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9 路途
陸綾對韓雪的好感一直都很高，這也和正常。
畢竟，陸綾一開始不是什麽靈智未開，在經曆過所有能想象的汙穢之後，被韓雪從黑暗中拉扯了出來……
就算陸綾那時候沒有見過她的樣子，但是韓雪那帶著一絲絲酒香的少女氣息也早就深深刻進陸綾的靈魂。
韓雪的懷抱，是她睜開眼之後，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安心。
就算是曾經給過她吃的那位禪師，給她的也隻是溫柔，而不是安全感……
陸綾怎麽可能對韓雪沒有好感。
那時候的她一無所有，而且充滿了汙穢，對方卻毫不嫌棄她。
這是最純粹的溫柔。
陸綾現在想過來，也許當初最適合走進她的心的是這位韓雪師叔，而不是柳扶風。
柳扶風隻不過是竊取了韓雪的成果罷了。
畢竟，那個時候的陸綾，就算不是柳扶風，換任何一個人隻要對她好，她都會將心係在對方身上。
對於此時的陸綾來說，隻有兩個人可能會讓她產生壓製不住的好感，一個是韓雪，一個是那位大和尚。
她們都是在她什麽都沒有且深處泥潭的時候伸出援手的人……現在，她比之前要更強、也更加的有價值，對這兩人也不會有任何的猜忌。
可惜，陸綾想的都是不可能的了。
率先攻略她的就是柳扶風，而不是別的人。
就算如她所想，將柳扶風換成李竹子，後者很難和柳扶風一樣，給她那麽多的愛。
而韓雪，這個女人和修仙界格格不入，也不是一個會照顧人的人。
總的來說，現在世界上隻有兩個人能夠讓陸綾有著如此高的好感，一個是韓雪，一個是不知道在哪裏修煉的南無三。
……
……
山林間。
雪地，陸綾驅動輪椅在山間緩緩移動著，戲鳳則是在她斜後方跟著。
趙櫻歌留在家裏了，剛見到陸綾，柳扶風也不知去向，她的城府遠不如戲鳳，還不能在陸綾麵前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所以，陪伴陸綾的事情就落到了戲鳳的手上。
此時，她們要去的地方在溫泉的反方向，一處幽穀內，那裏也有一處茅草屋，前些時日被韓雪修複了，兩人就又住了進去。
戲鳳隱晦看了一眼正驅動輪椅，長發盤起如同新妻的陸綾，輕歎。
她本來想給陸綾帶路的，但是陸綾說自己知道路。
她能是怎麽知道的？
無非是柳扶風罷了。
柳扶風離開之後，上麵的人不是沒有找過她和趙櫻歌，一開始的時候，有人認為是空間天賦的不確定性造成的，畢竟在他們看來，柳扶風沒有任何離開靈山的理由。
靈山是女子聖地，而且也正準備大力培養她，更重要的是，陸綾還在靈山呢。
而之後幾大聖地共同出力都沒有找到柳扶風，更是加深了這個小姑娘可能流落空間裂縫的可能。
但是，因為陸綾的戒指，以及一些事件的微末，包括李竹子在內的人都認為，她是主動離開的……空間天賦的能力，除了現任人族沒人見過的魔族女王，誰也不知道她的能力。
當然沒有人懷疑柳扶風和魔族有關係，就算玄鏡司的人看不出來，不要忘了雲師祖之前不止一次見過柳扶風。
就算雲舒分量也不夠……不是還有羲凰嗎？
羲凰對陸綾莫名的看重，怎麽可能沒有關注過陸綾。
所以後來，這些人趨向於，柳扶風主動的離開。
陸綾手上的戒指就是證據，她隻告訴了自己最寵愛的妹妹。
但是還是說不通，畢竟就算是空間亂流，空間天賦說不定也能給她足夠的時間。
各種想法爭論不休，最後說到底，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連陸綾都不清楚。
這些戲鳳都明白，所以，她不知道陸綾是怎麽看待突然離開她的柳扶風的……一麵上是恨，提都不能提……另一方麵，她自己卻改變了形象。
許多人覺得，陸綾束起了婦人髻，是她忘不掉柳扶風，畢竟之前的陸綾是那麽依賴柳扶風，但是在戲鳳眼裏，總覺得現在的陸綾很難接近。
也許……她的婦人髻和柳扶風沒有關係，純粹的隻是讓自己變得成熟，來達到某些目的，根本就不是外人想的那樣是因為她對柳扶風的感情。
既能改變形象，又能讓周圍的人覺得她念情，還能讓自己變得可憐，得到更高的包容。
何樂而不為呢。
戲鳳沉默不語，片刻後，搖搖頭。
如果是以前，她絕對不會這樣想陸綾。
但是，見到如今……一隻手逗弄貓兒，一隻手驅動輪椅，一臉淡然的陸綾，她……壓抑不住的就會產生這種陰暗的想法。
阿綾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她還隻是一個孩子，自己怎麽能這麽想她。
看來是當城主當的，需要清洗思想了。
陸綾是怎麽想柳扶風的她不知道，但是戲鳳沒有忘記，柳扶風一去不複返之前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麵，她的異樣。
對陸綾充滿了強烈欲望的柳扶風，讓她這個外來人以後好好照顧陸綾。
戲鳳詢問柳扶風為什麽，後者說，因為閉關，不能經常照顧陸綾。
也就是說，那一天，柳扶風就已經預見到今天了，毫無疑問，她是愛陸綾的。
戲鳳不知道柳扶風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她剛踏入修煉，什麽都不懂，但是戲鳳還記得當時柳扶風眼睛中那幾乎化為實質的不舍、眷戀。
那時候，柳扶風頂著對於葷的強烈不適，也要親手給她的阿綾做一碗蛋花湯，即便是後來她那在後院吐得昏天黑地的狼狽模樣，在戲鳳眼裏也是無比耀眼的。
無論身處怎樣的逆境，柳扶風始終沒有忘記過她的阿綾。
而陸綾呢？
戲鳳看著陸綾的背影，欲言又止。
答應了李竹子不能提柳扶風的事情，她又怎麽會食言……
不能說講不能說，戲鳳依舊認為，柳扶風不應該被陸綾敵視，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對柳扶風不滿的人就是陸綾這個做師妹的。
別和她說什麽師姐，陸綾在柳扶風那裏從來都是妹妹，甚至女兒。
陸綾沒有資格。
戲鳳不懂什麽因果，不懂什麽算計，她隻知道柳扶風對陸綾的感情是沉重的，絕對不是虛假的，這就足夠了。
所以，她看著現在的陸綾，是痛心的。
柳扶風整天在她麵前說，希望阿綾可以堅強起來，不要那麽依賴她……但是柳扶風要的絕對不是這樣的成長。
但是戲鳳又能有什麽辦法。
不過她答應了柳扶風會好好照顧陸綾，就不會忘記。
希望以後阿綾可以有所改變吧。
……
……
如果真的是無緣無故的失蹤，陸綾會傷心欲絕，說不定還會尋死……但是絕對不會覺得自己被拋棄。
柳扶風自己也不會想到，她給陸綾留下的念想，那個指環讓陸綾變成了現在這樣。
也許想到了……但是那個時候柳扶風神誌早已不清，哪裏考慮的了那麽多，因為無論怎麽樣，她都不希望陸綾忘記她。
說是私心，就是私心吧。
……
……
二人一前一後。
兩人都一言不發，加之柳扶風的事情，氣氛便莫名的沉重。
戲鳳覺得不能這樣，便主動開口，翹著嘴角，一副想到了開心事情的模樣，道。
“阿綾，你不知道，趙丫頭真的一點文魂天賦都沒有，本來，顧笑姐那個軟女人都是叫趙櫻歌姐姐的，後來愣是因為趙丫頭的文魂比她還笨，拒絕叫她姐姐了。趙丫頭連兩天姐都沒有當成，縱然有顧晨曦這個不正經的師姐在裏麵攪局……”
陸綾：“……”
“不過也正常，顧笑姐她雖然溫和了一些，但是年齡畢竟擺在那裏。”戲鳳發出銀鈴一樣的笑聲，在這充滿了溪水回聲的山間很是清爽。
陸綾也適當的笑了一下。
接著，戲鳳繼續說著一些家常，讓兩人之間氣氛不要那麽凝重。
比如教她們兩個文魂的魚四弦，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小，但是那個身材就是戲鳳也隻能望其項背。
比如聶隱，這個外冷內熱的女人。
主修冰係咒法的顧晨曦，負責遠程火力支援和控製。
顧笑，槍兵，主要任務是輔助輸出，並保護奶媽。
奶媽……看胸最大的小個子就知道了，魚四弦，幾人中唯一的文魂。
最後的消瘦少女，聶隱，是一個刺客，遊走於戰場上，打支援，信息探索，是最自由的一環，但是重要性僅次於奶媽魚四弦，因為她的速度最快，還掌握著情報這一重要的環節。
因為這四個人，戲鳳大概了解了未成長起來之前的修士是怎麽配合的……
她和陸綾說了很多。
但是唯獨沒有提起一個人。
方秋雨。
精通劍術的方秋雨，實力最強，主要輸出。
方師姐……也變了樣。
她最近的壓力很大，所以就算是顧晨曦也收起了小性子。
方秋雨教導唐徵劍法，本身已經有很大的壓力了……而後來的接觸中，戲鳳發現方秋雨居然喜歡柳扶風。
也許是因為柳扶風對妹妹的柔和，讓方秋雨喜歡上了她……
從柳扶風消失之後，方秋雨見到沈歸的時候都不會有太多的激動了。
也是造孽。
不出意外的話，方秋雨以後也會接近陸綾的。
就在戲鳳歎息的時候。
突然，陸綾停下了輪椅，抬頭看著斜上方的山坡，撫摸雪塵的小手也僵硬了下來。
戲鳳跟著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環境幽靜的叢林，在這裏仰望可以看到光滑的卵石。
聲音細聽淅淅瀝瀝，是成片不絕於耳的“嘩嘩”聲，在溪水的上遊處，水流湍急，落下巨石時卷起數條白練，就像一個縮小了的瀑布，瀑布下方是一個幽潭，水流清澈見底。
“阿綾？你想去看看嗎？這裏……不怕冷的話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沐浴之所。”戲鳳道。
而陸綾隻是搖搖頭，驅動輪椅繼續走了。
戲鳳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跟了上去。
……
……
周圍的寒氣有些重。
陸綾凝眉，思考著。
剛才經過那個地方的時候，她心神莫名的一動，但是卻不知道來源，仔細想來……那個地方她去過一次，沐浴的時候，在那裏遇到了喝酒的師父。
還來了一個沒穿衣服的play。
也是那個時候，她對楚淒水有了一絲絲的好感。
陸綾想不到心神動的原因，隻認為是馬上要去見師父了，這個地方勾起了她的記憶，至於說去看看是不可能的。
這種地方，去的意義是什麽？
九峰的靈泉還能淬煉身體，她可能回去，而這個地方……完全沒有價值，去就是浪費時間。
而戲鳳則是在上麵察覺到了濃鬱的，陸綾的味道，大概也就明白了那裏的水都是陸綾所化積雪溶解出來的，陸綾會覺得新奇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隨後便將這件事情放到了腦後。
……
……
當兩人來到山穀中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這路走的真夠久的。
這裏是陸綾第一次被柳扶風的毅力征服的地方，那時候她為了求師父救她，可是受了不少苦。
觸景生情？
陸綾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跟著進了院子，一樣的茅草屋，破破爛爛的……戲鳳上去敲了敲門。
窗子都是封死的。
“師父，是我，阿綾回來了。”戲鳳說著，推開了門。
敲門之後，半晌之後才傳來了楚淒水那有氣無力的聲音。
“進來……”
聽到陸綾回來了，屋內突然傳來了韓雪那驚慌失措的聲音。
“絕兒，你急什麽，我說你們等下再……”
然而已經晚了，陸綾已經進去了。
入鼻的是濃鬱的酒氣，第一眼看到的是滿地的酒葫蘆，還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而那茅草床上，兩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摞在一起，韓雪正衣衫不整的，保持著伸手去床沿拿衣服的樣子，整個身上就穿著女兒家的貼身衣服，而楚淒水也差不多，看起來是被韓雪給欺負了。
隻不過和韓雪滿麵緋紅不同的是，楚淒水很淡定。
陸綾還沒有說話呢，戲鳳先開口了。
“師父，師叔，你們這是在玩什麽呢。”
以往她都是叫韓姐的，現在，在師叔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也太不檢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