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4：人之將死
陸羿辰也沒想到，席老的病況會這麼快一落千丈。
醫生的搶救，並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畢竟這是家裡，很多醫療器械都不夠全面。趕緊找來車，將席老送去了康壽醫院。
顧若熙趕緊跟著上了急救車。
陸羿辰也驅車很快趕到。
焦急守在手術室外數個小時，醫生終於出來了。
「情況已經很糟糕了。」醫生惋惜道。
顧若熙身體一軟，陸羿辰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怎麼會這麼快？不是說……」顧若熙的聲音哽咽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嗎？」
「這種病，一旦複發，後果都很嚴重，而且癌細胞擴散的十分迅速。」
「很多功能都已衰竭，實在無能為力了，還是進去看看患者吧。」
顧若熙已經完全沒了力氣，整個人都癱在陸羿辰的懷裡。
席初雲也是接受不了，想要奔入病房，雙腿也變得十分吃力。
小王子仰頭看著傷心落淚的顧若熙，也紅了眼眶。
「媽咪，外公他……」
小王子的聲音也顫抖了。
顧若熙一把抱住小王子，痛哭出聲。
席初雲先推開病房的門，看著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的席老，竟然也不禁鼻頭一酸。
他還是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過去，握住席老都是骨頭的手。
「父親……」
席老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瞼，手指顫抖了一下。
席初雲似乎已經明白了席老的意思，「我已經讓人去找李夢涵和若陽過來了，再等一等，父親就能看到他們了。」
席老的唇角，吃力地彎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還是席初雲最了解他的心思，也不免嘆息，這麼多年，他對席初雲卻做了很多虧欠的事。
雖然他讓席家再次壯大，但也擔心將來自己做盡了一切，失去了所有，席家壯大后席初雲接管席家，自己也失去了全部的價值。
所以，一直都在暗中操控很多事，讓席初雲離不開他。
從中也大權在握，即便還給席初雲當家人的位置，很多事卻還都是他在做主。
這麼多年，席初雲對他體貼又孝順，還十分的尊敬，從來對他說的話，沒有反駁過一次。
席老緩緩抬手，沉重地拍了席初雲的手兩下。
席初雲卻似乎懂了他的愧欠，「父親，什麼都不用說，我從來沒怪過你。」
席老嘆息一聲，「終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顧若熙推門進來，努力忍住眼淚，笑著對席老說，「爸爸，你餓嗎？你昨天晚飯的時候還說，想吃我做的牛腩湯，說有媽媽手藝的味道，我做給你吃啊。」
真後悔，昨天不該拒絕爸爸，說牛肉不好消化，沒做給他吃。
「我這就回去燉，爸爸等我，很快就好！」
顧若熙趕緊往外跑，在推門的時候，撞見陸羿辰，眼淚徹底決堤。
陸羿辰抱住她，「若熙，還是留下來，多陪陪他吧。」
「嗚嗚……我唯一的親人了，為什麼也要離開我……還這麼匆忙……」
她真的很傷心，很傷心。
陸羿辰收緊懷抱，閉上眼睛，心疼的滋味很難受。
或許，他不刺激席老的話，他的病情也不會惡化的那麼快。
但面對仇人，他終究做不到淡然面對。
「羿辰，怎麼辦？我不想他死，不想他死……」顧若熙哭得聲音都沙啞了。
李夢涵和顧若陽急匆匆趕來，在後面還有沈美冰和祁少瑾。
席老看到李夢涵和顧若陽，開心地笑了。
有些事，他一直沒有公開承認，也是為了保護他們。
他看著李夢涵，還有顧若陽，吃力地說了一句話。
「我們一起回家吧，我不要……不要最後從這裡走……」
席初雲趕緊去詢問醫生。
「已經沒有治療的可能性了，一般這種情況，與其最後死在醫院，還不如遵照老人意願，回到家裡。」醫生道。
一回到席家，席老就讓人把他床頭櫃的抽屜拉開。
裡面竟然都是李夢涵和顧若陽的日常生活的照片。
席老笑著看著他們，「我不能總是公開見你們。接來身邊，也不合適，我就讓人，將你們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拍來給我看。」
這兩個孩子，是他妻子妹妹所生，被人知道，他和弟媳有了自己的孩子，對很多人都不是見不得光的醜事。
李夢涵捂住嘴，痛哭出聲。
顧若陽也深深低下頭，紅了眼眶，接著眼淚一顆一顆地掉落下來。
席老笑著看著他們，「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都團圓了，應該高興。」
他顫抖拿著紙巾，要為李夢涵和顧若陽擦拭眼淚，手卻怎麼都抬不高。
「我老了，沒力氣了。」
席老依舊笑呵呵地看著他們。
顧若熙也忍不住再度淚蒙雙眼。
席老的身體，終於再也堅持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爸爸！！」
李夢涵和顧若陽都脫口呼喚，撲到席老的床邊，泣不成聲。
「我知道，你們會怪我……」
李夢涵趕緊搖頭，「不怪，不怪……」
「快點起來啊，不要剛剛有了爸爸，就又要失去了。」顧若陽哭著嗓子喊起來，「我和……和冰冰就要準備結婚了，你不打算看著我們一起結婚嗎？」
沈美冰也在一旁放聲哭了起來，像個失控的小孩子。
席老欣慰地看著他們，向著沈美冰抬起自己的手。
沈美冰怯怯地走過去，「伯父……」
「叫我一聲爸爸吧。」
沈美冰咬住嘴唇，紅著雙眼，「……爸爸。」
「唉唉，好孩子。」席老笑起來，趕緊讓人再將下面的抽屜打開。
裡面放著兩張天價支票。
他一張給了李夢涵，一張給了沈美冰。
「冰冰啊，爸爸早就知道你了，對你也很中意。爸爸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了，這個錢是爸爸給你的，你給若陽管著。」
沈美冰趕緊搖頭，「我不要，不要！我和若陽哥哥在一起，不是為了錢。」
席老笑得更加開心了，「這孩子，比田丁丁那個孩子，好太多了。但這個就是給你的，你必須拿著。快點拿著！」
沈美冰捧著手中的支票，眼淚噼里啪啦地掉著，「我真的不想要，只想爸爸快點好起來，不要若陽哥哥這麼傷心。不想若陽哥哥剛剛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是……卻是生離死別……」
「冰冰，若陽的情況，爸爸知道，能找到你這麼好的女孩子，爸爸真心為他高興。日後……」
席老心疼地看著顧若陽，「還要麻煩冰冰，多多照顧若陽。」
沈美冰連連搖頭，「都是若陽哥哥在照顧冰冰的……嗚嗚……」
「好孩子，好孩子……」席老的聲音，也不禁哽咽了。
接著，席老看向李夢涵，「若熙啊……」
李夢涵猛然被人這麼稱呼，還有些不習慣。
「吃了那麼多的苦，都是爸爸欠下你的。」
李夢涵也連連搖頭，「千萬別這麼說。」
「爸爸什麼都沒為你們做過，這是我最愧疚的事，最後卻只能給你們錢，連一點身為父親的關愛，都沒有給你們。」
席老重重嘆口氣，「雖然沒有接近你們，但你們的生活，我都了解。我看得出來，你和少瑾那個孩子很般配……爸爸很希望，你們能走到一起。」
李夢涵更是搖頭，「爸爸……」
在不遠處的祁少瑾，臉色也緊緊繃了起來，這簡直就是亂點鴛鴦譜。
「別怪爸爸……」
「爸爸，別這麼說，我怎麼會怪你！倒是我很慚愧，居然一直沒有在你身邊照顧你。」李夢涵低下頭，臉上掛滿淚痕。
最後，席老的手，伸向顧若熙。
顧若熙趕緊過去，緊緊握住席老的手。
席老看了顧若熙許久，最後深深嘆口氣。
「唉。」
小王子和關關也都到床頭，席老欣慰地看著這兩個孩子，又讓人去柜子里，將影集拿出來。
他只拿出來裡面一張雙胞胎姐妹的合影，緊緊攥住在手中。
「我死後，將我葬在你們媽媽的旁邊吧。活著的時候，沒有陪她們一天，死後……就一直陪著她們吧。」
席老的呼吸忽然變得艱難，急速喘息一陣，漸漸平穩下來，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陸羿辰，卻忽然變得目光憎恨起來。
吃力地抬著手，遙遙指著陸羿辰，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他張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能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來，最後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席老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陸羿辰確實也親眼看著他咽氣的那一刻。
葬禮很隆重，很多黑幫大佬都來了。
顧若熙穿著黑色的衣服，帶著素白的小花，整個人都好像沒了精氣，有人來拜祭，也只是木訥地回禮。
席老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東西，錢也好，席家的堂口也好，統統沒有給顧若熙。
顧若熙不怨父親，只是愧疚自己讓父親傷透了心，才會最後發出那樣深深的一聲嘆息。
慕容蘭站在靈堂外面，她遠遠地看著關關，卻無法靠近。
保鏢將關關保護的太好了，誰都沒辦法近距離接近關關。
那個穿著一身黑色小西裝，看上去很帥氣，卻又那麼的粉雕玉琢，五官精緻的越來越像個女孩子。
終於可以遠遠看到關關了，慕容蘭抑制不住激動，眼淚就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