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內部衝突
- 第三十九章-
內部衝突
“小白臉你去死！”
“幹你大爺。”
法諾斯土生土長的獸人均極為質樸，在他們眼中，罵人的話也就僅止於“幹你大爺！”“他奶奶的”等等，在人類同伴的解釋下，獸人們終於明白了城牆上那個小子剛才說的什麽意思，剛才還在想俘虜後如何善待艾米的獸人戰士爭先恐後衝城牆上的小白臉伸出了右手中指。更有十幾個衝動的獸人戰士扔下手中的盾牌拎著一米半長的狼牙大棒衝了出來。
“射殺！”城牆上的小白臉冷冰冰地說了兩個字。
草原精靈長弓弓弦微顫，10多個衝出隊伍的獸族戰士立刻栽倒，他們露出的缺口也遭受到綠色箭羽的密集射擊，更多的戰士倒在了血泊中。
對手幾句刺耳的話至少讓法諾斯軍隊損失了六分之一的士兵，看到這些，諾頓同樣沸騰的血液快速冷靜下來，剛才那些話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如此吧，如果說幾句刺耳的話就可以擊斃相當數量的敵人，恐怕自己也會這麽做。
獸人們的戰盾快速合攏，馬車緩緩移動，直到最後變成了一個環狀防護圈。
“艾米閣下，現在我已兵臨城下，聽說閣下魔武雙修，且都擁有超乎常人的水準。可敢城前與我一戰？”諾頓單手操起1米長的狼牙棒。
“有這樣的必要嗎？天氣這麽好，我們這樣隨便聊聊地理風情不是更加詩情畫意一些？”獻醜不如藏拙，諾頓這一點點把戲在人類少年智者麵前簡直根本不值得一提。
“難道你沒有勇者的恥辱心嗎？難道你不希望為你的國家創立戰功嗎？”諾頓繼續刺激著艾米。
“這個，我有必要嗎？”被刺激者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更加大言不慚起來：“我和帝國軍部隻有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給予我們的任務書上寫得很清楚，防護斷冰港城市，沒有任何一句提到要出去打仗呀。帝國沒有為此給我支付一分錢。”
“你……難道不準備替你的部下報仇嗎？”
“諾頓，閣下不就是希望我出去攻擊你嗎？閣下沒有讀人類的兵法吧，強者示敵以弱，這是最基本的知識，你以為我會被你區區幾百人的假象所迷惑嗎？這個，閣下也太搞笑了吧？”艾米在城牆上嗤之以鼻。“我們兩個人之間著急的一定不是我，來自帝都的援兵最晚4天後到達，來自帝國南部的援兵最晚10天後到達。到時候，我把城市防務一交接，就又可以帶著傭兵團回帝國領錢去了。說來，也真的感謝閣下的好意，一而再地成全小傭兵團全勝的威名，對了，說一點不知道閣下是否介意，您作為法諾斯軍人，收入一定很微薄吧……”
“不要侮辱我的忠誠，我是不會叛變的。”艾米的話觸動了諾頓美德的底線，立刻被半獸人一口回絕。
“不，不。你誤會了。小傭兵團是一個股份製私營團體，目前，我本人是最大的股東，占有35%的股份，我旁邊這位是大青山，他占有30%的股份，還有35%的股份分別掌握在池寒楓叔叔、池傲天、霍恩斯等人手中。我們經營這個團體唯一的目的就是掙錢，而我們掙錢的模式很簡單，現在就是守護城市，每次成功的防禦，我們都可以掙到10萬以上的金幣。我準備向閣下友情贈送5%的股份，讓您也成為小傭兵團的合夥人，這樣，每次我們防守一個新的城市後，您都領兵來攻打，當然，不是真的打，我們之間就是開一個大型的party，然後，等帝國正式軍人來後，我們就撤退，這樣……哈哈，每次我們都可以掙到大把的金錢了……我給你分紅，怎麽樣？”艾米閣下似乎已經忘記自己剛才刻薄的話語。
“你……”諾頓為之氣結，作為半獸人對什麽股份、合夥人這樣的概念根本聽都沒有聽說過，艾米實在不了解法諾斯大陸的經濟發展，談到合夥製，必須是資本主義社會，而法諾斯大陸還是封建社會，因此，這些概念根本沒有。
“艾米閣下，你太聰明了……但是，或許真應了你們人類的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抱歉，閣下，我已經為你們人類作了最大限度的爭取。”話畢，法諾斯第三軍團團長閣下揮手示意，一支信號彈衝天而起在高空中發出連續的爆炸聲，馬車方陣隨機緩緩向後移動。
很快，天上飛鴿四起，消息快速匯集在艾米手中：
斷冰港外海出現大批的戰船，巴爾巴斯命令部隊把近海部分漁船鑿沉以阻擋對方突擊海岸。
大陸公路方向，至少3個千人隊匯集起來，向斷冰港開拔。
斷冰港南20裏出現一支部隊，人數不少於5000人，向浮冰港開拔。
霍恩斯比艾米更早一步得到了消息，雪藏中的狂鷲劍士營再沒有隱藏的必要，近百個狂鷲劍士在城市周圍翱翔隨時匯報更新的消息；斷冰港劍士營已經前往支援海岸；狂戰士營接替大劍士營的防務，大劍士營全部登上城牆；在城上被征集來協助守城的居民已經架起大鍋準備煮沸開水防禦敵人進攻；而霍恩斯本人和池傲天一同匆匆趕往城門。
白太陽已經接近中天，在城市南邊已經隱約可以看到不斷升起的滾滾塵土，草原精靈們銳利的眼睛甚至可以分辨出行進在大陸公路上的長龍。
兵過一萬，扯地連天。
沒有真正經曆過戰爭的人很難想象到軍隊所帶來的煞氣和壓力，遠處不僅僅是鋼鐵組成的軍人，更引人注目的是軍人們推拉的巨大攻城器械，小型坐騎龍在長蛇般的軍隊兩側奔馳著傳遞消息。
小傭兵團大部分士兵都沒有經曆過戰爭，就更不用說城牆上幫忙守城的斷冰港居民，一個個臉色蒼白——這麽多敵人，不要說打了，就算他們一個個站著不動，任由拿刀去砍去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全部殺死呢，更況且，這些敵人身上的盔甲明顯比小傭兵團戰士強很多。一些腦筋活絡的人已經在想著萬一城市被攻破如何能活下來了。
小傭兵團的主要幹部們也好不到哪裏去，艾米等人同樣也沒有經曆過這種大規模的守城戰，在西林島一戰中，畢竟隔著獅子河，易守難攻；而斷冰港，艾米諾爾大陸諸國根本沒有海防意識，因此浮冰港的城牆與內陸大城無法相比，城高隻有12米，防禦一些小的盜賊團還可以，眼前的敵人怕是上萬了，能否守到援軍……幾乎每一個少年都緊緊咬著嘴唇。
“奇怪——”霍恩斯吸了一口氣，“敵人裏麵怎麽有很多非正規軍人呢？”矮人族的視距遠超過普通人類。
艾米、大青山的神經立刻繃緊了，在艾米諾爾大陸國家戰爭中，平民極少參與到戰爭中，即使是一個家庭中有人被貴族召集參戰，交戰雙方也不會傷害家屬。諸帝國都有著悠久的曆史，相當了解民眾在國家中的位置，而且，國界線上常常會爆發衝突，諸國也非常怕遭到敵國的報複。
在戰爭中並非沒有驅使敵國居民攻城的先例，780年前，沙漠民族攻擊花語平原重鎮東平時，就曾經脅迫20萬居民隨軍，結果東平3萬守軍戰死2萬而攻城平民死亡似乎高達15萬。最後，大陸其他帝國聯合從4個方向襲擊了大漠，至少30萬沙漠軍民成為了報複中的犧牲品。
在正規軍隊的後麵，平民已經匯成一支大軍，一眼望去，估計總數在一到兩個中隊之間，在平民中有著相當數量的簡易攻城車、投石車以及長梯，大部分都是中壯年的男性，少部分是老人。在平民大軍的周圍是維持秩序的軍人，看著這些嘴角獠牙掛著黏液的軍人以及軍人們手中明亮刺眼的刀劍，就應該知道這些居民並非自願。
城牆上所有人臉色一片鐵青，包括協助守城的斷冰港居民。在任何時候，和異族拚命和帝國敵人廝殺是軍人、傭兵以及帝國平民應盡的職責，但是，站在城頭上向城下被挾裹的帝國居民扔石頭澆開水沸油是任何人都不希望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尤其是斷冰港居民，作為一個商業城市，所有的糧食以及其他日常供給都來自周圍更小的城鎮，說不定城下白發蒼蒼的老者在自己小時候曾經喂過自己水果，說不定下麵就有自己的親家甚至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所有居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趴在城牆上向外看。
在城牆上，艾米等人已經感受到士氣在急劇地下降，一些小傭兵團戰士們臉上也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敵人並沒有立刻攻城，重步兵在城牆外1000米外紮下了陣地，半人馬弓箭手從重步兵陣的縫隙中魚貫而出，在他們前麵又是人類弩箭手；本來應該安排在兩翼的騎士部隊被安排在最後麵，這應該不是敵人主官在戰術上的特意安排，無論是什麽坐騎，在海上長途顛簸後，如果不進行1個月左右的修整，根本無法投入真正的實戰。
隊伍的兩翼都是狼人輕步兵，這些矮小的家夥一手持盾牌一手持短劍和彎刀，脅迫、推搡、威脅他們前麵的人類居民走向城牆。看著越來越高大的城牆以及城牆上耀眼明亮的武器，平民中的不安暗流正在急劇地變化著。感受到這逆流，狼人戰士手中冰冷的武器幾乎頂在人類平民的脊背上。
諾頓的本陣逐漸退縮到大隊伍中，此時，艾米、霍恩斯即使想阻止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法諾斯軍團的指揮官顯然是個中高手，在所有軍隊穩妥下來後，在本陣營一麵青色的大旗升空，狼人戰士們驟然加大動作揮舞起手中的武器，在狼人和人類之間血霧頓時飄起，人類淒慘的哭喊聲在斷冰港上空響起，像波浪一樣，後排的人類推動前麵向城牆跌跌撞撞地衝去。
與此同時，兩支弓箭手部隊尾隨著平民向城牆靠近，意圖相當的明確。而在一刻之後，重步兵也從兩翼壓上。
投石車發出重重的顫動聲，直徑25厘米左右的石塊像雨點般向城牆砸來，高高挑起的雲梯從重步兵陣中探出直指城牆頂，3架大型衝車跟隨在最後，目標隻有一個：東城門。
在城牆上的小傭兵團諸位主官此時心裏都飄著一個念頭：棋虧一著。沒有想到敵人從小股部隊的偷襲變成了正麵的攻城戰，想來，敵人遲到的這幾天就是在附近某個海灘登陸了吧。可悲可歎的是，小傭兵團為了圓自己關門打狗的夢想，竟然不允許狂鷲騎士升空以避免暴露自己實力。現在看來，敵人不僅早知道守城的是小傭兵團，而且大概連現在小傭兵團的編製和人數都非常清楚了吧？現在隻能期望援軍盡快到達了。
攻城常見的辦法就是這麽幾種，艾米等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在各教科書中寫得相當詳細，反攻城的辦法也就幾種。城市攻防戰到最後拚的其實就是三點：戰鬥力，供給，援兵。在城牆的拱衛下，小傭兵團麾下所屬的4000多武裝力量應該可以抵擋2萬軍隊10日左右。
艾米留意了一下城牆上的反應，小傭兵團員的反應還算正常，魔劍士們默誦著魔法防禦盾用以抵擋密集的石雨，大劍士們撐起巨大的牛皮盾頂在各個垛口上；斷冰港劍士營戰士的臉色幾乎全是白的，與其說是在防禦不如說是在應付，他們更多的是在看城下的平民，不用多想，他們中相當部分都是來自斷冰港周圍的小村鎮；幫忙的居民們表現反而好一些，一麵咒罵著敵人，一麵彎著腰從城牆下向上抱著柴草。
“請林卡伯爵立刻前來見我。”安排大青山負責鎮守正麵的城牆，艾米一麵吩咐一麵順著下馬梯快速來到城下。
不久，不僅是騎士隊伍的林卡伯爵，劍士營負責人貴鬼也匆匆趕到。
“艾米閣下，劍士營大部分劍士都來自周圍村鎮，如此下去極為不利於軍心，我建議快速把劍士營從城牆上撤下來。”作為資深帝國中級軍官，貴鬼相當了解士氣對於困守孤城的重要性，還有一層潛意識不好明說，安排這些軍人守城一旦出現緊急情況，說不定他們就會獻出城市。
艾米默然點點頭：“你說得對，我正在想辦法，他們還需要堅持半個小時。”
說完，艾米轉向林卡伯爵：“伯爵閣下，我們必須挽回士氣，因此，我有一個計劃需要貴屬的支持。首先，我會安排小傭兵團騎士營從斷冰港南小城門殺出，從敵人右側切入，當然，這隻是一個誘餌，兩軍接觸後立刻就返回斷冰港南門。在扯動敵人部分機動部隊後，狂鷲劍士營會突襲其中軍；此時，我需要您的幫忙，貴屬和小傭兵團狂騎士營從斷冰港北門殺出，從平民和敵人的裂縫處切入，在你們後麵是小傭兵團大劍士營，他們會挾卷平民從北門返回，貴屬和狂騎士營斷後，而此時，狂鷲劍士營和小傭兵其他營均會最大限度地攪亂敵陣，不讓他們看出我們的真實意圖。不知道伯爵閣下意見如何？”
林卡伯爵雖然比艾米年長數歲，爵位也比艾米高兩大級，但僅從職位而言，艾米卻恰恰是林卡伯爵的軍事上司。
如此客氣也是艾米不得已，同為年輕人的林卡伯爵與小傭兵團諸負責人在眾多事件上都存在著分歧，強壓下去必然會帶來反彈。
“不行！”林卡伯爵否決之斷然讓周圍所有人為之一震，“斷冰港騎士營為城主直屬部隊，沒有城主手諭我們不執行任何命令。”
艾米眉頭緊緊擰了一下，城外隻有1000米的距離，再拖延幾分鍾，哭喊的平民血肉之軀就會撲倒在城牆上，瀝青、開水、沸油滾滾而下，即使打退了敵人第一次攻城，對於士氣的影響也極為巨大。
艾米身後悄無聲息地轉出黑衣到地的池傲天，冰冷的語氣立刻把暖春打回寒冬：“根據帝國軍部法律，戰爭時期，所有軍事、準軍事力量均歸駐地最高軍事長官調派。違命者隻有一個下場。”
“有這麽一回事嗎？我不知道！”林卡藍綠色的眸子驟然縮小，白皙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握住長劍。
“3！”池傲天緊抿的薄唇中突然說出一個數字，黑色的眼睛冷冷地下垂看著自己的鼻翼。
“我必須回去請示城主意見！”與其說是對城主的尊重，倒不如說此時林卡的表現是對直屬上司權威的挑釁，騎士小隊大部分人都是地方貴族的子嗣，在他們的意識中，普通平民也隻是家裏的下人，為了這些居民根本不值得如此。
“2！”黑衣少年似乎根本不期望得到答複。
“城主騎士小隊的職責是守衛城主和城市，不是協防——”林卡的聲音被長劍出鞘聲打斷。
“你……”少年貴族家主被更為年輕的少年氣勢所壓迫，冰冷的危機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經，騎士佩劍也從鞘中拔出，身後幾個騎士也快速拔出了佩劍。
“1！”最後一個數字從黑衣少年略顯幹燥的嘴唇中吐出。
手握長劍並在幾名部下的拱衛中，林卡伯爵底氣略微足了一些：“我是帝國貴族，如果閣下敢刺傷我，必將受到帝國吏務部與軍部……”
池傲天細長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黑色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電光刺向林卡的胸口。
雖然受到了人身威脅，但是，貴為伯爵這樣的高爵者是無法相信真的有人敢於在公眾前刺殺自己，慌亂中，長劍用力振動擋住了黑色閃電銳利的尖部，兩側兩個騎士立刻並肩挺上用肩膀把上司護在身後。
黑色閃電的速度驟然加快，劍尖快速振動從兩個騎士的長劍上劃過，左側騎士右側的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白痕，停頓了瞬間後，鮮血從白痕中噴湧而出。被血噴灑到的板甲上浮雕著至少是百年以上的男爵頭銜標誌，騎士驚恐地捂著自己的傷口根本不敢相信這一劍是真的，衝著池傲天想要說些什麽。黑色長劍同時切斷了大動脈和喉管，瀕死者已經失去了說話的權利，大團大團的血沫從口中噴出。幾息後，騎士高大的身軀靡然倒在地上。
右側騎士似乎幸運一些，此時也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四個手指和長劍同時落在地上，斷落的手指在地上扭動著很快發白。
殺人犯顯然不希望這隻是一個警告，大跨步上前，身軀猛然下沉，黑色長劍從右側騎士的腋下穿過從林卡伯爵右肋下刺入背心刺出，接著長劍猛然挑起抽回，林卡伯爵的身體被騰空挑起，身後的侍衛們已經被剛才的場景所嚇倒，惶然躲開，伯爵閣下摔在了牆上，當身體從牆上滑落下來後，已經失去了搶救的意義。
黑色長劍翻轉入鞘，黑衣少年冷冷的話音再次響起：“根據戰時條例，不服從命令者，斬！”
黑色的眸子冷冷地掃過還健在的城主騎士小隊護衛，沒有在意剛才斷指騎士甲胄下麵滴答的液體，少年似乎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再次閃到艾米的後麵。
不僅僅是斷冰港的騎士們，小傭兵團眾多的傭兵乃至各位主官們也沒有想到黑衣少年的手段猛烈如斯，以至於艾米、大青山根本沒有機會叫停，兩個騎士已經橫屍倒下。
艾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此時，對於此事再說任何話都是多餘，而且，池傲天確實也是按照帝國軍部戰時條例執行。
相關的部隊快速調動著，城牆上的精靈弓箭手已經開始向狼人們射出綠色的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