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8：最好的下場
喬輕雪離開了殷家。
殷媽媽的心臟病又犯了，雖然沒有到住院的程度，躺在床上也懶於起身。
殷凱照顧在側，本想為喬輕雪說兩句，但想到媽咪居然刺激麗莎，害得麗莎絕望跳樓，也是不能原諒她。
殷媽媽知道殷凱也在怨她，看也不看殷凱一眼，只用背影對著殷凱。
殷凱放下殷媽媽的葯，又放下一杯白開水，看了殷媽媽的背影一陣，丟下一句話，推門出去。
「媽咪，好好休息。」
笑笑躲在門外，見殷凱出去，趕緊鑽進來。
「奶奶，奶奶……」
笑笑扯著被子的一角，輕輕拽著。
殷媽媽翻個身，伸手一把將笑笑抱入懷中。
不知怎麼的，殷媽媽忽然紅了眼眶。
「最疼奶奶的，還是笑笑。」
「媽咪和爹地也很疼奶奶的呀。」
「他們就是一對不孝子！古話說的沒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要兒子，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笑笑忽閃忽閃地眨著大眼睛，歪著頭，嘟囔著紅軟的小嘴，「奶奶，爹地對奶奶很好的呀。爹地知道奶奶不開心，一直留在家裡陪著奶奶，哪裡不孝了？」
「奶奶……」殷媽媽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做了錯事，你爹地和媽咪都在怨奶奶。」
「做了錯事就認錯呀，奶奶不是說，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
「奶奶沒有錯！」殷媽媽聲音沉了下來。
笑笑仰著頭，抬起小手撫摸殷媽媽保養極好的臉頰，「奶奶乖，知道錯了，改正過來就好了，不要傷心難過。」
殷媽媽雖然不肯認錯，也不承認自己真的錯了，還是不禁低下頭，閉上一雙藍色的眼眸，神色哀嘆。
「奶奶的錯，已經無法彌補了。」
笑笑不知道怎麼安慰奶奶了，只能抬著小手，緊緊抱著她。
殷媽媽也抱緊笑笑，聲音很低地問她，「笑笑，媽咪又走了，是不是也在怨奶奶？」
笑笑搖了搖頭，「爹地說了，媽咪和奶奶只是吵架了，過幾天奶奶和媽咪都不生氣了，媽咪就回來了！」
殷媽媽忽然心口一酸，抱緊笑笑到懷裡，臉頰緊緊貼著笑笑柔軟的臉蛋。
……
顧若熙帶著熬夜畫好的設計稿，剛開車出門，準備去公司，迎面駛來一輛豪華跑車，直接一個急轉橫在她的車頭之前。
顧若熙急忙一腳踩死剎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這才倖免撞上去。
而彼時，顧若熙已嚇得汗透衣襟，挺翹的鼻頭上，也布滿了一層汗珠。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衫，黑色的小腳西褲，長發規矩地披在肩后，看上去清爽乾淨又成熟幹練。
她沒有急於知道敢在陸家大門口，不要命攔她車的人是誰，而是趕緊撿拾掉在座位下面的設計稿。
這是她連夜畫好的明年初春新款，準備幫顧宇軒的服裝公司去參加展覽，幫顧宇軒的服裝公司打響名氣所用。
保鏢已經溫聲跑了出來，還是沒有攔住對面車輛下來的人，急匆匆敲擊顧若熙的車窗，大聲喊。
「顧若熙，你下來！下來！！！」
顧若熙沒有抬頭，已經聽出來是宋秉文的聲音，也早知道，又是宋秉文。
她撿起設計稿，小心放在檔案夾中夾好，這才開門下車。
保鏢已經衝上去，將宋秉文抓住，宋秉文在幾個人中不住掙扎。
這幾日，宋秉文變得很潦倒，臉上的鬍子也沒心情打理，下顎生了寸長的胡茬，一雙漆黑的眸子也布滿泛紅的血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又狼狽。
顧若熙對保鏢們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宋秉文得了自由，趕緊衝上來。
原本意氣風發，丰神俊朗的宋秉文，現在就像個失意的醉漢，有氣無力不堪一擊。
「顧若熙！你告訴我，麗莎在哪裡！她現在到底在哪裡！」
宋秉文一把抓住顧若熙的肩膀，他的力氣還是很大，一雙眸子急促地盯著顧若熙，生怕錯過顧若熙臉上絲毫信息。
「說話！顧若熙！你說話！」
宋秉文用力搖晃顧若熙，嘶喊的聲音刺得耳膜生疼。
顧若熙還是安靜地看著他，一雙明亮的眸子里，無波無瀾。
已經是早秋的季節，空氣有些冷了，但陽光迎面落下來的時候，還是滾熱的，亦如宋秉文現在灼熱的視線。
「顧若熙，他們說什麼，我都不相信，但我相信你，你不會說謊！你告訴我，麗莎現在到底在哪裡，我要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裡。」
宋秉文的大手更加用力，似要將顧若熙的骨頭捏碎。
顧若熙疼痛地推開宋秉文的手，抿著唇角，還是無力對他開口。
「顧若熙，你說話啊！！！」宋秉文低吼起來。
他已經不止一次來陸家鬧了。
「你說話————」
顧若熙咬了一下嘴唇，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說，「她死了！確實死了！跳下來的時候……當場……當場就死了。」
顧若熙閉著眼睛，眼前似乎還能看到蜿蜒了滿地的鮮血，好像抓住咽喉的鬼手，讓人呼吸窒悶。
她抓緊雙手，對宋秉文大聲喊。
「她真的已經死了，不要再來找她了！！！」
宋秉文高頎的身體猛然一晃，一雙泛紅的眸子，倏然變得空洞迷茫，隱約浮上一層水霧。
他唇瓣一陣顫抖，發出細碎的聲音。
「不……不不……我不……」
「我不相信……」
「她……」宋秉文的聲音哽住，變得愈發低沉，似從胸腔內擠出來的泣血聲音。
「不會死的……她怎麼能丟下我……」
顧若熙對他喝道，「沒有人會在原地一直等你回頭！你為了你的家族，為了你自己的責任，已經兩次拋棄了她！再堅強的心，也不能承受住一再的打擊！！！」
「不不不！！！」宋秉文力竭地吼起來。
「麗莎不是那種會尋短見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堅強，還要成熟，我不相信她會自殺！！！」
「那個人……一定不是她！！！」
「宋秉文，我真的看不慣你將自己的女人，當成銅牆鐵壁的態度！那是你的女人，不是任由你隨意拋棄的玩偶！她也有自己的感知和感覺，也會傷心難過……」
「在你和麥亞琪大婚的當晚……她已經自殺了一次……」
「什麼？你說什麼？」宋秉文震撼不已，臉色毫無血色，不住搖頭。
他還是不相信，堅強果毅如麗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段日子，她一直精神恍惚，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心理缺陷癥狀……」
「怎麼可能！她比誰都想的通徹！」宋秉文大聲喊著，還是不相信。
顧若熙更加氣憤，「宋秉文，麗莎姐當初選擇你，真是一個錯誤！一個總以為自己女人堅強，不懂得去疼寵自己女人的男人，根本不配說愛！也不配麗莎姐去愛！」
「……」
宋秉文說不出話來了。
「麗莎姐失去你，被你拋棄，或許還能承受的住打擊，但一個母親失去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肉，那種打擊，任何一個女人都難以承受！雙重打擊下，你還想讓她如何堅強！」
「麗莎姐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當媽媽，終於有了子麟，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希望！」
「你可知道，子麟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可你將她最後一縷希望也給剝奪了，居然當著她的面說，那個孩子不是她的！你讓她如何承受！」
宋秉文的身體，又是一陣猛然晃動。
他已經站立不穩，身體直接癱在車門上，這才撐住他的身體，沒有倒下去。
「就算……」他的聲音不住顫抖，已經在風中支離破碎。
「就算……她已經死了……也要讓我再見她一面……最後一面……」
「已經葬了！」顧若熙聲音決絕。
「我不信！！！」宋秉文的眼裡，已經滿是淚水。
「我一直密切關注你們的所有動向，你們根本沒有舉行葬禮！！！」他吼著，脖頸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麗莎姐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她也不喜歡太過吵鬧的場合，葬禮沒有舉辦！」顧若熙聲音冷冷。
宋秉文透過雙眼之前的水汽，一直尋找顧若熙臉上的破綻，最後卻絕望了，透心的涼意，沁入骨髓。
「告訴我……墓地在哪裡……」他無力的聲音，只剩下抽氣聲。
「不可能！」顧若熙依舊口氣冷絕。
宋秉文的身體頹軟了下去，沿著車門癱坐在地上。
顧若熙看了他一眼，「是你親手將麗莎姐推向一條不歸路！這輩子，活在愧疚悔恨之中，就是你最好的下場！」
顧若熙轉身上車，啟動引擎，車子開了出去。
宋秉文依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目光獃滯地看著眼前的空氣，絕寂的眼底，湧出一滴一滴的眼淚，砸在他的手上。
「麗莎……」
「麗莎麗莎……」
心口剜肉一樣的劇痛，這種滋味簡直痛不欲生，恨不得死去的人是他。
顧若熙去公司開了會，便帶著討論后敲定的最後畫稿，去了顧宇軒的公司。和顧宇軒剛見面，顧宇軒接了一個電話，瞬時面色慘白，整個人都呆傻了。
「宇軒，出了什麼事？」顧若熙急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