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鳳凰啼血

-  第六章-

  鳳凰啼血

  艾米和大青山同時望著落下來的火鳳凰。


  沙若驚慌失措的哭聲從鳳凰背上傳來：“艾米，過來，瑩好像……”


  大青山感覺到艾米的手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兩個人立刻跑了過去。鳳凰的背後，沙若眼睛裏浮動著一層濃濃的水霧，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她身上潔白的法袍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瑩斜斜地靠在她的懷裏，血水從瑩的腹部湧出。本來健康的俏臉現在卻白得可怕，原本紅潤的嘴唇幹幹的，鼻翼急促地呼吸著。


  “瑩——”艾米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用手握著瑩的手，輕輕地呼喚著女孩的名字。


  “剛才我看到她，但是已經中箭了……”沙若一邊哭一邊說，“她一直在流血，我把我能用上的魔法都用上了，好像人類的魔法對精靈就不怎麽起作用，上次的藥又都用完了……嗚……我怎麽也沒有辦法止住血……”她示意艾米看她另外一隻手——那隻手正捂在瑩的後腰上，鮮血從那裏也不斷滲出。


  “瑩——是我，你聽到了嗎？”此時的艾米什麽也聽不到，眼睛直直地盯在瑩的臉上。


  艾米反複呼喚中，瑩似乎聽到了什麽，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眼睛緩緩地睜開，清秀的眼睛裏顯得疲憊不已：“老公……”她費力地把手舉了起來，輕輕地擦去艾米流出的淚水：“不要哭，好不好？”她低低地說。


  “瑩，你醒了？”艾米把瑩冰涼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臉上：“你不要怕，已經給你用魔法救治了，很快就會好。”


  “咳……”瑩輕輕地咳了一下，一股鮮血從嘴角滲出，“老公，不要騙我了，我們精靈的生命太長了，對生命早就看透了。隻是不能陪你了，我真的好喜歡和你在一起。”


  “不許胡說，寶貝，你不會有事的，你會好的，我要娶你的，我還要帶你回冰雪大陸看我爺爺呢。”


  “嗯，我也好想和你在一起……大青山、沙若，以後艾米就拜托你們了。”


  “瑩，你不會有事的，真的，我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沙若流著淚小聲地詠唱著神聖係的光之守護，聖潔的光芒不斷在沙若手中泛起，從瑩身上撫過。


  “艾米，把我送回精靈森林，替我照顧好我弟弟，希望能夠在來生再見到你……”瑩的聲音越來越小，氣若遊絲。


  “瑩，你不會有事的。我要你等我，我要……”


  “瑩妹妹，你不要……”沙若已經快泣不成聲了。


  “——”火鳳凰在艾米的耳邊傳來一聲淒厲的鳴叫。紅色的鳳頭從艾米肩膀上探出，華麗的羽冠在風中顫抖著，顯然，火鳳凰也感受到了這種淒涼，也感受到沙若內心的淒楚，更從自己身上不斷落下的鮮血中感受到即將逝去的生命。


  與人類相比，鳳凰擁有無限長的生命，在它們的一生中，幾乎無法理解死亡的含義，但是這種淒婉場麵現在卻真正地讓鳳凰感受到生命的寶貴，兩顆豆粒般大小的晶瑩淚珠從鳳凰的眼中流了下來，淚珠順著鳳凰尖尖的黃喙落下，悄無聲息地落在瑩的傷口上。


  晶瑩透徹的淚水在落入血液的一瞬間，立刻幻化出聖潔的白色光芒，輕柔的白光幻動著從瑩的血衣中滲透下去……


  沙若最先發現了這種奇怪的現象，她緊緊地抓住艾米的胳膊：“艾米，你……你看……”


  衣服上的血液慢慢凝固了，衣服裏麵也不再往外滲透出新的血液，白色的光芒環繞著瑩的腰部，從上到下，漸漸地瑩後腰傷口也不再繼續流血。


  沙若小心地用手揭開瑩的血衣，原本牛眼大小的創口已經開始收攏，收攏後的傷口裏麵還幻動著光芒。


  瑩陷入昏迷狀態中，不再失血的情況下，呼吸逐漸沉重了起來。沙若從懷裏把所有剩下的能夠補血的藥劑都掏了出來，用水喂瑩緩緩地服下。對於精靈而言，人類的神聖魔法沒有任何效果，但是來自於天然植物的補血劑還是可以起到一些效果的。瑩的臉色逐漸好轉。


  看到瑩的狀況明顯好轉，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變化這麽大，艾米的心也從極度悲傷轉好一些。


  前後30天不到，瑩為了艾米兩次身負致命的創傷，而這兩次負傷的結果，一次是把艾米從湛藍隕石巨劍幻境中救出，這一次更是讓整個小傭兵團避免了全軍覆沒。


  這一種巨大傷害，這一種超出男女愛情的感情，這一種根本無法補償的情義，讓傭兵王艾米此生無法忘卻。


  大青山快速從路邊砍下一些合適的樹幹，編成了一個小型擔架，脫下外衣作為擔架的底襯。然後和艾米一起把瑩從鳳凰的背上扶下來，輕輕地放在擔架上。沙若騎上鳳凰騰空而起，在空中遠遠地監視著四周的動靜，留意是否從後麵有法諾斯大陸的追兵。


  稍後不久，池傲天駕馭著黑色的要離龍和兩個狂鷲劍士從遠處的天空迅猛地衝了回來，從要離龍身上跳下來的池傲天快步走到擔架前，看到瑩似乎已經脫離了危險。狂鷲劍士兩年以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隊長表現出人情的一麵，白皙冰涼的手握住艾米抬著擔架的手，這個極為冷漠的人竟然極為關切地說了一句：“人沒有大事情就好，以後千萬不要讓她再出去冒險了。”


  雖然進入小傭兵團滿打滿算才30天，精靈少女瑩卻以超人的速度獲得了小傭兵團全體人員的認同，其中包括最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黑麵龍王池傲天。


  很多年後，所有曾經接觸過瑩的小傭兵團隊員對她大多有如下評價：

  “對於天性善良正直的精靈族人而言，瑩小姐也是其中的佼佼者，應該是每一個男子都希望得到的嬌妻。”小傭兵團第一個女性弓箭大隊隊長草原精靈格蘭雨絲評價道。


  “得到瑩的青睞，說不定是艾米的爸爸在祈願塔為自己的寶貝兒子向創世神許下無限諾言的結果吧……”小傭兵團巴爾巴斯以一個父輩的身份是這樣說的。


  “如果我是一個男孩的媽媽，我希望我的兒子可以遇到瑩這樣的女孩；如果我是一個女孩的媽媽，我絕對不希望我的女兒像瑩這樣，這樣太善良太願意委屈自己保護愛人的女孩真的容易受到傷害。”雖然因為瑩的出現，林雨裳沒有得到艾米，但是這絕對無法讓她去恨或者討厭瑩這樣一個女孩，更不會影響她對瑩的印象。


  未久，艾米、大青山一行趕上了傭兵團的大隊伍，為了避免遭遇法諾斯大陸部隊的追擊，小傭兵團順著大陸公路直接奔向了最近的一個帝國城市——獅心城。


  據說在500年以前，獅子河陽岸生活著大量毛色火紅的異種獅子，這種獅子的體形是普通獅子的一倍半大小，在《山海經》中稱為火獅子。和其他獅子不同的是，這種猛獸雄性獅子進行捕獵，而雌性獅子專門哺育幼獅，每一胎僅生育一隻小獅子，幼獅在很小的時候，就在成年獅子的陪同下進行捕獵，所以幼獅也具有了百獸之王的氣息。


  艾米帝國初創時期，艾米一世大帝大軍東征西討。神皇曆37年，艾米帝國草具規模，艾米一世17歲的格林大王子率軍追擊逃亡的修斯公國敗軍誤入獅子河大草原，百獸之王第一次看到敢於挑戰自己權威的種族，紛紛襲擊交戰雙方的軍隊。


  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一人多高的棕黃茅草變成了火獅子伏擊軍隊的最佳地點，就像對待其他的獵物一樣，它們往往習慣從下風處悄無聲息地摸近獵物，當紅色的火焰從近處像狂風般席卷而來的時候，普通的戰馬隻要看到或者聞到了火獅子的氣味，無數次驚恐萬分地把領軍的將軍從馬上摔了下來。


  戰馬驚恐嘶鳴著，在隊伍裏掙紮著踐踏著，當隊伍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時，那團火焰已經叼著倒黴的獵物匆匆消失在草原的深處。


  修斯公國進入草原的軍隊8000人，成功登上獅子河南岸的幸運者十不存一。而格林王子所率15000部眾最後被迫退出大草原時僅剩下5000人。


  如果不是大草原上的火獅子，艾米帝國的南疆或許不僅僅在獅子河畔就終止。76年後，艾米帝國第4代國君人稱“怒焰王”約翰一世率領5萬大軍再次來到了大草原，在幾乎重蹈了格林王子覆轍後，5萬大軍損失了2萬。最後，約翰一世不得不聽從了宮廷大法師的建議，召集了8個火係大魔法師，從8個方向使用火係5級魔法——怒焰火龍，衝天的魔法火焰把整個大草原化為了熊熊火海——“怒焰王”由此得名。


  大火之後，在草原中心，發現了不下200具巨大的獅子焦屍，埋葬了獅子屍體後，在原地建立了一個遠征軍糧草集散地——這也就是今天帝國南疆最大城市獅心城的前身。當時，怒焰王本擬定繼續揮師擴大帝國疆土，但是在獅子河北岸仔細了解後才發現，70年前敗入南岸的修斯公國的殘部已經在這裏建立了一個新的強大王國——修斯帝國。


  怒焰王班師回朝時，留下了2萬百戰鐵師以及1.2萬傷殘退役軍人，前者正式獲得今天的帝國軍隊體係中四大精銳之一的“火獅子軍團”稱號，而後者則成為當地早期的居民。獅心城也成為帝國獅子河防區的駐軍所在城市。


  當天下午2時，小傭兵團已經看到了獅心城上飄舞的火獅子旗幟。


  ……


  法諾斯大陸西征軍團總部此時正亂成一團，主帥被刺生死不知，4大主力千人隊中3支已經名存實亡，其餘6支千人隊中的1支基本喪失了再戰的能力。剩下的兵力是否可以守住這片灘頭陣地還不知曉，更沒有哪個將軍此時敢於出頭輕談追擊小傭兵團的事情。


  早上9：30，在幾個軍醫的治療下，達海諾的傷勢得到控製，在昏迷中睜開眼睛的達海諾看到身邊全是身著黑色盔甲的千人長，他問的第一句話是：“他們逃了？”四周8個千人大隊長無言以對。


  達海諾長歎一聲，濃濃眉峰擰在一起後又釋然：“此是天意。”


  接著，達海諾授權梅林和還沒有完全複原的諾頓將軍代替他指揮軍隊，並同時向法諾斯遠征軍總部發出急需援軍的3隻鷂鷹。


  事實證明，臨危受命的梅林將軍和諾頓將軍在才略上確實在其他千人長之上，接手統帥部工作後，發出的第一道命令是統計全軍的損失情況，第二道命令是徹底複查西林島的情況，第三道命令是在防守溜答坡的同時，準備進入西林島並建立一個新的軍營。


  下午1：00，西征軍團所有的損失報告匯總了上來，“西林島攻防戰”中，西征軍團總計損失如下：

  亡：都其烈千人長以下2283人；其中，千人長1人，百人長26人，十人長以上340人。


  傷：統帥達海諾以下2603人；其中，千人長以上5人，百人長28人；喪失戰力者達1346人。


  沒有驚動昏迷中的統帥，諾頓與梅林協商後，又向總部放飛了3隻鷂鷹。


  接著，把剩下的5000多士兵連同統帥部直屬部隊編成6個千人隊，此時，兩位名將才發現都其烈千人隊剩下的600多士兵已經全部崩潰了，為了避免擴大影響，把這600多士兵連同1000多重傷喪失戰鬥力的士兵編成兩個臨時的千人隊，派2個千人長帶隊經遠征軍總部後返回法諾斯大陸。


  下午2：00，確認西林島沒有任何守軍後，重新組建後的法諾斯第5、6千人隊正式占領了該島。


  事實上，在8天前，法諾斯遠征軍團總部就收到了達海諾發出的信件，第一批1萬人西征援軍已經乘坐大船向西林島開赴。


  魔法曆4年秋，艾米諾爾大陸戰爭局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法諾斯大陸開辟第二戰場的主導思路下，雖然在西林島攻防戰中損失了4個千人隊，但是取得了戰略上的成功，終於進入了富饒的獅子河區域，而原來的戰爭主角傭兵帝國和修斯帝國迅速被新的主角艾米帝國散發出的光芒所遮蓋。


  獅心城是一座四方形城市，每邊對等各長5裏，每邊城牆有2個城門，分別以“火獅、風龍、冰熊、土豹”命名四大主門，五大元素缺水，是因為火獅子屬火，水天生克火，刻意從四門中剔除。四輔門是以火獅子的軀體命名，分別是吼、尾、爪、翼，傳說真正的火獅子王腋生雙翅，因此有翼門。


  和其他城市不同的是，獅心城周邊沒有高山峻嶺，最近的聖雪山離此千裏之遙，在建設城市的時候，沒有任何現成條石可以利用，因此所有的城磚都是建3000巨型磚窯就地挖土燒製而成，獅子河北岸大部分的土壤都是赭紅色，燒出的磚石也是紅色。


  數十萬塊紅彤彤的城磚讓整個獅心城像是一團火焰坐落在黃綠色的大草原上，城牆上飄舞的紅色旗幟更像是跳躍的火舌。


  ——《山海經·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