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5 連鎖反應
幾個月過去，現在的瓊華公子相比之前，無論氣質還是修為上都好像變了一個人。
此時的公子沒有一點劍萍傳人的樣子，他渾身上下唯一和劍有關的就是腰間的斷劍……那黯淡無光的劍柄怎麽看都不像是什麽寶劍，倒更像是什麽信物。
比起修士，他更像是一個書生。
此時的瓊華公子一襲白衣，腰佩短劍，背後背著一個方形的畫箱，隱隱可見其中無數畫卷和眾多畫具。
距離的近了，還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墨水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當然，稍稍有些眼力的人都不會認為他真的是一個風塵仆仆的畫師……
在修士眼裏，公子身邊散發著濃鬱的寒氣，來源……是他腰間的短劍。
不過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主要的寒氣來源於公子心口處，那裏似乎存放著什麽異常寒冷的東西，將公子的臉染得發白，冷若寒霜。
公子抬頭。
前方又是城鎮了嗎？
“不知道……有沒有值得讓我學習的人。”
冷靜的臉上出現了些許期待。
雖然最開始離開瓊華，是為了徹底繼承【無痕】這個名字，他本身不是很想下山，不過……這次下山確實收獲了不少的東西。
他不擅長畫人，尤其是女人，所以他一路沿路拜訪了很多的大師。
最長一次，是跟著一個落魄的老人學習畫眼……足足學習了半個月。
也許，自己在對方看來才是大師，但是學無止境，每個人都有擅長的，值得借鑒的。
公子這一趟出行收獲頗豐。
至於說為什麽要學畫，而不是待在瓊華練劍……還不是因為他愛上了精靈。
想到了那個明明很可愛，卻故作冷淡威嚴的少女……公子就覺得自己心跳又劇烈了許多，片刻後。
悠長的歎息。
“愛上了精靈……還是最上位精靈，我究竟是什麽樣的傻子啊……”公子撫摸著下巴上的胡渣，苦笑。
已經很久沒有打理自己了，這樣的他精靈一定不會喜歡。
去前麵的城鎮好好休息一陣子，正裝出行。
也該去靈山了。
……
……
突然出現了一個化虛修士，陸優和蓑笠翁自然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前者完全不在乎，在街道中到處亂走，後者的話，因為樂正落庭的原因還仔細觀察了一下。
隔著幾裏路吧，蓑笠翁出現在樂正落庭前方十米處，偷偷看著入關的地方。
“瓊華的小家夥？等等，不是殘花？”蓑笠翁歪了歪頭：“劍萍這次倒是利索了，他就是這一任的“無痕公子”了？”
嗯……
怎麽說呢？
以前劍萍的傳人都是那種，顏值很高，實力很強，劍過無痕，冷若冰霜的存在……
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可是現在出現佩戴著瓊花的男人，卻怎麽看都是一個書生，還是邋裏邋遢的那種，和他這個老頭子似得。
冷若冰霜就更不要說了。
蓑笠翁覺得這就是一個傻書生，冷倒是足夠冷。
公子渾身散發著的寒氣他在這裏都能感覺的到，也不知道是藏著什麽寶物。
“恩？那是瓊華劍……”
蓑笠翁看著公子腰間暗淡無光的佩劍，愣了一下。
“斷了？？？！！！”
眼睛瞪得老大，血絲一瞬間充滿了眼眶。
蓑笠翁捂住了胸口，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無法冷靜，胸口劇烈的起伏。
瓊華劍，那可是瓊華劍！！！！
是萬年來最接近仙劍的存在啊，如果是在蜀山，就算是孝公子也會想方設法供著它的……
如果是自己……蓑笠翁覺得他絕對會睡覺時候也寸步不離身。
就是這麽一柄在所有用劍的人眼裏都是至寶的瓊華劍……
現在，就這麽斷了？
蓑笠翁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更加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麽劍斷了不去修複？瓊華聖地已經腐朽到這種地步了嗎？如果是蜀山，傾家蕩產也會想辦法修好它。
至於說為什麽會斷……蓑笠翁倒是沒想過，古劍有靈，有可能是自己選擇的也說得通。
緊接著……蓑笠翁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袋子，伸手在裏麵翻著，眼裏出現了肉疼的神色。
瓊華不幫忙修的話，他……可以幫忙，以個人的名義。
不然的話，看著就覺得比死了還難受。
蓑笠翁也是蜀山煉器越煉越窮的代表，他不管是給誰煉，隻要能夠動手就可以了。
“鐵峰礦十塊，月陽晶石五塊，一塊星水石……以及一缸歲月鎏金……嗯？沒有其他的了嗎？沒了？？？”老人怔住了，然後捂著心口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口中念叨著。
“沒了……沒了……怎麽會沒了呢……”
不應該就這麽這麽點藏貨啊。
不應該啊。
哦。
想起來了。
他是個窮鬼。
好悲傷的事實。
他本來就沒有沒有什麽積蓄，然後前段時間為了仙劍劍鞘的鍛造，一家底基本多扔進去了，現在留下的這一點點礦石還是因為鑄造劍鞘不需要火冰屬性之外的礦石所以剩下來的。
蓑笠翁終於認清了，自己是一個窮鬼的事實。
“不過……就這麽些礦石，足夠修複瓊華劍了。”
一想到可以拯救損壞的靈劍，躺在地上的蓑笠翁嘿嘿笑著，猥瑣的不行，但是也沒有急著去見瓊花公子。
等樂正落庭安全了，他再去找那無痕小子也不遲。
反正看樣子也是去靈山的，估計也是對陸綾有想法。
蓑笠翁冷哼一聲，連一把劍都舍不得修複，能對陸綾好嗎？
如果是其他人自然不會嚐試幫忙修複斷劍，開玩笑，瓊華劍，聽名字就知道是瓊華的象征了，誰會那麽沒有腦子幫助瓊華修複瓊華劍，這不是打人家臉嗎？
但是蜀山的人才不管這麽多，他就是看著斷劍不爽。
而且，他所謂剩下的那些礦石、金屬，每一件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就算是瓊華這種底蘊，也拿不出太多。
尤其是那一缸液體金屬歲月鎏金，珍惜程度等於靈果中的長生果……這老東西居然還有一缸，被那些同樣喜歡煉器的老怪物知道，一定會忍不住動手搶。
這麽珍貴的東西他卻願意給不認識的，甚至關係不那麽親密的瓊華修複靈劍，隻能說蜀山人的腦回路都很清奇。
突然的，蓑笠翁察覺到了耳邊有腳步聲，一抬頭，發現是一雙鮮紅色的繡鞋。
順著鞋子往上，看到的是一張圓臉和杏眼。
對上了少女的視線。
氣氛凝固了。
蓑笠翁抽了抽嘴角，在樂正落庭動的一瞬間他就察覺了，隻是沒有動而已。
這也太尷尬了。
話說，這個丫頭怎麽突然走動了？她的狀態並沒有恢複，反而……有著幾分強行的意思。
“……”樂正落庭此時麵色蒼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著腳下的老東西，然後……一句話沒有說就這麽從他身上踩了下去。
她認出了蓑笠翁。
她見過。
是陸綾還在蜀山那次，這個老家夥和一個年輕人一起出場，把墨淵魔王嚇得不清，初步估計是蜀山很厲害的前輩？
但是那又怎麽樣？
樂正落庭不管他跟著自己是要保護還是什麽，對於一個花季少女來說，一個老頭子偷偷跟隨自己，還嘿嘿猥瑣的笑，沒有一劍殺了他已經是給麵子了。
她的身子可是隻為了陸綾而存在的。
跨過地上的“垃圾”，紅色繡鞋落地，少女身子狠狠的一顫，腿一軟，差點要跌倒，好在，穩住了。
這一下把蓑笠翁嚇了一跳，這丫頭如果失控的讓殺氣爆發出來，雖然傷不到他，但是一旦樂正落庭將“漏氣”鍋扔給他，那他就要被孝公子未來的徒弟記恨一輩子了。
樂正落庭的堅持和毅力就算是他都心裏發怵。
不過看的出來，樂正落庭此時頂著著很大的壓力。
但是，她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是，她是可以使用魔藏，裏麵隨便一些秘法都可以讓她度過眼前的難關，她的精神力之所以那麽高，也和學習了魔藏有關。
但是她不願意使用。
一是……她有師父給的功法。
二，學了，但是沒有陸綾的允許，她不想用。
靠自己，她也可以。
她要入城。
一定要入城。
至於說為什麽突然有了那麽大的執念，將她從懦弱和彷徨中拉出來，堅持壓製殺氣入城……
原因很簡單。
她……感覺到了那個女孩子的味道。
寒氣。
濃鬱的寒氣。
是她做夢也會聞到的味道，比蜀山留下的要強橫數百倍，一定是，一定是和她很親近的人，或者說，就是陸綾本人。
被這麽刺激了，樂正落庭當然忍不住了。
她要去見陸綾。
而她不想讓陸綾覺得，她是一個殺人魔……所以，那些煞氣必須、必須要壓製下去。
再說了，如果陸綾就在城鎮裏，她也就不用走去靈山了，但是以防萬一，還是要努力。
病嬌少女因為愛情，突破了自己的極限。
至於說等樂正落庭發現有著陸綾氣息的是一個男人之後……那就是後話了。
當然是選擇原諒她。
……
……
蓑笠翁從看到樂正落庭走到他身邊，就知道這丫頭選擇好了入城了……她真的能壓製殺氣嗎？
嗯。
被家裏的女孩子用那種嫌棄眼神看著也不錯。
老人，年紀大了自然會被嫌棄的。
他倒是樂觀。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樂正落庭每一步走出去，身上的殺氣都減弱一分，相對的，她行走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力道越來越小。
蓑笠翁認真起來了，眼裏閃過精光。
這個丫頭……
好強。
她的毅力……真的很可怕。
某種意義上，樂正落庭是蓑笠翁見過的，精神力最堅韌的存在，能夠頂著七殺步行走百裏已經很誇張了，而此時將那些殺氣壓製到身體中，需要的不僅僅是毅力，還有身體、精神強度。
就算是壓製那濃鬱煞氣的一點點，樂正落庭每時每刻都會忍受著血腥的味道、如同萬蟻噬心，隨時可能會被殺戮吞噬。
很危險。
但是，她堅持住了。
大概走出了一百米之後，少女身上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她就像是一個最普通的凡人，一個大小姐。
隻不過……是一個病弱的小姐，臉色沒有意思血色，如弱柳扶風，風一吹就會病倒。
行走的速度極慢。
每一步下去，都沒有任何力道，讓人不禁懷疑，她下一步就會昏過去。
“真是很優秀的弟子。”蓑笠翁看著她的背影，服了。
甚至……隱隱動了和孝公子搶徒弟的想法。
這丫頭……說不定比那個陸綾要更加的合適蜀山。
蓑笠翁這麽想。
短短幾百米，他發現自己已經被這個有些病態的少女給征服了。
原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一個人就可以做到。
她很強。
一個化虛境巔峰的小丫頭，卻得到了度過了命劫九重存在一句“很強”的評價，說出去，她會一夜成名吧。
想著，蓑笠翁跟了上去，走到了樂正落庭身邊，看著她。
樂正落庭此時非常的痛苦，但是因為前方有陸綾，所以麵色如常。
她看著身邊的老人家，眸子裏閃過一絲惱怒。
他非要幹擾自己嗎。
蓑笠翁無視了少女的不滿，道：“坐車你肯定不願意，不過，既然要保持此身入城，還是有人跟著比較好，不然的話，我想……應該有很多人對你感興趣。”
樂正落庭聞言，沒有說什麽了。
她現在在其他人看來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甚至還有著大病，就像一個迷路的深閨小姐……一定會遇到很多的麻煩。
這是一定的。
不殺人的話，確實算得上麻煩。
隻不過，這個老家夥算什麽？管家？
這也太醜了吧。
蓑笠翁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搖搖頭，身子一轉，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青年，劍眉星目，算不上帥氣，但是也還不錯，隻不過……依舊戴著鬥笠。
外貌本來就是隨心。
說起來，他的年齡可是比孝公子與雲舒都要小來著。
當然，雖然變成了年輕人的樣子，但是那絲猥瑣是去不掉了。
物極必反。
這人正氣之道修煉到了極致，眉宇間盡是猥瑣。
“行了吧？”蓑笠翁攤手。
樂正落庭不語，自己走自己的路，但是也沒有看他了。
算是承認了吧。
畢竟是她師父的長輩，樂正落庭還是要給幾分麵子的。
蓑笠翁靜靜的跟在她身後，眸子裏都是好奇。
樂正落庭要去城鎮裏，甚至因為這件事突破了極限的極限……
前方有什麽？
陸綾可不在這裏。
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