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混水摸魚

-  第一百章-

  混水摸魚

  戰場，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道從什麽時刻起，法諾斯西征軍團已經放棄了不斷對西林島的騷擾。西林島附近，除了偶爾升空的狂鷲騎士外，靜悄悄的。


  整整一個白天，傲陽緩緩地從東方劃過天際漸漸淹沒在西方的雲靄中，熱帶雨林特有的寬大葉子鬱鬱蔥蔥地伸展著，根本看不出這裏就是一觸即發的戰場。


  在西林島視線之外，達海諾和指揮部已經全部轉移到獅子河南岸一個緩緩的小山坡後麵，當地人把這個小山坡簡單地稱為溜答坑，稱為坑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山坡後麵有一個燒石灰窯後剩下的大坑。山坡絕對海拔102米，相對海拔是附近最高的。


  指揮部剛剛駐紮下來，一連串的指令從這裏傳出，同時靠岸的4個千人隊協同前期已經上岸的3個千人隊悄悄地順著山陰進入了各自的陣地。


  雖然獸人士兵最搞不懂的就是謀略，此時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他們是在埋伏，準備一網打盡在一個小島上讓他們損失600多士兵的傭兵團。更有人獲知，這個傭兵團是泛大陸僅有的五支A級傭兵團之一。


  隨著調兵令同時到達各百人隊的還有一條獎賞令：


  凡活捉艾米、大青山、池傲天、霍恩斯四人中任何一人，獎10000金幣，官封子爵，賜“神之勇士”稱號；凡擊斃艾米、大青山、池傲天、霍恩斯四人中任何一人，獎5000金幣，官封男爵，賜“無敵勇士”稱號。


  在法諾斯大陸，男爵、子爵、伯爵等爵位是最近十年來剛剛興起的，大部分低級軍官和戰士還根本不懂這種爵位所帶來的諸多好處。10000個金幣可以做些什麽，卻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更知道“神之勇士”的稱號，在過去的100年中一共隻有九個人獲得，而這九個獸人都成為法諾斯大陸在曆史中的傳奇人物，是每一個士兵可望而不可及需要頂禮膜拜的偶像。


  爵位、重賞、無上的勇者名譽，通過士兵間的低低私語、假裝不在意的眼神，像是大海下麵的暗流一樣迅速席卷了整個西征軍團的每一個角落，戰意在一點點地積蓄起來。


  西林島第八個夜晚，一支小船隊從西林島北岸悄悄推出，每艘船上都有10個左右的士兵，長劍在夜色下折射出雪亮的光澤。海水已經開始漲潮，坐在船上可以明顯感覺到來自大海的衝力。


  每一個士兵把長劍壓在膝蓋上，雙手操短槳，伴隨著低低的號子有規律地劃動著，20多隻小船迅速衝向了河的對岸……


  突然，河中央響起了一個大嗓門：“對岸有埋伏，快撤——”一個小矮人的身體霍地從船上站了起來，所有的小船慌亂地轉向，嘩啦嘩啦的劃水聲響了起來，從對岸樹叢中，幾十艘小船快速推出，尾隨追了上來。


  除了一艘小船外，其他的都迅速靠了岸，50米、30米、20米……法諾斯大陸的小船快速迫近落在最後麵的小船上。突然，一個矮人在船上站了起來，藍色的戰斧從船艙下拎了起來，一聲大吼後，戰斧脫手而出在河上拉出藍色霹靂，旋轉著劈中了離他最近的船。兩個半獸人士兵的巨大頭顱被齊刷刷地砍落，滿腔的熱血衝天而起，屍體呆立了一會兒咕咚倒在水中。戰斧霹靂劃出一個詭異的角度旋轉著落入小矮人的手中，接著再次拋出，幾個狼人士兵希望用手中的小盾和長劍抵擋一下，巨大的衝力立刻讓障礙物變成了無法利用的廢物，更多的屍體倒落在河中。


  當藍色戰斧第三次劃破夜色，所有的法諾斯士兵都奮力把船滑向獅子河北岸，更有一些士兵被迫跳入水中。


  獅子河兩側再次歸於平靜，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第九個夜晚，西林島上的小船再次劃出，隻是，這一次是從小島的南岸出發，悄無聲息地繞過半個小島後，逆水而上1000米左右，才緩緩地靠向獅子河北岸，越來越接近了岸邊，一個劍士站了起來，同樣的喊聲響了起來：“對岸有埋伏，快撤——”


  傭兵團的小船隊順著河水衝了下來，獅子河對岸越來越多的小船推了出來，劃動最快的一支從下遊包抄了上來。越來越近，500米，450米，400米……“放！”一聲大吼後，最前麵的小傭兵團船上站起了50多個草原精靈，400米的距離，即使是草原精靈也不能采用平射的技術，黑暗中，一陣箭雨射向雲宵接著落了下來。船速加上箭的速度，一下子拉近了船與船的距離，法諾斯大陸最前麵的小船迅速被覆蓋了，幾十個半人馬和狼人士兵被半空落下的箭雨射中。對麵的半人馬士兵也衝天射出了箭雨，但是小傭兵團極快的船速讓箭雨都落在順水而下小船的後麵。


  半人馬箭手迅速調整坐標，第二陣箭雨衝上了天空，隨著不同聲調不同內容的詠唱，黃色的土係盾牌，白色的神聖之盾，暗紅色的黑暗之盾……在不同的小船上打開，部分小船同時出現了已知五種屬性的防護盾牌。小傭兵團為數不多的魔劍士消耗最少的魔法釋放了一層又一層的魔法防護。


  箭雨落下後在魔法盾的反彈中失去了威力，落在了水中。


  同時，草原精靈在300米的距離，已經開始采用了平射，犀利的雕翎貫入了法諾斯士兵的身上，四輪箭雨後，包抄的小船上已經看不到站立的士兵。


  “他媽的，給我上！”在獅子河的北岸躥起一個矯健的身影，是半獸人大隊長梅林。


  在法諾斯軍團的將領們所表現出的狂放、彪悍或者更準確說近乎於野蠻的統一風格中，諾頓和梅林是兩個極為另類的代表，梅林素以儒將著稱，這一點與他出身有很大關係。梅林的父親是半獸人一個品行極為溫和的小部落族長，這個小部落通過與人類長達百年的交流，半獸人的力量與人類的狡猾計謀完美結合，成為了法諾斯大陸東海岸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為了讓子女創建更大的基業，梅林的父親專門聘請了據說是從艾米諾爾大陸某個王族流散出來的學者作為部落貴族子女的西席，而梅林是學者最為得意的門生之一。


  梅林所帶領的半獸人第一大隊在法諾斯大陸曆次戰役和軍演中，也是戰功卓著的一個群體。曆次戰役中，梅林的部隊就像他的脾氣稟性一樣：一池秋水。無論是怎樣衝擊來的巨大壓力，都可以輕易化解。


  即使如梅林這樣的儒將，在看到單方麵的屠殺，在被島上幾百個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的對手玩弄在指頭上，也忍不住粗語連篇，隻是不知道他那個據說是賢者出身的老師聽到這些三字經將會是怎樣的表情。


  更多的小船從岸邊推了出來，小傭兵團的士兵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的表現，船迅速靠了岸，人影消失在岸邊的蘆葦叢中。


  有人罵娘，當然就有人在偷偷地笑，小傭兵團有名的四人眾此時正偷偷地趴在岸邊看著河裏發生的故事，聽著對岸大聲傳來的一聲巨吼——更有意思的是竟然是人類的語言，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幾乎笑成了一片。艾米半蹲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示意大家可以回去了。


  艾米眼角突然一花，一個巨大的巴掌帶著風聲落了下來，大劍士敏捷的反應立刻體現了出來，他頭一低冰之刃從劍鞘中彈出，艾米剛剛準備反抗，一股無形的魔法衝擊波出現在屁股下麵，艾米一個跟頭折進了岸邊的水裏。


  大青山、池傲天、霍恩斯還沒有搞懂發生了什麽，金色的閃電從天空降了下來，每個人身上都環繞了數十道，池傲天和霍恩斯立時被麻痹了，大青山左手上一個銀色的戒指幻化出藍色的光芒，抗衡了所有的閃電，銀色的“星瀚”長劍奪鞘而出，萬點銀星遍灑——


  “不要攻擊——”艾米著急地從水裏爬了起來，差點還嗆了一口水，“咳……咳……是師傅。”


  把戲被拆穿了？一個人影在夜色中逐漸顯示了出來，亂蓬蓬的招牌頭發，漆黑的幹枯的臉，飄逸的魔法袍，蘊藏著無限魔力的法杖，四個人極為熟悉的嘴角和眼角裏飄滿了對徒弟的調笑，魔導師閣下舔了一下幹幹的嘴唇提出了心中的置疑：“徒弟，你怎麽知道是我？”


  “唉，老師，這個問題多好回答，現在整個大陸上有幾個魔導師？不是魔導師的，誰可以這麽快地釋放魔法？您的來信還說您要來，剛才我就奇怪，從哪裏飄出來的千草葉泡發酒味道……”艾米苦笑著搖搖頭，一副後悔死自己太後知後覺的樣子。


  “真的需要好好教訓你們一下！”老魔法師很不客氣地給每一個人脖子後麵來了一巴掌，“都被人家包了餃子，還在這裏笑，還有你，靠著從綠兒狗洞裏偷來的戒指躲過了我的閃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偷偷的得意呀。”剛剛慶幸自己沒有享受電療的大青山格外幸運地接受了頭部重度按摩，說這番話的人已經全然忘記了那個戒指當初是誰從可愛無知的綠兒手中騙來的。


  瑩已經睡著了，艾米把所有的人都拉到了大青山的屋子裏，迷迷糊糊的綠兒見到了老魔法師後，先是一驚，接著上來虛情假意地熱情了一番，用充滿唾液的舌頭極大滿足了老法師的虛榮心和洗洗臉的念頭。坐下來之後，艾米、大青山、霍恩斯、池傲天等人才知道了情況的嚴重性。


  魔法曆4年初夏，泛大陸魔法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位於冰封大陸的冰之祈願塔同一時刻一口氣出來12位魔導師。這12個魔導師中的3位原本是艾米帝國前宮廷大魔法師，1位是神聖教廷原教廷大魔法師，1位是原修斯帝國宮廷大魔法師，其他幾位魔導師或本來就是以自由身份進入祈願塔，或原來所屬國家在過去數百年的變革中已經消失了。


  原隸屬於艾米帝國的3位魔導師在8天前聯袂回到了艾米帝國魔法師協會，整個艾米帝國國家建築為之震動，紅石大帝降階親自前往魔法師協會看望3位魔導師。據3位魔導師稱，本次能夠從祈願塔內順利通過試練，關鍵的原因還是在於祈願塔內一個根本不懂任何魔法的人——萊克·哈伯。


  萊克·哈伯在祈願塔數年的生活中，已經逐漸找到了進入各位大魔法師結界的方法，他發現，能力越高的魔法師所構建的結界越小活動越緩慢，而隻有這樣的結界才可以讓他安全地進入，所以在最近一次行動中，他一舉進入了13個大法師的結界，除了一個大法師的能力確實還沒有達到破塔而出的臨界狀態，其他的12個大法師全部成功把自己的結界和祈願塔的結界對接。


  艾米帝國的3位魔導師對帝國的感情還是非常深厚的，在紅石大帝的勸阻下，都以帝國國師的名譽留在帝都。


  “啊～哦～師傅，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要害我了，原來是我爸爸把他們放出來，搞得你在紅石大帝麵前立刻沒有了位置，失寵了，對嗎——”艾米小聲地嘟囔著，用眼角看著老魔法師的反應。


  雷葛似乎陷入了沉思中，眼睛呆呆地向西北望去——那個方向的最遠處就是冰之祈願塔，他嘴裏在向艾米說話或者更像是在喃喃自語：“真的很奇怪，為什麽我私下問他們關於黑暗魔法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呢？”


  艾米和大青山互相對視了一下，腦海裏回憶起第一次看到雷葛召喚號稱是戰場噩夢的“黑暗龍蘭達”，此時的他們早已經知道這種恐怖的魔法隻存在於上古魔族流傳下來的黑暗魔法中，並且是其中的5階魔法。看來，老師還是把很多東西深深地藏在了自己的心中。


  “師傅——”艾米拉著老魔法師的手，把他從往事的思緒中拉回來。老法師接下來低沉的話語讓所有人為之動容：“現在的西林島，簡直危險得像是放在火爐邊的爆竹一樣，任何一個微小的火花都會讓你們全軍覆沒。”


  史坎布雷名動天下是因為城市的巨大，環城數十裏，商賈雲集。泛大陸內，所有人公認隻要有錢，沒有在史坎布雷買不到的東西。尤其是發生了紅石大帝和池寒楓伯爵兩位名人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之後。


  雪原城聞名天下是因為它的易守難攻，享有“不落的都市”之美譽。


  漢堡城享譽天下的是120架純鋼製造的投石車，足以把蚊子和巨龍從天空中打下來。


  西林島聞名天下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在魔法曆4年短短的10天內，一場極為經典的小規模戰役在這裏上演了，戰役雙方將領在這場戰役中均表現出高超的戰爭技巧，一方是600人的小傭兵團，一方是10000人的鐵甲雄師；一方依天險據守，一方逗、引、埋、伏……給後人留下的隻有“歎為觀止”四個字。


  此後，在西林島舉行過多次的大型軍事演習，其中某幾次刻意安排了一支600人的勁旅困守西林，而另外一方則是5000～10000人的攻擊方，在如上曆次演習中，無一例外均以守方失敗告終。


  這也增加了後人對艾米等一代天才將領的神往。


  ——《大陸曆史·西林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