼睛緊緊盯著艾米：“你答應我的，你一共陪了我10個時辰，而我還給你2個時辰哦。”
艾米輕輕吻了一下可愛的女孩，連忙衝了出去。
當天夜裏，對於斷冰港當時的居民是此生難忘的一個夜晚。
深夜2點，艾米和幾個主要幹部抱著武器靠在城牆後麵，城牆上都換上了小傭兵團直屬部隊，甚至包括兩大騎士隊伍都被排進了換崗表。城牆下麵所有的民房裏住滿了被征調的平民，門外就是擺滿武器的架子。
法諾斯軍團的攻擊是淩晨2時1刻開始的，幾乎沒有任何預兆，第一波箭雨就落了下來，接著城牆下麵上百條雲梯搭了上來，鬥大石塊從夜色裏掛著風聲砸向了所有有燈籠的地方。在第一個10分鍾內，小傭兵團死傷的戰士已經超過了第一日所有的損失，大部分死難者甚至根本沒有看到敵人醜陋的嘴臉就已經栽倒在城牆上。正麵的垛口至少有20%被砸得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犀利的警報在整個城市中回蕩著。
城牆後麵，小傭兵團最近剛剛趕製出來的大型拋石車開始發威了，操縱這些器材的是小傭兵團最為精銳的部隊——魔劍士營。魔劍士們不斷地為石頭加持上相對穩定的魔法，接著利用投石車發射出去，當石塊在空中快速飛行的過程，變成呼嘯的火球、晶瑩的冰球或者幹脆是變成更大的土塊，呼嘯著砸向了敵人的陣地。
直到這些燃燒的巨石不斷落下後，小傭兵團才大概地知道自己到底麵對了多少敵人：在正麵，至少有40架以上的投石車，和20架以上的撞車。攻城器材的後麵，有3～5個大隊陣容整齊地等待命令，而自己腳下黑壓壓的軍人已經把護城河完全遮擋住了。
與人類士兵相比，法諾斯軍人在單兵作戰素質上強太多了，這些軍人都把靴子掛在脖子上，從入夜後就開始緩緩爬行並埋伏到城下的，小傭兵團為了防止敵人偷襲，每隔一段時間就散射一陣弓箭，相當多的法諾斯軍人被箭釘在地上，但是，直到鮮血流盡也沒有任何士兵發出一絲動靜。
“砍雷石！”一個少年大劍士從城牆上狂奔狂喊傳達著霍恩斯剛剛發出的命令。
雷石是城市防禦戰最常用手段，每隔一個垛口，用玄木掛在垛口外半米處，前麵用鋼絲捆在垛口上，每一個布袋中紮著5～10個10公斤左右的不規則石塊，一旦砍斷後，袋子口會打開，裏麵的石頭滾滾而下聲大如雷故名雷石。10多米高的城牆，這麽大的石塊一旦被擊中無論是哪裏至少會失去行動力。石雨轟然落下，明顯可以感覺到斜搭而上的雲梯被石塊砸得不斷顫抖著，城牆下石塊落地聲、慘叫聲、肉體落地聲不絕於耳。
在夜間，人類的視力遠沒有獸人好，在城牆上原來的燈籠已經全部被打滅，部分垛口已經有獸人攀爬而上，對於守城方而言唯一的優勢在於城牆上全部是小傭兵團的戰士，尤其是大劍士，在近身戰鬥舍棄了鐵甲與盾牌防禦的大劍士們用全部的敏捷去追求更快更致命的一擊，即使與天生就是戰士的半獸人相比也擁有相對的優勢，再加上人數上的優勢，除了兩處上來敵人已經達到了20多人，大部分被突上的缺口被封上了。
斷冰港劍士營以及平民高舉著火把從城牆下衝了上來，城外半人馬弓箭手箭雨再次發威，漆黑中，熊熊燃燒的火把成了最好的靶子，慘叫聲立刻響起。
事實上，斷冰港第二次攻城戰中，半人馬弓箭手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從淩晨3時直到淩晨6時太陽升起，斷冰港所有士兵都不得不在黑暗中與敵人搏鬥。草原精靈弓箭手衝上了城牆，這種一麵倒的優勢才略微得到解決，草原精靈和半人馬兩個種族對於弓箭的熟悉程度旗鼓相當，兩個種族都采用1.5米長的長弓，射程也基本相當，草原精靈在城牆垛口後麵不僅有著高度的優勢還擁有了天然的防禦力，半人馬陣營立刻亂了，成片的半人馬倒在了還有殘雪的大地上。剩下的半人馬快速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在任何攻城戰中，除非弓箭手與守城方相比擁有絕對的優勢，否則沒有人傻到硬碰硬。但是，一旦有火把或者燈光出現，在巨盾的保護下，半人馬弓箭手就會作一次齊射，目的很簡單，就是保持視力方麵的優勢。
法諾斯投石車發射的頻率更快了，在這方麵，法諾斯軍團擁有比斷冰港守軍更大的優勢，獸人們強壯的體魄可以製作並運用比小傭兵團大兩號的投石車，有效投石距離遠20步。如果不是必須把石頭投過城牆，小傭兵團所有投石車都會被摧毀。
城牆攻防戰在精彩方麵實在乏善可陳，和任何一場普通的戰鬥一樣，攻方唯一的目標就是通過血肉之軀去消耗守城方有限的兵力，而守方的期望也隻是利用城牆的優勢集中更多兵力把敵人消滅在攀爬沒有任何攻防能力的過程中，直到攻防大部分兵力被消耗掉最終失去戰鬥力。
同樣和任何一場沒有結果的城市攻防戰一樣，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進行了整整3個小時的攻防戰結束了，不是因為雙方主帥不想打，而是實在打不動、沒有多餘兵力再次投入了。
該夜，由3個軍團組成的18000名法諾斯軍人最先投入戰鬥的3個千人隊已經沒有重建的必要了，後期投入的5個千人隊，死傷比例最低也超過了30%，4個千人長，49個百人長喋血斷冰港城下，負責發射投石車的一個完整的熊人千人隊陣亡率20%負傷100%，而他們操縱的投石車中也隻有20%還有被修複再次利用的價值。一個完整的半人馬千人隊陣亡率30%，受傷反而相當的少——足以看出草原精靈弓箭手之功底。
小傭兵團方麵就更加慘重，傭兵團最高指揮層除大青山有傷不能參戰，其他5個負責人都作為一個普通的戰鬥力被投入到第一線，在太陽升起前的最後一刻，因受傷而不得不坐鎮中央負責全軍指揮的大青山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命令自己手中最後一支完整部隊——小傭兵團狂鷲劍士營當做普通戰士進入城牆防禦戰。
大劍士營陣亡人數高達50%，草原精靈弓箭營陣亡30%，魔劍士營陣亡30%，狂戰士營和狂騎士營的戰士陣亡35%，至少有20個狂戰士最後進入狂化階段，騎士營戰士陣亡40%，斷冰港劍士營2000名劍士在一戰後包括重傷的戰士總數不超過800人，陣亡率竟然高達60%；參加協防的幾個小型傭兵團傷亡比率達到55%。該夜，斷冰港50%以上的家庭失去了自己的親人，甚至不隻是一個。根據其後不完全統計，參加防禦戰的15000軍民中，陣亡比率高達45%，沒有任何人沒有負傷。艾米左肩中箭，霍恩斯背部受傷，池傲天左肘受創，瑩從夢中驚醒匆匆趕來協助防守，小腿中箭……
當第二天一早，小傭兵團匯總傷亡數字時，在座所有人都驚呆了，如果說唯一還讓小傭兵團幹部們感到一絲慶幸的是，小傭兵團老團員陣亡人數相比較少，畢竟是經曆過數次大規模的混戰廝殺，懂得如何在最危急關頭躲開致命的攻擊。
後人對於法諾斯軍人還擁有4個完整的千人隊最後沒有投入戰爭感到大為奇怪，多數人認為，在攻城的最後時分，小傭兵團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且數處城牆已經被突破，當時作為法諾斯主帥不可能不知道。就事實本身而言，在戰爭進行到最後，法諾斯3個軍團長第一次達成了一致意見——放棄攻擊。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把最後的戰力也投入，或許最終可以奪取城市，但是作困獸掙紮的小傭兵團必然會給法諾斯軍團帶來更大的創傷。西征軍團這次蛙跳戰略的核心在於奪取一個海港作為後續部隊的大本營，而不是消滅小傭兵團，在這種局麵下，就算全殲麵前敵人，並占領城市，帝國援軍就在50裏外，受重創的法諾斯軍團能否守住城市已經毫無懸念，如此，還不如留下有生的力量再作打算。
攻城後第二天夜裏，在呼嘯的東南風掩護下，法諾斯軍團悄然撤退了，正如任何一支偉大的軍隊一樣，雖然遭遇重創，雖然40%的同伴負傷在身，但是法諾斯軍團營地中被清理得幹幹淨淨，除了必要的軍旗外，所有的一切都被帶走了。
以至於直到第三天，小傭兵團派出狂鷲劍士偵查時才發現眼前敵人已經一個都不剩。艾米、霍恩斯、大青山、池傲天極為驚詫，派出了所有的狂鷲劍士營四處偵查，但是，在北部山區茫茫雪原間，法諾斯軍團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艾米立刻派人火速通知還在徘徊不前的範子爵閣下，隨後得到準確答複，援軍（此時已經沒有了支援的意義）將在第二天抵達。
就在斷冰港軍民喜慶守城成功的當天夜裏，對於小傭兵團而言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深夜，整整勞累了10多天的傭兵團團長艾米從熟睡中醒來，習慣地去撫摸了一下瑩——曾經有著溫暖身體的地方隻有冰冷的被衾。
很多人都認為，傳說中的英雄幾乎無所不能，在吟遊詩人傳唱中，這些聖人賢者似乎從來沒有犯過錯誤，似乎從來沒有七情六欲，似乎從來沒有人生的挫折。我們聽說過的每一個英雄人物都被籠罩在七彩光芒下，過著不食凡間煙火的日子。
真的如此嗎？
難道他們真的從來沒有挫折？難道他們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扼腕痛惜嗎？難道他們真的沒有讓一生悔恨的事情嗎？
幸好，相對於人類社會而言，還有精靈和矮人兩個長壽的種族，帶著這個疑問，少數有心的學者走進了他們的社會，並有幸從經曆過一些曆史事件的長者口中了解到不為現代人所知的千年之前的故事。
用一句話來概括吧：英雄是書裏寫出來的，而在生活中，每一個人都有其他人所不知道的陰暗麵，後世的學者有意或無意地躲開這些故事。
——帝國大圖書館塵封最厚的一本書《當英雄不再是英雄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