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見聞
第二十章見聞
“獨孤。”
正襟坐在堂上的桃翁喊了那四個白袍的其中一個上前。
“木易雨然的老夫到了。小答應跟你們走,畢竟也是從那裏出來的,也正好去看一眼。”
紮辮子的小女孩從內堂拿了個墊枕在案上,然後靜坐到另一邊,頭擺弄兩個羊角辮。
桃翁看了一眼乖巧的小女孩,轉頭看向四人,柔和的目顯出厲色來:“讓木易記住了!按照約定,等小十三歲,讓自己選!的不是哪個,墨台也好、木易也好、你們獨孤也好,要是敢亂,老夫讓你們絕種!”
小的小女孩偏頭看了一下桃翁,眼神怪異,桃翁有所覺,隻是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否說錯了哪裏。
個頭矮的獨孤上前,行禮出言道:“請桃翁心,蓬萊必定謹守約定,遵從山主意願。”
坐在上首玩辮子的小女孩著頭點了點頭,把桃翁將出口的“還不是你們山主”之的話給噎了去。
桃翁握著椅子扶手沉默下來,最後靠在椅背上揮了揮手,索然道:“你們去,明日走。”
待得四個白袍人出去,朱鴻走上前行禮。
桃翁不耐煩道:“麽病?”
阿成大概摸了桃翁的脾性,道這醫家高人大概在生悶氣,直把唐小栗推到前麵。
桃翁看了看小姑娘的神色,招了招手,讓小姑娘來麵前坐好把脈,詳問了病情,細把脈,後道:“可。”
又道:“你們出去,我施幾針。”
阿成和朱鴻出門來,天色已經大開,雲朗氣,惠風和暢。
四個白袍人在庭院裏站著,朱鴻想起剛那獨孤口中的“蓬萊”“山主”等字眼,遲疑了一下,還是準備走過去談一番。
東練氣士,又是最神秘的蓬萊一脈,實在是好奇得緊。
阿成無聊賴。
東張望轉頭看向了藥王山的方向,如此寶山,大驪卻全由民間掌握,如此多年山上山下一起爭鬥都未發生,還有這桃兒鎮……
中原廣闊,也是處處都有奇事啊。
阿成摸著下巴,要不要去山裏看看?
白水刀歡鳴一聲,阿成拍拍刀鞘。
那就去看看!
和朱鴻了聲招呼,說走走了,疾行出院落,一掠入山。
山川潛行,大江奔。四時騰躍,事潮湧。
天地廣大。
人四顧極目處,往往困囿於山河斷割、時節寒暑、人身動靜,窮生盡歲難如意。
時代如潮,人小如蟻。有人隨波逐,有人撥浪向前,有人濤底沉溺,有人浪尖屹立。
有人水中火,有人隔岸觀火。
…………
京都,皇城。
禦膳房晨查點時,發現少了一隻禦鴨、隻禦雞,後廚臨備的禦釀幹脆連酒壺都沒有了!
禦膳庖長大驚失色,然後大發雷霆,最後大慟自戕,菜刀抹脖時卻不道麽東暈過去了。
有人在梁上搖頭。
劍匣落下,轟然激起沙塵。
…………
荒原,極。
風雪疾走,天地蒼茫。
山穀裏寒風嗚咽而過,亙古的氣息撲麵而來,好似有那無形的凶獸駕雪巡山,萬靈辟易。
天地的吐息裏,穀中一大片的帳篷靜地蜷縮著,顫巍著等待這偉岸的力量平息下來的時刻。
過得許久,凶獸駕去。營地中黑色的人一個一個出現,點卯,掃雪,障,修葺,一點點將天威的殘留從營地掃出去。
王帳外,衛卒們招呼著用長杆理帳篷頂的積雪,窸窸窣窣,積雪滑落。
帳門開,披著大氅的原王跨出來。正雪的士卒們紛紛單膝跪地行禮,有積雪散落下來,在幾士卒的獸皮氈帽上。原王身形並不高大,行止自有殺伐,細端之,虯垢發,麵目含威,氣勢如龍虎。身上這豪奢大氅,形製大氣古樸,熊衣底襯,金邊鑲龍紋,是當年女帝禦賜並親自為他穿戴在身,王庭之內,僅他一人有此殊榮而已。
原王突然立定在帳門前,士卒們一直跪地。
一捧刀小將從後麵鑽出來,看見那人立在帳門口,似是在看天色,也不他,兀自摸上刀柄,蓄力拔刀。隻是無論如何使力,終是無用而已。
恍惚間好像聽到那人說了句,麽馬毛帶雪汗氣蒸,風頭如刀麵如割的,然後又走了。
刀上傳來一股巨力,小將踉蹌了一下,不得已跟上。
隻是幾,那人又立定,極目看向雪中去。
他沒頭,小將卻覺得他在看著自己。
有風從平地起,天地如鼓,雪營如蒸。
有人身如雷霆。
荒朝原王,夏傑,人。
…………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始盛開。
禪寺,小和尚日撞鍾八十一下,鍾聲卻獨獨少了一聲。
小和尚摸摸腦袋,有些想不通。
阿彌陀佛,菩薩怪罪,小僧日的齋飯又要師傅罰沒了。
…………
龍虎山,玄覽觀。
觀主計雙魚閉視觀道十三載餘,至仍未出關。
鍾聲響起,飛鳥驚山,三殿外陡然熱鬧起來。
觀中弟子修早課魚躍四散,掃地的老道人雙手杵著掃把,笑看著弟子們嬉戲鬧而去,然後重新拾少年道袍們卷起的桃。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長養萬物。
上善若水,道靜。
少年腳下有風,掬得明月邀與同,粹然天,如何不道。
老道人仰起頭來,看向大殿二層的閣樓。
上士無爭,下士好爭。木窗緊掩十三載餘,執著之者,背道觀道?
鍾聲停下,窗子開了。
有人閉目臨窗。
…………
東,蓬萊唯物宗,仙人居處。
一個辛三的漢子日赤腳登門,然後一腳踢得宗主墨台玉宇飛出祖師堂。
…………
草原,竹亭。
君子殘劍震顫不休,劍身明滅。
有人亭內盤坐,膝上橫劍,伸手作邀道:“請。”
…………
臨城,蕭記天烊。
酒樓掌櫃的說了,東家天要在樓頂吃酒待客,不想旁的人來擾興。
小二已經往上麵送了三酒,不道東家那客人是誰,如此能飲,實在豪傑。
屋瓦之上。
有人身前懸劍,隨意坐臥,一手擁著簷獸,一手拍下酒罐泥封,灌了大口澆劍。
這人正至酣處,提靴天,大笑道:“來!”
劍飲如龍汲。
…………
年暗室,一燈明。
不何時,一卷牘書映在了燈下,木案旁,一個長衫客似是盤腿坐著,口中喃喃誦讀。
讀至卷末時,他起身挑了一下燈,暗室裏又亮了一些。燈古拙似圓鼎,單耳,三足,足上有雲紋,側麵刻了古體的“蘭膏明燭,華備些”幾個字,未見落款。他起身走入黑暗裏,返時手上已換了一卷書,坐下繼續誦讀。讀書人讀書不倦,隻是從來不作抄錄。
燈陡然亮了一下,看時,讀書人不為何早已神遊天外。過得些時,他將書卷下,起身微擰了擰手腕負手於後,帶著笑意的醇厚嗓音在燈火中響起:
“此景幽絕,轉人憶春山。”。
燈火外傳來響: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