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6 若水
“晚餐的話，柳妹妹你們先吃吧，給我和這個傻女人剩一些就行了，而且也不用太多，不然吃不完。”趙櫻歌對著柳扶風道。
“可是……”
“沒有可是。”趙櫻歌努力做出微笑的模樣，隻是她不常做這個表情，眉頭一挑一挑的，看起來有些可怖。
“咕嘟咕嘟……”
水底，洛寒衣掙紮了一下，就要起身。
“噗通。”
可憐她還沒有起身，就被一隻手狠狠壓在了水底。
“柳妹妹，去吃飯吧，別讓你妹妹等急了。”少女淚痣猛地一顫，故作輕柔的道。
“……啊？哦……”柳扶風看著一臉危險笑容的趙櫻歌，接著有些擔心的看著水下的人影，猶豫了一下。
“不用管我和這個傻女人的，我們再泡一會。”咧開嘴，趙櫻歌翹起嘴角，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樣按著洛寒衣的腦袋的場景有多麽殘忍。
“好，我這就去吃飯。”連連點頭，柳扶風立馬轉身離開。
她算是看出來了，她一刻不出去，洛師叔就一刻出不來……看著水中咕嘟咕嘟往上冒泡，柳扶風有那麽一瞬間害怕洛寒衣喝水喝撐了……
兩人關係真好呢。
帶著這樣的念頭，柳扶風走出了浴室。
心情很不錯。
她們都不吃的話，正好沒有人打擾她和阿綾的晚餐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著小調關上浴室的們，轉過身，柳扶風愣了一下。
沈歸正站在她的身前，衣服都脫了下來，全身上下隻裹著一層單薄的浴巾。
猛地後退了幾步，柳扶風砰的一聲撞在門上，緋紅爬上了耳根。
沈師姐這身材確實沒的說……平常在寬大長袍下麵看不清楚，可是現在臨近浴室，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就絲毫掩蓋不住了。
和沈師姐相比，自己根本就是一個小女孩啊……
柳扶風突然產生了一種挫敗感，深深的挫敗感。
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會在意身材方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嗯？”看著柳扶風反常的樣子，沈歸發出疑惑的聲音。
柳師妹這是怎麽了？
“怎麽。”
說著，沈歸上下掃視了柳扶風，眉間漸漸蹙起。
“沒、沒事……”柳扶風哪裏好意思和沈歸討論這種話題，猶猶豫豫了半晌，突然的，眼前一亮，好像找到一個不錯的借口：“師姐，你的劍呢？”
不遠處的衣櫃上，隻有她那一身黑紅長袍，卻是不見之前那有些霸氣的黑劍。
“劍，在我身上。”沈歸不知道柳扶風為什麽要問這個，不過還是回答了。
她的歸來劍被她用藏劍之法收起來了，對於沈歸來說，方便的時候自然是要將老朋友背在身上……不過現在是不方便的時候，還是用藏劍之法收起來比較合適。
“在你身上？”柳扶風怪異的看著一眼幾乎等於**的沈歸，知趣的沒有說話。
“那個……師姐，我先走了……”輕輕往右挪了幾步，柳扶風恭恭敬敬的道。
“等等。”沈歸叫住了柳扶風。
“師姐？”柳扶風身子有些僵，和陸綾差不多，她在麵對沈歸的時候，很是緊張……
那種隱藏卻又鋒銳無比的霸道，讓她渾身不自在，說不好聽的，柳扶風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和沈歸合不來。
敵意說不上，不過絕對沒有好感就是了。
“師妹，不要浪費糧食。”
“那是一定的。”柳扶風努力點頭。
“還有，別太勉強自己。”沈歸淡然的道：“注意身體。”
她說的自然是柳扶風強行用銀針刺激身體煥發活力，同時用那微弱的靈力恢複體力，這種方法短時間很有效，不過如果超出她的極限之後，身體崩潰，就柳扶風的底子，估計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個月才能恢複。
“啊，恩……”聽著沈歸的話，柳扶風哪裏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被沈歸發現了，隻能低下頭，輕微的恩了一聲。
“還有，吃晚飯，過來泡個澡，之後，陸綾的靈力也能幫你緩上一些。”沈歸提著建議，隻是她的麵孔依舊冷淡，好像關心柳扶風的人並不是她。
沈歸這不是在傲嬌，而是她的性子就是這樣。
柳扶風是她的師妹，那麽作為師姐她自然要照顧師妹，她隻是告訴柳扶風最好的解決方案，僅此而已。
沈歸的責任心很強，當初強行抱著陸綾去上課也是一樣，那是她的師妹，作為師姐為陸綾提供幫助是應該的。
這個表麵霸道，不講理的女人，實際上是原則性很強的人。
不過要說對柳扶風的好感……基本為零。
柳扶風沒有任何劍道天賦，沈歸看的清楚，自然提不起興趣。
“泡澡嗎？恩，我知道了，謝謝沈師姐。”鞠躬，柳扶風下樓去了，同時嘀咕著。
“阿綾的……靈力？”
……
……
霧氣繚繞。
屋內，洛寒衣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咳咳……櫻歌你幹什麽啊……很難受啊，這水很澀一點都不好喝……嘔……嗚嗚，太過分了吧……”洛寒衣正捂著小腹，趴在池邊往外吐著洗澡水，同時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哭了幾聲，又開始對自己的境遇感到傷心，要不是她的靈力消退了，就湯池那個深度的水……她絕對可以自由呼吸……
可惜，給洛弦灌頂之後，根基本就不穩的洛寒衣現在徹底的就是一個廢物，水下呼吸都做不到，平白無故的喝了一肚子水。
“嘔——”
“行了行了，別哭了，是我不好行了吧。”趙櫻歌伸手拍了拍洛寒衣的背，看著她不斷的吐著水，稍稍的有些內疚，不過馬上就冷漠起來。
“柳妹妹和她妹妹擺明了久別重逢，我們就別去給她們找不自在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攔住你啊。”趙櫻歌稍稍解釋了一下。
“啊？這樣嗎？咳咳……”洛寒衣很好哄，在得到解釋之後，那點委屈馬上就消失不見了，好像剛才喝水的不是她一樣。
“確實哦……她和陸綾好久不見了，我確實不太好去一起吃……”
“對吧，行了，別鬧了。”趙櫻歌鬆了一口氣，趁熱打鐵。
這個傻女人要是一直哭，她也會很頭疼的。
“可是，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啊？”洛寒衣突然道。
“恩？”
“柳妹妹她的身體，出了問題啊。”洛寒衣急切的道。
這才是她剛才從水裏掙紮出來想說的東西，洛寒衣一眼就看出來柳扶風的狀態已是強弩之末，用刺激穴位來保持清醒……這樣是很傷身體的，她剛才是想讓柳扶風抓緊去休息。
“柳妹妹的身體……”趙櫻歌愣住了，接著猶豫了一下道：“以她的醫術，應該沒問題吧……”
言下之意是不太相信洛寒衣的話，不過馬上的趙櫻歌臉色一變。
醫者不能自醫。
這句話就是她也聽說過……
突然擔心。
“不行，你說清楚……”趙櫻歌將洛寒衣拽過來，看著她的眼睛，急切的道。
事關她恩人的身體，她可不能不在意。
“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時候，一個中性的聲音傳來，讓趙櫻歌的手僵住了。
“……”
沈歸？
洛寒衣一眼就看見了裹著浴巾的師侄，縮了縮脖子。
“是你？”趙櫻歌不自覺的顫了一下，想到了沈歸帶給她的壓力，不過馬上恢複過來，似乎對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恥。
“你說，柳妹妹她沒事？”
“沒事。”沈歸說了一句之後，就找了一個角落，入水。
然後閉上眼睛，仿佛趙櫻歌是空氣。
“你是誰？接近這裏有什麽目的？”趙櫻歌開口，語氣毫不客氣，好像之前吃苦頭的不是她。
“櫻歌……”旁邊的洛寒衣扯了扯趙櫻歌的手，示意她不要挑釁沈歸，不然又要倒黴了……
“你起開，不對，扶我起來。”趙櫻歌推開洛寒衣，又將她拉過來，然後在洛寒衣的攙扶下，起身走到沈歸麵前，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對柳妹妹有什麽惡意，我不會原諒你的。”
“……”聞言，沈歸依舊不為所動。
經曆了滅門與瀕死之後，這個女孩子還是沒有學會什麽是冷靜，衝動且自大……
稍稍有些失望。
這一點，那個戲鳳比她強很多，忽略潛力的話，戲鳳多出來的十幾年沒有白活，單對單趙櫻歌對上戲鳳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被完虐。
長兵器在麵對戲鳳的短兵之時固然有優勢，不過兩人從心性到技巧上都有很大的差距，暫時沒辦法彌補。
最簡單的，那個當過城主的女人可不會在她麵前說這種話。
沈歸瞥了一眼趙櫻歌，便不再在意。
這個丫頭也有一個好處，挺重感情的……
就這一條，就入門了，靈山在乎的就是這個，天賦什麽的，過了那一道門檻，都差不多。
沈歸自己就不是什麽天賦異稟的人。
“噓……噓……”洛寒衣看見沈歸不在意趙櫻歌之後，鬆了一口氣，然後趕忙將她拉過來，附耳，顫抖著道。
“她是你柳妹妹的師姐啊，不會對她不利的，反而是你……別惹她，賊可怕的，算我求你了……”
那可是沈滄海的徒弟啊……
她真的不想和沈滄海再扯上關係了，當初被沈滄海抓走，她過了足足幾個月暗無天日的生活……相比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寧願在外麵流浪……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沈滄海有多畜生，洛寒衣是真的怕了。
“傻女人，你不是她的師叔嗎？”趙櫻歌嗬嗬一笑，對於沈歸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女人，她自然沒有一點好感。
傻女人？
聽見自己師叔被人這麽侮辱，沈歸睜眼，不過看到洛寒衣沒有任何異色之後又閉上。
“那不一樣……算了，我們走……先回房間……”洛寒衣想要攙扶趙櫻歌回去，可是後者一動也不動。
初生牛犢不怕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就算是現在的陸綾也不敢在沈歸麵前這麽放肆。
不過趙櫻歌今天運氣好，有洛寒衣給她做擋箭牌，沈歸就當沒看見。
“別倔了，我求你了啊……櫻歌……”洛寒衣現在隻想趕緊離開這裏，雖然自己是師叔，不過她可不覺得她真的有師叔的實力……
現在的她能不能打得過陸綾都是問題。
“傻女人，怕了你了，走吧。”
也不知道誰是長輩……不過指望這個傻女人能壓著這個詭異的女人也不現實……
這麽哭下去，煩都要煩死了。
趙櫻歌沒好氣的看著淚眼婆娑的洛寒衣一眼，便和洛寒衣先回房了。
是的，這兩人住一間房。
洛寒衣主動要求的，因為這樣可以更好的照顧趙櫻歌。
……
兩人離去之後，浴室裏隻剩下沈歸一個人。
她睜開眼，麵上有些許無奈。
洛師叔……還真是名不虛傳……
從這一點看來，七峰的洛弦洛師妹確實是很優秀的人，不比自己差。
要知道，沈滄海雖然不靠譜，不過二峰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她在操持，沈歸不覺得二峰有人比她師父更厲害了。
包括看上去同樣不靠譜的東方師叔一樣，整天替東方憐人跑腿的沈歸對她還是比較了解的。
這些人隻是表麵上看起來不著邊際，實際都是很有能力的。
而眼前的洛師叔，她是……真的蛀蟲……
洛寒衣這些年的表現，當得起這個詞。
七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洛弦一手操控，以至於她現在的修為一直上不來，不然的話，以洛弦的修煉天賦，現在還真的不一定比她和徐徐弱。
有這樣的先輩在，沈歸很是頭疼……希望她不要摻和趙櫻歌的事情……畢竟選人的事情，東方師叔是交給她辦的。
“呼……”
出了一些汗，沈歸側耳。
下麵，陸綾和柳扶風的笑聲傳來，這兩姐妹聊的很開心，然後隔壁……
能聽見洛寒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應該是又被凶了。
隱隱約約能聽見，白雲帆三個字。
白雲帆？很熟悉的名字，不過和她沒什麽關係，她隻需要注意陸綾，柳扶風，戲鳳趙櫻歌這幾個人了就行了，其他的自有別人去做。
啜泣……
在洛寒衣身上，沈歸仿佛看見了幾個月之前的陸綾。
讓人無奈的前輩。
沈歸對洛寒衣也有了解的，隻是，今天看到的柔弱女子和傳說中的那個人差距太大。
鼎鼎有名的【三千若水】，單說名聲在某一時段比東方憐人還要惡劣。
若水，即是非水，也就是說洛寒衣的性格並不是表麵上看上去那麽溫和……而且她一向被人叫做弱水。
女子弱，這樣形容她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再加上一個水字……
弱水之內萬物不生，是個十足的死地。
單論稱號，就能從洛寒衣身上看到很多東西。
值得一提的是，洛寒衣修煉的不是文魂，而是武魄。
沈歸知道她這個師叔，有很大問題，也不清楚趙櫻歌身上有什麽東西吸引著她。
要知道，她這個師叔絕對不像看上去那麽人畜無害。
在沈歸的記憶中，在她小時候，能單憑氣息就讓她感覺到危險的，除了李竹子，就隻有這個女人了。
東方憐人是妖女，毒娘子，殺人鬼，這是大家普遍的認知。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殺人鬼這個稱呼，最開始並不是屬於東方憐人的，隻是她生生的扣在自己頭上，最後久而久之就背上了這口黑鍋，而且這個稱號並不出彩，因為東方憐人並不喜歡造殺孽。
實際上，在第七峰的洛弦還沒有出現的時候，靈山上最危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在隔壁哭哭唧唧的女人。
洛寒衣。
殺人鬼，說的也一直都是她。
世間有“寒衣節”，民眾稱為鬼頭日，是鬼門關大開，祭奠先人的不詳之日。
以此為名，洛寒衣……本就很危險。
天生神魂殘缺，反轉黑化都是常事，真要瘋起來這落雁城根本不夠她玩的，或許在其他靈山眾眼裏，洛寒衣還不夠看，但是她畢竟是老一輩的人……
所以，沈歸盡力的避免和趙櫻歌發生衝突，以免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洛寒衣，沈滄海，東方憐人……
靈山老一輩的人，一個比一個難纏，新一輩的也差不多，總是有幾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歎氣。
還是她的李師最成熟穩重……
毫無疑問的，沈歸是一個師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