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0 東方尋雁
陸綾會將自己打理的那麽好是在場所有女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但是也讓她們放心了很多，尤其是李竹子。
李竹子知道不應該也不可能將陸綾拴在她身邊，可是……心裏總還是擔心的，畢竟在李竹子心裏陸綾還是那個吃喝都需要別人幫的，現在……突然要她放手。
怎麽可能做得到啊。
而陸綾今天成功的打理自己也給李竹子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
阿綾可以做到的。
讓她放手去做吧……
這樣一個姑娘，不應該被自己束縛。
眾人散會。
月明風清。
東方憐人站在三峰最高處，紅色長裙被罡風吹得呼呼作響，仿佛隨時會撕碎。
她看著九峰的方向，露出些許懷念。
“如果……大師姐還在的話，現在就是九峰的峰主吧，可是……”
可是現在九峰隻有楚淒水一個廢物，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成為她的依靠。
“師父……”東方憐人死死攥著手中的信件。
其實……
東方憐人不想看這封信了，因為能讓她自我保護記憶的事情，她……害怕。
很害怕。
如果不看的話，那就當做什麽沒有發生，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她就這麽單著過一輩子，守護靈山……
也挺好的。
可以不看的對吧。
東方憐人猶豫了。
她……要不要去找自己的師父？
也許，師父可以給自己一些意見。
半晌後，東方憐人放棄了這個想法，師父……不可能幫助她的，她知道師父將自己當做女兒看待，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去開口和師父說這種話——盡管她的心思師父都知道，可是，她畢竟是三峰的峰主，不能讓師父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這很正常，一般情況下，女子遇到了感情問題會和閨蜜商量，可是她的閨蜜……是洛寒衣。
東方憐人歎息一聲。
去見一下她的徒弟吧，她要離開三峰了，很多事情還是需要交代一下。
是的。
她已經準備離開靈山了，無論這封信裏麵寫的是什麽東西，她都不準備再呆在靈山，她……對靈山現在莫名的很是失望。
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那個男人可能是被靈山算計什麽的。
她愛靈山，她當然愛，她很愛她的家……愛她家裏的一切……
東方憐人不是為了愛情可以放棄家的女人……但是那又怎麽樣？
家裏沒有人喜歡她的不是嗎？
她也不想要被困在過去的記憶中，她也想要有新的開始……但是，有人在乎嗎？
她所有的人際關係都在將她往記憶中推搡。
沒人喜歡她，自然也就不可能開啟新的生活，所以……對於東方憐人來說，最快樂就是還沒有修煉毒功的那些日子。
現在的東方憐人，如果可以感受到足夠的溫暖，說不定就會放棄去追究這封信的事情……然而，一切總是不順利的。
……
……
三峰。
兩級分化。
一側是荒蕪的死地，另一側，生機盎然，已經入夜，但是這裏的環境依舊如同仙境，螢蟲飛舞，樹屋上歡聲笑語。
也許是因為東方憐人很喜歡柳瑜的原因，所以，三峰的弟子大多修煉的也是月明風清決，即便是夜裏，姑娘們還是嘰嘰喳喳的。
其中最熱鬧，樹屋中最多人的自然是三峰大師姐的屋子。
東方尋雁，化虛境，道號“從靈”，人稱從靈仙子，是東方憐人的親傳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她是一個孤兒，還很小的時候就被東方憐人帶上了山，賦予了東方這個姓氏，以及……尋雁這個名字，據當年東方憐人說因為東方尋雁比較活潑，所以才給她起了這樣的名字，但是具體什麽情況隻有東方憐人自己知道。
而東方尋雁的確很優秀，她主修文魂，如果說秦琴是範圍恢複，那麽東方尋雁就是單體恢複的極限，在單體治療上遠遠要超過秦琴。
性格也很好，屬於有元氣還不失溫柔恬靜的類型。
幹練清爽的長馬尾，一看就是很可信的大姐姐類型。
而東方尋雁在修仙界一直有“從靈仙子”、“尋雁仙子”的稱呼，在年輕一輩男性中的人氣也非常高，也十分受家裏女孩子們的歡迎。
但是就是這樣的東方尋雁，對自己的師父一直都不滿，至少在其他人看來是這樣的，因為東方尋雁不僅沒有學習她師父最擅長的毒功，反而覺得這種功夫不是正途，所以和其他人修煉了文魂……
以及，經常性的“討伐”自己的師父。
比如上一次東方憐人“睡”了陸綾的事件，東方尋雁就聚集了一幫姐妹去討伐自己的師父。
而她的確也算是被姣氣從小折磨到大的……嚴重的一次幾個月沒有力氣下床，不能見人……也是從那之後，她和師父的關係變得不好，也搬出了東方憐人的大殿。
甚至很少會去見東方憐人，因為……她雖然是大師姐，但是並不會處理太多的事務，大部分都是東方憐人一個人做，她也不需要幫忙，偶爾有事情，也都是找沈歸幫忙。
……
被眾人圍著的東方尋雁笑得很開心，她在那裏看著小師妹們在一起玩鬧。
“雁姐，你最近有空嗎？”這時候，一個師妹害羞的說著。
東方尋雁點點頭：“有空啊，有什麽事情嗎？”
“過幾天，我下山……師姐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我有些……害怕……”小師妹低著頭小聲道。
頓時，這種話語引起了其他姑娘們的笑聲。
“你呀，就是想獨占雁姐吧，還說什麽害怕。”
“就是就是，我記得你之前生撕魔種的時候不是膽子挺大的嘛？”
“你們……你們……壞死了。”小師妹小臉憋得通紅，轉頭看著東方尋雁，哀求道：“雁姐……”
東方尋雁寵溺的看著她：“好啦，我陪你一起就是了，我什麽時候都有空。”
“雁姐，你就是太慣著她了，要是以後她說非你不嫁，也很正常。”少女朗聲笑道。
“師姐！”小師妹羞的臉都要滴血了。
東方尋雁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別調笑她了，她臉皮薄，你們不是不知道，而且我的確沒有什麽事情，去落雁城轉轉也好，聽說瀟湘閣有了改進，我還挺好奇的。”
“嗯……也好。”
“師姐你們玩的開心。”
緊接著，眾人又是鬧成一團。
東方尋雁在那裏看著小姑娘玩鬧，感覺整個人都被治愈了。
如果……如果師父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會很欣慰吧，畢竟她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姐妹們一片和睦。
可惜……
想到又是母親又是師父的東方憐人，東方尋雁露出了些許不滿的表情。
師父她……
歎息。
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自己總是不滿的。
東方尋雁會那麽閑，還有時間去落雁城玩，不是因為她是個廢物、能力不夠……而是因為師父不會給她事務，很多時候寧願找沈歸也不找她。
這就導致東方尋雁經常去其他峰幫忙……她有能力，性格也好，這樣一來好名聲也就慢慢的建立起來了。
東方尋雁看著窗外。
想著自己的師父。
怎麽說呢……
其他人覺得東方憐人很可怕，是妖豔的毒娘子，但是在東方尋雁眼裏，師父其實就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
喜歡粉色的睡衣，喜歡幼稚的故事……
這就讓她很不滿了。
她曾經不止一次勸過師父，不要做峰主了，放權給她然後去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師父從來不願意，這讓東方尋雁是心疼和不滿都有之。
不滿的是，她總是不信任自己，而且……師父總是和其他小師妹鬧出來什麽緋聞，尤其是那個陸綾……她甚至懷疑，師父是不是真的沒有忍住而和陸綾……
總之就是很不滿。
如果能夠去了那一身毒，師父……會很幸福吧，所以，東方憐人不再修煉毒功然後好好的休息才是東方尋雁想要看到的事情。
然而，師父這種戰略級的存在，是不可能脫身的，她也明白。
少女麵上露出矛盾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東方尋雁突然一愣，接著站起身，眼裏是不可思議。
她果斷站起身：“你們玩，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是，師姐你去忙吧。”其他小姑娘也不懷疑，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東方尋雁迅速離開樹屋，順著月光看過去，確定了方向之後走進一片密林。
陰影拉長，螢火飛舞，在空中畫成各種模樣。
在這裏，有一個紅衣女人在等她。
“師父？你……這是？”東方尋雁一臉震驚的看著在那裏等著她的東方憐人。
“怎麽，很驚訝嗎？”東方憐人放飛了手心的螢火蟲，轉頭看著自己的徒弟。
“雁兒，好久不見了。”
東方尋雁低頭，脖子上出現了些許緋紅，小聲道：“說什麽好久不見……明明……”
算了。
抬頭。
“有什麽事情嗎？快點說。”
明明很喜歡，卻裝作不喜歡的樣子，這就是傲嬌吧。
東方憐人搖搖頭：“放心，我的毒現在全部收起來了，你不會有事的。”
“收起來了？”東方尋雁一愣，然後第一反應不是鬆了一口氣而是無比的緊張，一把抓住東方憐人的手：“師父你的毒能收起來？不會是受傷了吧……”
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關心好像太過了，咳嗽一聲，紅著臉鬆開手。
“師父，你受傷了嗎？”
東方憐人看著自己的徒弟，或者說女兒，嘴角翹起了一些，微笑：“放心，我沒有事，過些天就好了。”
東方尋雁扭過頭，嘟囔道：“什麽嘛……哄小孩子的語氣。”
“好了好了，我這次是有事情找你。”東方憐人道。
“什麽事？”東方尋雁看起來很警惕，實際上，她微微踮起的腳尖暴露了她欣喜的情緒。
“我要去東神海一趟，這次可能要很久，三峰的事情，你看著處理，這是我的個人令牌和峰主令。”東方憐人說完，將兩塊令牌拿出來。
“峰主令？東神海？”東方尋雁疑惑，沒有接過。
是去看玲瓏姐？
她很羨慕玲瓏姐和師父感情好……但是……問題不是這樣吧。
隻是去看玲瓏姐……是不需要做出這種事情。
東方尋雁抬頭，想要詢問什麽，但是最終沒有開口。
因為……東方憐人臉上寫著【不要問】幾個字。
“師父……你……算了，交給我吧。”東方尋雁接過兩塊令牌。
“嗯，謝謝你。”
“和我說什麽謝謝。”
接著，兩人中間的氣氛莫名尷尬了起來。
這一對不坦率的母女，相處的從來都不愉快。
“那個……”東方尋雁率先開口，說著沒有營養的話：“師父你玩的開心……”
“會的。”東方憐人點點頭：“三峰交給你，我放心。”
“是嗎……”東方尋雁十分的高興師父可以說出這種話，但是……心裏的疑惑更加嚴重了。
她總覺得哪裏不妙，但是……又不好問。
“替我向玲瓏姐問好，我很期待著她這一次天光墟會武的表現。”東方尋雁找著話題。
“我會的。”東方憐人繼續點點頭。
月下二人，東方憐人一身紅衣，長裙，東方尋雁一身道袍，英氣，比起母女更像是一對姐妹，一對尷尬的姐妹。
“那就這樣，我走了。”東方憐人說著。
“……”東方尋雁覺得師父好像有些不開心，但是也不能問，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東方憐人離開。
東方尋雁站在那裏，握著兩塊令牌發呆，直到深紅色一丁點都看不到之後，才轉身回去。
看來，答應小師妹陪她去落雁城的事情要做不到了呢，希望她不會哭出來吧。
現在的東方尋雁並不知道，她的不坦率錯過了什麽。
最終導致的……是和她最愛的人兵戎相見。
那都是後話了。
……
林外。
東方憐人靠著一棵樹，身子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滑落，坐在地上。
“為什麽……不跟上來。”東方憐人死死捂著自己的嘴，眸子中有熒光一閃一閃。
“為什麽……不跟上來……”
如果是你的話，我會說的……真的會說的。
說清楚之後，她就會徹底的忘記這封信的事情，回到以前生活的軌道上。
但是，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東方憐人呆呆的坐在那裏。
是我的錯。
是我不夠坦率……是我的錯。
東方憐人什麽都知道，但是她……就是做不到。
而現在，路已經擺在自己麵前了，隻能打開這封信了，然後……繼續沉浸在過去那“美好”的記憶中。
雖然確定了會看，但是……
要先離開靈山。
她開始對靈山有不好的想法了。
……
希望……撿起來自過去的信件，不會將她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希望……他並沒有陷入什麽陰謀，而是好好的壽終正寢。
——直到現在，這個傻女人還沒有發現，陰謀針對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她……
女人俯身在地麵上，耳邊響徹蟲鳴，她低聲哀求道：“我一輩子沒有做過壞事……懇求天道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