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吐血，自己家不分早晚
祁少瑾有一瞬心生不忍，這樣可憐兮兮我見猶憐的小女孩，任誰都不忍心弄哭。即便他冷情冷血慣了，從來不知道憐憫心為何物，但還是有點心軟了。
但是轉念一想，那種讓人羞愧到無地自容的秘密，竟然被人窺看到，他簡直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殺了沈美冰滅口。
「祁哥哥……」沈美冰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是在害羞嗎？」
祁少瑾漆黑的眸子，瞬時瞪大，伸來雙手就要掐斷沈美冰的脖子，嚇得沈美冰不住後退逃跑，一個勁地搖頭。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我發誓，我保證，如果我說出去，就讓我……讓我吃糖噎死……」
祁少瑾凶神惡煞般的臉，終於不再向她靠近，伸出的魔爪也終於放了下去，但聲音已經冷酷如森寒的鬼魅。
「如果她知道了，小心割掉你的舌頭。」
沈美冰捂住嘴巴趕緊點頭，現在的他，像極了她喜歡看的漫畫中的吸血鬼，可怕極了，卻又依舊迷得少女的心為他尖叫，想要撲倒。
可這樣的念頭，卻也只能想一想，她哪裡敢付諸行動。
潮濕濃密的睫毛垂了下去，眼淚珠子便凝在睫毛上，搖搖欲墜格外的惹人憐惜。
「我怎麼會說……原來若熙姐姐在你心裡……那麼重要……」
沈美冰悲傷的聲音，染上一層痛色。
眼淚珠子終於掉了下來，砸在她白皙的細嫩的手上，然後蜿蜒掉在祁少瑾暗藍色的床單上，暈開一朵水色的花。
一直知道祁少瑾和若熙姐姐之前關係匪淺，但他們都處在止乎於禮的狀態，但現在明白了，在祁少瑾心中，若熙姐姐是他認定的老婆。
而他也是那種，一旦認定，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
沈美冰切切實實感覺到心痛，深深低著小腦袋，爬下祁少瑾的床，捏著衣角，站在祁少瑾的面前，腦袋恨不得能垂到胸腔裡面去。
松垮的大毛衣，包裹她嬌小的身材，更顯得可憐巴巴。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會告訴若熙姐姐，你也不要生氣。」她止住了哭聲，聲音有些沙啞，小嘴委屈地扁著。
祁少瑾慪氣地瞥了她一眼，本想訓斥幾聲，可她如此乖巧又誠懇道歉，什麼重話都不好意思再說出口了。
「我去給你煮點吃的吧，空腹喝酒對胃很不好，會侵蝕胃粘膜與肌層，破壞胃酸，抑制胃腸各種消化酶的分泌，減緩胃腸蠕動，輕則噁心嘔吐，稍微嚴重就是胃炎，之後就會胃穿孔胃出血……」
沈美冰是護士當然知道這些，打算用真情打動祁少瑾，可以留她下來給他煮點吃的，她真心想對他好，關心他，照顧他，哪怕他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還是想那樣做。
忽然，祁少瑾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好。
他捂住胃部，臉色一片煞白，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整張俊臉都因為啞忍痛苦變得緊繃的顫抖。
「你不會真的胃疼了吧！」沈美冰焦急起來，「有沒有葯？家裡有沒有葯？」
祁少瑾緩緩抬頭斜眸睨向沈美冰，咬牙擠出幾個字，「你就是烏鴉嘴。」
沈美冰愧疚不已，不住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馬尾辮在她後腦勺甩來甩去，格外俏皮。
祁少瑾艱難地指向自己的柜子，「葯……在裡面。」
這幾年，他確實因為時常喝酒，時常胃疼的要命。
沈美冰趕緊拿葯端水，喂他吃下去。
可那葯就好像完全不起效用，他吃下去沒多久就吐了，沈美冰趕緊幫他擦拭，給他拿熱水。
「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來我扶著你。」沈美冰緊張得手都在哆嗦，看著他難受，感覺比她自己難受，還要讓她難受。
「你忍著點……我送你去醫院。」
沈美冰用力拽著祁少瑾起身，可祁少瑾高大的身子卻一軟，直接倒在床上。
「我我……我打電話找救護車！」沈美冰趕緊手忙腳亂去拿手機。
這個時候，祁少瑾「嘔」的一聲又吐了，這一次卻嘔出一口鮮血出來。
沈美冰嚇得手一抖，手機直接掉在地上。
她本就暈血，看到那一大口的血，連祁少瑾的唇角都掛滿鮮紅的血色……
身子一軟，瞬間就沒了力氣，險些摔倒。
她哭了，完全嚇哭了，「你該有多少個日日夜夜這樣一個人喝悶酒，才會喝得胃痛得吐血……嗚嗚……」
她掙扎著，拼力搖晃著爬向他，心疼地一把抱住他。
祁少瑾忽然安靜了，好像再感覺不到胃部翻攪的劇烈疼痛，緩緩閉上眼睛，唇角隱約浮現一抹慘然的笑。
在寂寞的一個人的日子裡，他都是靠酒精陪伴度日。
有的時候是為了心情不好而喝，而有的時候，則是因為已經喝得有了酒癮，不喝反而不習慣。
沈美冰哭著堅持不去看一片血紅，顫抖拿著手機，撥通急救電話……
顧若熙剛要放下手機，就聽見叮咚一聲，來了簡訊。
發件人是陸羿辰，上面有一串號碼，後面寫著，這是席初雲的電話。
顧若熙望著他發來的信息，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以前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會為他找盡理由地理解他，而現在不管他做什麼，她都覺得他們之間越來越遠。
暗惱自己，明明覺得彼此之間不該再有可能，居然還會為他心生漣漪，許久都無法平靜下來。
小關關眼睛還很紅，大概是累了，已經昏昏欲睡。
顧若熙撥通席初雲的電話號，那頭響了半天才接通，傳來那個男人好聽清潤，卻有些低沉聲音。
「哪位。」
「你好，我是曼蒂，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那男人不太和善的聲音，讓顧若熙心驚。
那頭稍有一秒的沉默，隨後道，「抱歉，今日有事，晚宴已經取消。」
「我是想告訴你，你的兒子關關現在在我這裡，希望你能儘快來接他，我擔心他有危險。」
「關關在你那裡！」席初雲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高，縱然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這一刻也激動非常。
席初雲很快就趕到了，顧若熙正抱著小關關講故事，他一推開房門，就看到小關關軟綿綿地窩在顧若熙懷中，一副很乖巧聽話，還時不時睜著他漂亮的大眼睛，仰頭看著顧若熙，唇角帶著沉浸在母性溫柔中的甜美笑容。
席初雲看到這樣溫馨的一幕，心口倏然一緊。
這個孩子，他一直都覺得虧欠，尤其看到別的小孩子，都有母親的懷抱，就不禁虧欠更多。
不是沒想過給關關找個母親，而關關的母親，這輩子只能有一個人，那就是……
小童。
他一直都在等，找到小童。
也告訴過關關，他將來的母親，名字叫小童，顧小童。
沒想到，陰差陽錯，關關此刻就躺在小童的懷抱之中，還一臉幸福洋溢的樣子。
曾經還擔心，他們能不能一見面就喜歡上彼此，而今看來，那些擔心只是多餘。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顧若熙見席初雲進來，趕緊從床上起身，告訴小關關，「關關，你看誰來了。」
關關這才看到門口，高興地喊起來，「爹地！」
小關關一個咕嚕翻身，胖嘟嘟發圓的小身體爬下床，張著小手撲向席初雲。
「關關……」席初雲一把抱起關關，一個大男人，這一刻也聲音發抖，身上幽冷的氣息全無，變成濃烈感人的慈父之暖。
顧若熙不禁被感動得眼角泛酸，她從席初雲的目光里，看到對關關的疼愛，入骨入髓。
「謝謝你，曼蒂，我又欠了你一個恩情。」
席初雲看向顧若熙，那雙琥珀色迷魅的眸子，暈開的一片直達心底的深意，讓顧若熙有些難以面對，她便笑著低下頭。
「是小王子幫的忙，這份恩情，我不敢要。」
「爹地，爹地，我好想你，好想你……」小關關在席初雲的懷裡，不住踢著小腿，扭來扭去地表示他很高興。
席初雲的臉色忽然有些不好，似在忍著疼痛，額上沁出一層薄汗。
顧若熙猜測他應該是胸口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按理說這麼多天，好好養著，應該沒有大礙才對。
但見席初雲一張乾淨的麵皮上，似有淡淡的淤青，黑亮的髮絲潮濕一片，身上也不是一襲乾淨的名貴西裝，衣服都已被雨水打濕，身上也帶著寒氣。
他好像在外面淋了很久的雨，而且還發生了類似搏鬥過的痕迹。
顧若熙真心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一類人。
席初雲溫柔撫摸小關關的小臉蛋，這孩子已經失蹤半個多月了，「瘦了一大圈。」
他心疼地摟緊依舊還是個肉球子的小關關，滿目的慈父之愛，是最迷人的表情。
顧若熙忍不住噗哧笑了，「這孩子明顯超重，胖嘟嘟的身上都是肉，瘦了也不是壞事。」
席初雲也被逗得笑起來，迷魅的瞳眸含著一抹溫柔，輕輕地落在顧若熙身上。
「走吧，我們一起回席家。」
顧若熙很驚訝，為何他說的是「回」，而不是「去」。
「不好意思，很晚了，我……」
顧若熙話還沒說完，席初雲暖人一笑，「回你自己的家，不分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