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4 雙刃劍
陸綾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麽，李竹子也知道。
但是正是因為了解陸綾，所以她才再三叮囑陸綾要量力而行，不要給自己太大的挑戰。
畢竟，無論是徐徐還是沈歸對於此時的陸綾來說難度都過大，沒有人是一蹴而就的。
徐徐和沈歸縱然強，那也是一點一點努力上來的，陸綾並不需要要求自己可以戰勝她們，隻需要了解自己的能力處在哪一個階段就可以了，畢竟陸綾需要學習的是意識以及經驗，勝負反倒是其次的。
至於說看起來最不重要的老黑……李竹子沒有說什麽，這個大家夥論實力還要在沈歸和徐徐之上，他是正經的一點一點修煉上來的，那龐大的體型代表的可不僅僅是能吃，而是著靈族的所有的特質。
得天獨厚？靈族更多的是得天獨秀。
和世界的基本相貼合，旺盛的生命力，最強的肉身……謹慎但是也不缺少勇氣。
以上就是存活下去需要的最重要的條件，靈族全部都有，而老黑作為月牙熊一族的少族長，實力更是毋容置疑，別看它總是被洛弦吊打，被小姑娘欺負、蹬鼻子上臉，但是恐怕就是同時麵對徐徐和沈歸，這大家夥也可以遊刃有餘。
除了徐徐的本源火以及沈歸的聚氣成線，恐怕其他的招式對他來說就等同於撓癢癢。
在同一級別，它是貨真價實的【boss】級別，參考瓊華劍無痕帶隊被團滅無數次就可以知道了。
嗯……李竹子不知道老黑曾經被冰美人、也就是洛靈給秒殺過，所以並沒有優先和陸綾強調黑熊的強橫，她以為正常人看到那大黑熊都會警惕的，也就沒有多說，重點放到了對徐徐和沈歸上麵。
這並不是經驗上的錯誤，因為這一次的曆練最重要的本來就是徐徐和沈歸的投影。
李竹子看著老黑哦的資料，簡單的道：“至於說這一隻月牙熊，目前是到往生境，你可以試一下化虛境的它，不用花太多時間，在天光墟，主要還是和人的戰鬥。”
陸綾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舉起一個本子。
【先生，那它的實力呢？和沈師姐比誰強？】
李竹子看到陸綾的問題，沉思了片刻後道：“嗯……如果是一個月前的沈歸遇上它恐怕是有敗無勝，不過現在，沈歸已經突破到了往生境，雖然有心魔還沒有解決，體內還有傷。”
陸綾聞言，目光閃爍。
沈師姐……受的傷還沒有好嗎？
那會不會影響這一次投影的實力。
她想要的是全力以赴的師姐，而不是一個帶病的。
而李竹子接下來的話語打消了陸綾現在的想法。
“如果是你徐師姐，靈魂有傷必然會影響到實力的發揮，火焰威力削弱，耐力也會下降，但是你沈師姐不會。”李竹子想到了沈歸，歎息一聲，有些心疼她的逞強，不過更多的是驕傲。
有這麽一個學生，任誰都會驕傲的。
“你沈師姐啊……是劍修，結合靈山武魄和蜀山劍修，甚至李忘生的氣修她也吸收了精髓，早就走出屬於自己的那一條道路了。”李竹子讚歎道：“沈歸……少許傷勢是真的可以激發她的凶性的，畢竟在天光墟前線死戰，可不可能隨時保持滿狀態。”
沈歸很強，從她可以壓縮劍氣破除掉柳瑤的結界就可以看出來了，這個姑娘究竟有多狠……李竹子認為，隻要沈歸能夠真正除掉自己的心魔，潛力絕對不在當年的楚淒水之下。
想到這，李竹子搖頭。
可能嗎？
不可能。
她看得清楚，從生活上、以及對自己這個老師的情感上，都可以明白沈歸是一個至清之人，也是至情之人……
恐怕，她隻要活著一天就不可能忘掉那個叫著她“阿芙”的小姐了吧。
李竹子覺得這不是好事情，畢竟現在無法影響你，說不定再哪一天就成為了禍害，但是靈山的其他人卻認為不一定是壞事……
情感這東西，是一把雙刃劍，李竹子承認。
想到這，李竹子瞥了一眼陸綾。
雙刃劍……
在陸綾身上就可以看的清楚。
如果柳扶風還在的話，陸綾恐怕還是那個三句話離不開師妹的小孩子。
沈歸也是一樣。
不是因為想要給自己小姐報仇，也不可能有那麽可怕的進步。
這兩個姑娘，一個是因為自家的小姐而努力，一個是因為自己師姐……都是可愛的孩子啊。
至於說雙刃劍不好的那一麵……她會盡力去抹除的。
李竹子微笑，在陸綾有些疑惑的目光中繼續道。
“具體情況還是要打過才知道，不過就目前來說，沈歸的實力要超過七成。”
七成？
陸綾愣了一下。
這不是碾壓了嗎。
沈師姐……那麽強的嗎？
“還不是因為你。”
李竹子在陸綾瓊鼻上刮了一下：“現在靈山上四處充滿了你和雪落千寒的力量，你沈師姐的寒氣已經增幅了好多倍了，現在徐徐都不和她打了，根本贏不了呢，現在你的沈師姐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麽強，也有些許的苦惱呢。”
陸綾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
陸綾無視了李竹子那親密的動作，眼底閃過一抹釋然。
看來這個黑熊，自己也要好好比試一下了。
居然麵對著被仙劍加持過的沈歸還有三成的勝率……那就從它開始練練手，激發自己的寒冰天賦吧。
李竹子可不知道，她讓陸綾一步一步從沈歸小時候的數據開始挑戰，陸綾卻準備直接從全盛時期的老黑開始。
如果知道的話，她恐怕就要打陸綾的屁股了。
不過陸綾從來都不是自大的人。
她自卑，懦弱，但是在此之上，她知道應該怎麽去克服這些自卑……
老黑強。
很強。
但是問題不大，因為她是雪女，是洛靈的小姐……屬性克製。
陸綾既然已經知道了老黑就是她所知道的小黑的投影，而老黑……這大家夥可是被洛靈一個冰錐就給殺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正是因為屬性克製。
陸綾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的雙手。
她已經可以很容易的將自己完全轉化成非人之軀了……洛靈也說了，她擁有比洛靈這個精靈更加純淨的寒冰本源，隻要她可以操控這些本源，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寒冰咒，隻要在它身上開一個小口子就可以讓它直接斃命。
曆來，被地風水火空等元素本源傷到的所有生物，基本是沒救的，就算是頂尖修為的人，她們能做的無非是免疫或者躲避傷害，一旦中招了，也是沒有辦法挽回的。
陸綾進行精靈化，就是比洛靈還要純粹的精靈，擁有一身的玄冰，連一根頭發絲都是最恐怖的武器……
但是問題來了。
她不太會用，或者說不熟練。
雪塵也不會。
這就很尷尬了……空有寶山卻隻能空手而歸，陸綾接受不了……所以，她需要刺激，就好像溫泉中那樣，刺激自己去思考，以及身體的本能。
沈歸有今天的實力，也就是在生死之間取得的成果，沈師姐可以，她也可以試試。
陸綾已經做好準備了。
用黑熊來測試自己寒冰化之後的全力形態，而沈歸和徐徐，就使用身體常態，用李忘生的劍經和普通的冰法。
這是陸綾經過了綜合考慮之後得到的結果。
這一次和上一次的秘境有洛靈看著還不一樣，其中發生了什麽隻有她自己知道，所以陸綾下意識就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可以化身成為寒冰……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有精靈的姿態。
至於說為什麽連先生也不想告訴……
陸綾一瞬間的也有些迷茫。
從知道了這個秘境開始，她就想用黑熊來測試自己寒冰化之後的能力……至於說深層次的東西，陸綾一時間也沒有去思考。
她有需要隱瞞李竹子自己可以化身成為精靈的原因嗎？
是什麽。
小黑在被冰美人殺了之後，又發生了什麽讓自己值得在意的事情嗎？
她在意的，明明隻有實力提升上的東西。
一愣。
陸綾現在已經不會自欺欺人了。
之前的茫然是因為不願意去思考，現在一旦自己想要知道了，那就可以清澈的明白的自己的內心。
……
在李竹子的眼裏，陸綾臉色逐漸蒼白，本來就白皙的麵容，現在看起來滲人的很。
“阿綾，你怎麽了？緊張了……還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話，我這就取消……”
陸綾用力的搖搖頭，提筆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隻是有些興奮……還有，仙劍的力量需要及時泄露一些。】
“我以為是怎麽了，原來是仙劍的力量有躁動了。”李竹子鬆了一口氣，接著提醒道：“阿綾，能堅持就堅持一下，畢竟是有益的力量，總是擴散太浪費。”
【恩】陸綾乖巧的道。
“行，阿綾你好好看一下這一次的安排，我出去看一下東方憐人她們，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吃頓飯吧。”李竹子接著道：“短時間我就不讓其他人打擾你了，一個時辰之後吃飯，這期間，好好想想，也準備一下。”
【明白了。】陸綾道。
“好，我出去了。”李竹子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正乖巧坐在桌子旁那蜷縮著身體的少女，怔了一下。
阿綾……
現在的陸綾看起來有些無助，讓她想要衝上去抱住她。
可是定睛一看，陸綾已經捧起了書，仔細看著秘境中的規則，一切又十分的正常。
正常的……有些不那麽正常。
李竹子將其放在了心上，狐疑的離開。
也許隻是陸綾要離開了，有些緊張，而自己這個做老師的也跟著緊張的原因吧。
李竹子關上門，離開了，將世界留給了陸綾。
一個人。
……
……
李竹子前腳離開，陸綾就放下書，胸口劇烈的起伏，青絲淩亂的傾瀉而下，將陸綾包裹起來，乍一看，好像被一團黑暗籠罩一樣。
陸綾低下頭，蒼白的眸子中盡是恐懼和不可思議。
她已經想到了理由，明白了自己為什麽一心想要模仿洛靈當時的能力去殺掉老黑了。
自然也明白了以及要隱瞞眾人自己能力的原因。
麵無血色。
陸綾發現，有些念頭隻要展開，就很難收的起來了。
用力的握拳，指甲嵌進了手掌。
……
我……怎麽會想要做這種事情？
為什麽……
不……
我應該是善良、天真的……那是師妹的喜歡的模樣。
破天荒的，陸綾害怕了。
巨大的恐懼撲麵而來，將她壓得無法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卻聽不到一絲呼吸聲，空氣都凝固了。
半晌後，冷汗徹底浸透了陸綾的衣服，紅色的小裙子在濕潤之後好像被人潑上了一團鮮紅的血液。
陸綾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衣角，身子劇烈的顫動。
“師妹……”
少女終於是無助的開口，聲音如同以往一樣的清澈，可惜，沒有人聽得見。
李竹子給了房間結界，而紅綾……也因為過於沉迷解析來自大千世界的規則，疏忽了對陸綾的觀察。
畢竟是轉移到了陸綾另一麵的天賦，隱蔽性更加強烈了，但是卻失去了直接觀察陸綾的便利性。
紅綾說的，不過多幹涉陸綾的成長，也是因為這個道理。
……
……
“師妹……”陸綾用力的搓動著衣角。
“師妹……”
她想自己師妹了。
真的想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柳扶風離開之後，明確表示對師妹的想念。
果然，這種事情是瞞不過自己的心的。
“你在哪……你該回來的，再不回來……你的阿綾就要回不來了……你在哪……”
說著，少女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聲音中滿是顫抖和哭腔。
壓抑的啜泣永遠比嚎啕更加的讓人心疼。
……
陸綾眼中滿是思念。
如果師妹還在的話，她一定可以阻止我的想法的，如果師妹還在，她會保護我的，我根本就不需要去做那種事情……
她在嗎？
她早就不在了。
……
哭也哭完了。
陸綾擦幹了眼淚，依舊是自己一個人，什麽雪塵，什麽先生，什麽師姐，什麽師父……所有的人都不是能成為她依靠的那個人。
想著，陸綾的手垂了下來，仿佛剛才那個軟弱的人不是自己。
是了。
是師妹先背叛的，她又軟弱給誰看……
師妹離開，自己竟然是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本來，最有可能挽回她的人，現在卻成為了陸綾親手推自己下深淵的理由，那麽，讓自己這本來就肮髒的身體連靈魂都變得汙穢是為了變強，還是對師妹的報複？
隻要師妹覺得心疼，她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還是說……隻是為了變強。
陸綾自己也分不清了。
不過有時候隻有哭過之後，才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情，沒有看到她隻是恐懼，卻沒有排斥嗎？
長長的歎息。
就這樣吧。
這些力量，她已經有初步的掌握能力了，這還要歸功於每天小長生果的攝入，讓她明白了果實是如何向寒冰轉化的，而從係統給的武學常識中，陸綾很容易的就逆推出了運功路線。
陸綾伸出手，修長的食指完全轉化成了透明的冰藍色，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一角。
局部精靈化。
“嗤。”
沒有使用幾分力氣，陸綾的手指就穿透了桌麵上李竹子給她準備的靈果。
一瞬間，靈果便迅速的消失，然後重鑄，最後被寒冰本源完全轉化成為了寒冰精華。
精華隻有粉末大小，但卻是天地間最精華的力量、是這靈果如此多年“修煉”過後吸收的靈氣產物。
陸綾沾起了藍色粉末，接著環顧四周，如同以往起床以後，等待師妹來見她所數的那樣。
“一。”
聲音很清脆，仿佛害怕有人聽不見。
“二。”
“三。”
三聲之後便弱了許多，但是還是堅持了下去，隻不過速度也慢了下來。
“四……五……、七……九……十……”
十聲，卻過了一分鍾之久。
師妹沒有像往常早上那樣來抱她下去吃飯，更加沒有阻止她。
……
“我……已經努力過了，你們……不能怪我的。”
陸綾說著說著笑了，很勉強，但是也很漂亮，那可愛的美人痣仿佛吃了東西以後所留下的殘渣。
既然是上天的給我的力量，為什麽不用呢。
櫻口微張，將那寒冰精華其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