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8：把關關還給我……

  慕容蘭不知道席初云為何生這麼大的火氣。


  重新抱住懷裡的肉糰子，嬌容上漾起滿滿的笑容。


  「乖，不哭，不鬧，媽……」


  慕容蘭將「媽媽」兩個字，硬生生地吞回去，忍住心口酸脹的疼，笑著對懷裡不安嗚咽的關關顫聲說。


  「冰淇淋阿姨抱，阿姨抱……」


  「冰淇淋阿姨給關關唱歌吧……」


  慕容蘭用力吸了吸鼻子，眼中包裹著晶瑩的淚水，笑著對關關輕輕吟唱。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媽媽回來了……」


  她哼著哼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


  抱緊關關貼緊在自己的心口上，嗚咽得再唱不出來任何聲音。


  關關漸漸安靜下來，小手搭在慕容蘭的肩膀上，軟綿綿的舒服。


  慕容蘭疼痛的心口，猶如被一雙小手，暖暖地包裹住。


  她低頭，一口一口用力親關關胖嘟嘟的臉蛋。


  她的心裡，一遍遍默念著。


  「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壞，居然將你們拋棄這麼多年……」


  「媽媽今後的餘生，會用盡一切，保護你，呵護你。


  「媽媽的關關，媽媽回來了，媽媽回來了……」


  將關關軟嫩的小臉，貼緊在自己的臉頰上。


  閉上雙眸，兩行清淚，掛滿臉龐。


  原來只是想見一見這個孩子，抱一抱，說上兩句話，只要知道孩子過得好就好。但現在終於抱住了，才發現，自己那麼貪心，根本不能滿足。


  她恨不得，今後生命里的每一天，都陪著自己的孩子，再不分離。


  席初雲在門外的走廊里，大步徘徊了好幾圈，心口奔騰的火氣，還是不能削減。


  他方才是怎麼了？居然生了擔心那個女人的念頭！


  那個女人卻還不知好歹，以為他要傷害關關。


  他一定是太疲倦了，才會做出那種錯誤的判斷，他怎麼會擔心那個女人身上有傷！

  關關漸漸睡醒了。


  窗外的陽光，刺眼地照射進來。


  慕容蘭趕緊讓護士，將窗帘拉上，免得剛剛睡醒的關關，傷了眼睛。


  關關睜開她琉璃珠子一般的琥珀色眼睛，看到是慕容蘭抱著自己，先是一片陌生，隨後漸漸笑起來。


  「醒啦。」


  慕容蘭的聲音，溫柔得好像能擠出水來。


  而她那一雙因為哭過熬夜，微微泛紅的眼睛里，竟然亮起了十分迷人的幻彩。


  席初雲愣在門口，看著慕容蘭臉上猶如鮮花綻放的笑容，心口裡泛起一絲不悅。


  這個女人，對他的時候，怎麼不會笑得這麼好看？


  他對此，很生氣。


  「是冰淇淋阿姨呀。」


  關關青嫩的聲音，透著一點沙啞，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漂亮的眼睛。


  「對呀，是冰淇淋阿姨！關關昨晚上，是和冰淇淋阿姨一起睡的，夢中有沒有夢見很多很多好吃的冰淇淋呀？」


  關關眨了眨大眼睛，搖搖頭，「沒有，爸爸不讓我吃太多冰淇淋，他說我太胖了，甜食吃太多會更胖，牙齒也會變成黑乎乎的，很醜的顏色。」


  慕容蘭喜歡地捏了捏關關水嫩的胖臉蛋。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關關的時候，就是在康壽醫院。那個時候，關關說話還不利索，十分笨拙，但現在雖然還有點大舌頭，但說話已經十分流利了。


  「爸爸說的沒錯，吃冰淇淋不僅僅牙齒變黑，小肚肚也會疼的哦。」


  慕容蘭包著紗布的手指，點了點關關圓鼓鼓的小肚腩。


  關關很癢，笑起來，大眼睛里亮晶晶的。


  「冰淇淋阿姨，你再偷偷給關關買冰淇淋吃吧。」


  「好！」


  「真的呀！」


  「不過得等關關身體好起來，冰淇淋阿姨才能偷偷給關關買冰淇淋吃哦。還是草莓口味的，在上面加上厚厚一層草莓果醬。」


  關關高興地拍起胖嘟嘟的小手，「太好了，太好了！冰淇淋阿姨好棒。」


  席初雲見慕容蘭那麼輕易就將關關給收買了，心裡更加生氣。


  他的孩子，怎麼可以喜歡，他討厭的人。


  席初雲大步走過去，「快點回病房，醫生等著給你做檢查。」


  關關聽見席初雲嚴厲的口氣，趕緊收起臉上的笑容，低聲問了慕容蘭一聲。


  「爸爸沒有聽見阿姨要偷偷給我買冰淇淋吧？」


  「沒有，沒有。」


  慕容蘭趕緊安慰關關。


  「關關，你快去做檢查，然後身體沒事了，就可以回家了。」


  關關乖乖點頭。


  華姨抱著關關出門。


  席初雲又瞪了慕容蘭一眼，也跟著出去。


  護士過來給慕容蘭掛水，慕容蘭還處在被席初雲那樣的眼神下，一陣莫名其妙。


  她有做錯什麼嗎？


  沒有吧？

  他為何還要瞪她？在他眼裡，難道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他怎麼可以這樣不講道理！


  慕容蘭掛了水，也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一會了。


  雙手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抬起來，也睏倦的沒有任何精神。她閉上酸痛的雙眼，低聲問身邊配藥的護士。


  「關關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晚上睡覺驚厥，按正常來說，應該再觀察一晚上，才能出院。」


  慕容蘭這才放下心來，長吐一口氣，沉沉睡去。


  關關暫時還不出院，那麼她就還有機會再見關關了。


  想想就開心，也覺得生活里，終於有了可以期盼的希望。


  慕容蘭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精神好了不少，氣色看上去也好轉了。


  不過身上的肌肉，動一下還酸脹疼痛的厲害。


  護士說，她要休息兩天，才能緩解肌肉疼痛。


  慕容蘭勉強伸個懶腰，雙手疼得好像要斷裂一般，但還是不禁笑起來。那是因為抱關關，才產生的劇痛。


  雖然疼，也幸福。


  她小心下床，想去看看關關。


  「慕容小姐，你最好還是躺在床上休息，你的腳踝還沒消腫。」


  「沒事，我就是去隔壁病房，看看關關。」


  慕容蘭一跳一跳地往門口走。


  「慕容小姐，關關小少爺，已經辦理出院了，不在病房了。」


  「什麼？出院了？不是說，還要再等一天嗎？」


  「不知道，席少堅持要出院。」


  「他們人呢？」


  「剛剛走，應該還沒走遠。」


  慕容蘭感覺一道晴天霹靂，在頭頂炸響。


  席初雲難道還要將關關重新關起來？她再也見不到關關了？

  慕容蘭趕緊一瘸一拐衝出去，到了隔壁病房，護士正在收拾被褥，顯然是真的剛剛走。


  保鏢攔下慕容蘭，「慕容小姐，雲少讓我們保護你，不讓你離開醫院。」


  慕容蘭哪裡還顧得上這些，趕緊推開保鏢，沖向電梯。


  電梯一直到了地下停車場。


  她遠遠看到席初雲抱著關關上了車，隨後車子開了出去。


  慕容蘭趕緊追，一邊喊。


  「關關！關關———」


  車子沒有停下來。


  慕容蘭便一路跑出停車場。


  外面正在下著雨，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慕容蘭顧不上渾身濕透，賣力地瘸拐著追著席初雲的車。


  「停車，停車！！！關關！！！」


  她大聲呼喊，雷鳴暴雨中，她的聲音顯得那麼微弱。


  車子依舊在雨中快速前行，很快就將慕容蘭遠遠甩在身後，她還在奮力奔跑著。


  身後的保鏢，不住追著，喊她，她還是不肯停下來。


  「關關，關關，停車，停車……」


  「關關……關關……」


  慕容蘭大聲哭了起來，臉上雨水淚水混成一片。


  席初雲坐在車內，早就看到了慕容蘭，臉色繃緊。


  於奉天在前面低聲問，「少爺，停車嗎？」


  席初雲不出聲，於奉天也不敢擅自停車。


  關關一直透著窗戶，看著在後面不住奔跑大喊的慕容蘭。


  關關聽不見慕容蘭在喊什麼，但還是很傷心地小聲嘟囔。


  「爸爸，冰淇淋阿姨淋雨了，會生病的吧？」


  席初雲不說話。


  「爸爸，冰淇淋阿姨在追誰呀？」


  「加速！！！」


  席初雲一聲令下，於奉天趕緊照辦。


  車子開得飛快。


  慕容蘭摔倒在一片積水之中，渾身狼狽不堪，她想再度爬起來，卻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了。


  她只能抬著頭，眼睜睜看著車子漸漸在一片雨幕中遠去……


  「慕容小姐，跟我們回去。」


  保鏢氣喘吁吁衝上來。


  慕容蘭一把推開拽住自己的保鏢。


  「啊———」


  她大聲喊叫，心痛的好像鈍刀切過。


  「關關，把關關給我，還給我————」


  「席初雲，把關關還給我————」


  慕容蘭趴在一片泥濘中，痛哭起來，長發濕漉漉地黏在臉上，一張小臉在雨水中，蒼白的毫無血色。


  保鏢試圖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還是被慕容蘭一把推開。


  街上的車子，發出陣陣刺耳的鳴笛。


  她還是趴在那裡，痛苦地大哭著。


  她不要，不要和關關再分開，不要，不要，不要！！！

  席初雲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剛讓她有了一點點甜頭，便又將關關和她分開！


  「關關，關關……我的關關……」


  她雙手撐地，痛苦地嗚咽著。


  眼前，漸漸出現了一雙漆黑鋥亮的皮鞋，踩在雨水中，光澤更加刺眼。


  她順著那雙鞋，緩緩抬頭，便看到筆直修長的褲腿。


  再抬頭……


  她看到了一把黑傘下，遮擋的一張刀削斧鑿俊美絕世的一張臉。


  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再看不清楚，那張臉，到底是不是席初雲……


  酸痛無力的身體，漸漸軟了下去。


  就在她以為會倒在一片泥濘中時，一條有力的手臂倏然伸來，一把將她收入懷中。


  「席初雲，把關關給我……」


  這是她昏厥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