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1 “熱鬧”的落雁城(二)
亭內。
沒人知道這三個人說了什麽，不過看的出來，蜀山二人對雪落千寒並不是那麽在意。
也是，離火紅綾就在蜀山，對比這個大殺器，一個不知道有沒有覺醒的仙劍確實不夠看。
不過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那也是人族的力量……
“孝，你對我們家的小丫頭，真的沒有想法吧。”道姑眉間有擔心和笑意。
“……”年輕人拿著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茶水撒出了一些。
殺氣出現。
自然不會是因為道姑，而是衝著那個猥瑣的老頭……
孝現在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個陸綾控的名頭，好像是摘不掉了……
即使是孝公子，此時也咬牙切齒，心境有些亂。
當然，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陸綾是個什麽想法……暫時是挺感興趣的，可是越是這樣，越是有些惱怒。
臉色逐漸平靜下來。
喝茶。
“師妹……你這落雁城，有些熱鬧啊，單是尊者境的，除去我們就有三個……”蓑笠翁嘿嘿一笑，他現在學機靈，不叫師姐了。
一個小小的大都，出現三個陌生尊者，確實非常多了，而且這裏還是落雁城。
“三個，一個蜀山的，一個東神海的，還有一個……”孝公子放下茶杯，頓了一下。
“是大悲穀的吧。”
“前兩個應該是得到了允許的，那麽這第三個……”糟老頭子抹了一把胡子，和孝公子一起看向道姑。
照理說，大悲穀的人不應該在靈山這個敏感的時期來落雁城，甚至東神海和蜀山也不應該……不過後者有理由也可以理解，這大悲穀的就不行了。
靈山都是女子，可不是普及那所謂佛法的好時候，而且以禪入道什麽的，除了大悲穀那群苦修之人，其他人也學不來。
總歸是越界了的。
孝和蓑笠翁對視。
可是這個尊者不一樣，他的身份有些敏感……是大悲穀的人，準確的說曾經是。
他現在已經不是大悲穀的弟子了，主動脫離了那強大的聖地，之後大悲穀也傳出，此人被逐出穀的消息……也就是說，他不能代表大悲穀了，隻是一個遊方和尚。
如果不是聖地中人，而是外圍修士的身份，那麽擅自進入落雁城……這個後果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自踏入落雁城開始，他的命就是靈山的了，隻要願意，讓他隕落在此也不會有人說閑話。
“孝，他現在算是大悲穀的人嗎？”道姑吃著棗子，隨口問了一句。
“我覺得……不算，那個老和尚的態度很明確，這個徒弟不要了。”孝想起了什麽，搖搖頭，這個弟子和靈山清絕一個時代的，也是被鎮壓過的，不過他現在踏上了另一個道路。
一個純粹的禪師、和尚，不再理會修仙界的事情。
絕對不能說是大悲穀的人了。
“怎麽，你要殺他？”孝問。
“雖然老朽認為這樣不太好，不過……他已經不能算是人族一份子了吧，殺了就殺了……”蓑笠翁喝了茶水，有些不滿：“這和尚治病救人，本性不壞，救靈族我也能理解，甚至我還在海族上空看見過他……估麽著也是行醫，這些老朽都可以接受，但是他曾經出現在天光墟過……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搶走了一個魔王……”
這就不能理解了。
這個老和尚雖然在眾人眼裏是一個小輩，不過他的身份已經很尷尬了，玄鏡司上備案和李忘生這個隱世之魔是一個等級的……
有機會……殺之。
“我也聽說了，算是一個妙人吧。”道姑伸了一個懶腰，興致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禪師啊……我靈山女子多善良，不過這善是針對我人族……沒想到這個和尚倒是一根筋，普度眾生，那不是一句玩笑話嗎？他當真了？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麽佛，大家都明白的。”
聽著道姑的話，另外兩人不說話。
佛不存在，可是大悲穀的和尚確實修佛法可以變強，那也是一種獨特的規則，沒人可以說錯。
隻是這普度眾生的做法，看起來是有些沒腦子了，從玄鏡司手裏救走魔王……如果不是他曾經和大悲穀有關係，就算是尊者也早就被解決了。
“可是他不覺得那是玩笑話……以他的性子，此番踏入落雁城應該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不過如何處置還是交予師妹了，相信就算殺了，那老和尚也沒有話說。”蓑笠翁似乎很不喜歡大悲穀的老和尚，有意無意的針對他。
“殺了？為什麽要殺？”道姑丟了一個棗子在嘴裏：“禪師啊……那本小說裏就寫了一個，心懷天下蒼生，大智慧之人，挺有趣的。”
“……”
小說？
兩人知趣的沒有接話。
“殺了可惜了，讓他活著吧，我就當沒看見……我靈山一群女孩子都不會去救助魔族，這個老和尚怎麽想的，兼愛？挺有趣的。”道姑決定了。
“如果他和另外兩個小家夥起衝突了呢？”蓑笠翁問。
“關你什麽事情，我靈山自有我靈山的規矩。”道姑鄙視的看著眼前的糟老頭子。
“……”蓑笠翁噎住了。
“那……”意外的，孝公子也開口了：“如果他和陸綾，或是靈山的弟子……”
哪怕是棄徒，大悲穀的洗腦能力還是頂尖的，特別還是這個心懷天下的瘋子。
“哦，那就殺了。”道姑平靜的說道。
牽扯到自家姑娘，可就不是有趣的事情了……
人族給的資源讓你修煉成尊者，不是讓你去救魔的，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和尚的行為與叛徒無異，如果不是他也救助人族，早就殺之了。
“……”
女人的心思，總是那麽反複無常。
……
此時，醫館門前，來了一個奇怪的人。
一個老和尚。
皮膚黢黑，骨瘦如柴，個子不高，仿佛風一吹就倒……
五十歲左右樣貌，無發無須，典型的和尚樣貌。
眉目間不像個好人，穿玄黃僧袍，兩手空空，一袖清風。
此時，這個和尚在醫館外麵不遠處的位置，見人就宣一個佛號，接著對每一個身體有恙的人說著什麽，不過都被拒絕了。
屋內，戲鳳看著外麵行跡詭異的老和尚，蹙眉。
和尚……很少見到，這還是她人生第一次見。
這些人可不是什麽凡人，天下佛法都出自傳說中的聖地仙門——大悲穀。
即便那隻是傳說，這些俗世的僧侶還是有著各種各樣的神奇手段，算是這世間一股明麵上的力量……每一個正宗的僧侶在世界上都是香饃饃，身負超人的能力，這樣的人無論出現在什麽地方都會受到優待。
如果是以前，相信她也會以溪風的模樣以禮相待，看看能不能將他留在落雁城，畢竟這是落雁城第一次出現異人。
不過，此時和柳扶風接觸過，對這些代行者一樣的僧侶就沒有那麽熱衷了。
“外麵那是什麽人，去看看。”戲鳳看著黝黑老僧，吩咐黑甲。
“是。”
……
看著黑甲觀察一陣子之後將老僧團團圍住，後者卻不為所動的樣子，口中還念念有詞說著她聽不懂的深奧話語，戲鳳皺眉。
“小姐。”頭領回來複命。
“說。”戲鳳看著不遠處，又開始詢問行人的老僧，有些忌憚。
“小姐，那禪師是在……搶生意。”頭領有些艱難的說出這樣的話語。
“搶生意？”戲鳳也愣了。
哈？
在聽明白之後，戲鳳看著門外的老僧，滿臉的奇怪之色。
這和尚沒做別的，隻是對每個行人宣上一句佛號，然後說自己可以治好他們的病……這可不就是搶生意。
可惜了，這些病人都是柳扶風的患者，放著神醫不管去聽信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一看就不像好人的老人，誰會在意。
此時，柳扶風出來拿藥，也看到了門外的情境，正要詢問，戲鳳搶先開口。
“柳妹妹等著，我去打發他走。”
說著，戲鳳出去。
“喂，和尚，你在這搗什麽亂。”戲鳳一點都不客氣。
“我佛慈悲……”
老禪師開口，聲音如洪鍾，讓戲鳳整個人一震，接著看著這個瘦弱的老和尚的視線多了一些警惕。
“心疑，則難靜，施主，一念離真，皆為妄想，切勿起嗔念……”老禪師低眉順眼的看著戲鳳，輕言慢語，卻又如人間至理，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戲鳳的心變得平靜下來。
“和尚，你這樣搶生意，不好吧。”戲鳳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渡之一字，何來搶之說。”老禪師微笑。
“……”戲鳳覺得和他有些沒法溝通，可是又生不氣起來。
“戒驕戒躁，施主有慧根。”老禪師看著戲鳳，有些高興。
“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戲鳳搖頭：“和尚，你在這叫了這麽久，可有一個人信你？”
“沒有。”
“那還不快走。”戲鳳現在隻想把這個異人趕出去，最好離開落雁城……異人不好掌控，雖然比不上仙門，不過也很恐怖了，天知道黑甲能不能保護的了她。
“人不如我意，是我無量；我不如人意，是我無德。”老禪師並不在意戲鳳的話，他的意思是，被拒絕也是他的問題。
“不過……”
聽見和尚終於說了一句人話，戲鳳豎起耳朵。
“此間醫館的醫者，該是有大智慧之人，可否一見。”
要見柳妹妹？
開什麽玩笑。
“想什麽呢，你覺得這麽多人，能忙得過來嗎？哪有時間見你，盡早離去吧，礙眼。”戲鳳說完便離去了。
……
半晌之後，老僧搖頭，宣了聲佛號。
“那真是可惜了。”
不論貧富，渡眾人之苦難而不取資財，該是個小有緣人……
忙，也是應該的，善者，從沒有清閑的。
有緣自會相見。
老僧離去。
……
屋裏，戲鳳鬆了一口氣。
這種不受控製的異人，給了她許多壓力。
“……奇怪的人。”柳扶風沒有多想，她還有許多藥材要準備，沒時間關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這批人看完之後，她也就不接新的病號了。
該歸家去見她的阿綾了。
……
……
此時，陸綾正被侍女牽著手在街上閑逛。
這是陸綾要求的。
侍女本想吃完早餐帶陸綾去見那位公子，不過被陸綾直接拒絕了。
開玩笑，她躲著墨青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主動去找他……於是便要求上街走走……侍女隻能同意。
畢竟隻是在附近走一走，也沒什麽。
……
此時，陸綾在街上左顧右盼的似乎在尋找什麽，讓侍女有些疑惑。
陸綾自然是在找她師妹了，雪塵不是說了，師妹離她不遠，陸綾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這樣慢慢找了。
鬧市中，陸綾目光四散，在街上看著每一個路過的，身材和她師妹相似的人……不過每一次都失望了。
接著，陸綾在幾百米之外的巷子中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光頭。
瘦弱，骨瘦如柴似骷髏，一看就不是好人，最重要的是，這奇怪的人正在看著她……
那是一種灼熱的目光。
陸綾的汗毛瞬間豎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對勁，那個人很不對勁。
轉身就要離去，卻發現自己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鐵石一樣身子，後退幾步，抬頭。
驚恐。
那個奇怪的光頭出現在了她身邊，再回頭，巷子那邊哪裏還有人影。
這……陸綾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人給她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
侍女正奇怪呢，卻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個奇怪的光頭。
這些小民沒有戲鳳的見識，很少有知道世界上還有和尚這一種職業，隻當是一個奇怪的人。
“還請不要擋著我們。”侍女很是不滿。
“息念忘慮，佛自現前。”老僧宣了個佛號，接著低頭看著明顯受驚了的陸綾，老臉上出現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他無發無須，眉間也很淡，本就長相凶惡，這一笑就更嚇人了，陸綾一個哆嗦，轉身就想跑。
然而，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在侍女驚恐的視線中，老僧一把抓住陸綾的衣襟，拎起她之後，兩人一起消失在空氣中。
隻留下一句淡淡的，不知道說給誰的話。
“還活著，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