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1 態度
“胃會不舒服的。”戲鳳重複了一遍。
“牛奶？”掌櫃的愣了片刻，隨後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是了，多謝千金提醒，我差點忘了這種事，該死，該死。”
“我隻是怕小丫頭脹氣而已，她喝一杯就差不多了，該死倒不至於。”戲鳳輕輕點頭，接著看著點頭哈腰的掌櫃的，麵上閃過一絲厲色。
“挺起你的腰來！像什麽樣子！”
“……”掌櫃的被戲鳳的突然嚇了一跳，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威嚴，瞬間挺起身子。
“算了。”戲鳳失望搖頭，接著道：“你去忙吧，小丫頭交給我就好了。”
“哦。”掌櫃的雖然想說他不認識戲鳳……不過看陸綾不排斥她的樣子，應該是認識的，就去忙了。
此時，陸綾喝了一半，抬起頭，嘴唇上像是敷了一層白霜。
眼睛閃閃發亮。
好喝！
比昨天的果酒還要好喝！
比先生的茶葉也要好！
而且肯定比月盈草強。
陸綾咂了咂嘴。
這就是牛奶嗎？和記憶中的牛奶不太一樣，不過依舊很香甜。
舔了舔嘴角，陸綾捧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品嚐著。
回去以後要師妹弄這個。
這麽想。
大概是小孩子都喜歡牛奶，反正陸綾是沉淪了。
……
戲鳳轉頭看著陸綾，麵色如常，甚至有些發暗。
這個喝點奶都會高興這麽久的女孩子，真的是仙門中人嗎？
柳扶風的神奇手段她是見識過的，而陸綾被柳扶風那麽寵愛，自然不會受苦……
可是卻是一副“沒出息”的樣子。
仙門都是這樣的人嗎？
難道不是自己臆想中的那種不可一世，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形象？
戲鳳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她馬上就調整過來了。
不能這麽想，陸綾隻是個例，或者說她現在隻是裝的，仙門的人怎麽會這麽天真，陸綾現在的樣子可能都不如外城的小女孩，一杯牛奶就讓她變成這個“磕磣”的模樣。
戲鳳是不信的。
雖然她小時候比陸綾強不了多少，那時候喝上一杯奶會高興很久——因為父親不給她喝，說是年紀大了，是大姑娘了——
當時的記憶現在是記不太清楚了，年代太過久遠，有時候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連父親的臉都有些記不住了。
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能記住的大概隻是日夜在城主府中工作的背影。
“嘖。”收起回憶，戲鳳露出自嘲的笑容，看著小口喝奶，一臉幸福的陸綾，轉頭向後看去。
本來應該是牆的位置，現在被卸掉了一大半，盡管經過了打理沒昨天那麽狼藉了，看起來卻依舊很恐怖。
很難想象是眼前這樣蠢萌的女孩子做的，甚至還是踢人，間接造成的。
被打的就是昨天那個裝作卑微，實則野心滿滿的胖商人。
居然還沒死，明明覺得這樣的人死了也好，養著這種人髒了她的落雁城。
說起來，她昨天有提醒過那個胖子不要惹女人吧，結果將她的話當成耳旁風了，該死。
昨天的情報說是那個胖子看柳扶風的視線很汙穢，惹怒了小丫頭？
“咕嘟咕嘟……”
此時，陸綾對著杯子吐了幾個泡泡。
戲鳳搖頭，能讓這個小丫頭發火，她想象不到當時的場景。
那個胖子確實自己作死，柳扶風是很漂亮，但是絕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商人能夠染指的。
外城的人就是沒腦子，如果是她們落雁城的人，絕對不會那麽魯莽的去惹怒一個千金。
想著，戲鳳滯了一下。
祖上傳下來說不要得罪女人，是為了什麽？她自然是清楚的很，因為靈山的人都是女人。
她們落雁城應該和靈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可能是事實，不過戲鳳不認為她們落雁城就是靈山的所有物。
落雁城，是屬於落雁城之人的。
“靈山……”戲鳳眯起眼睛。
柳扶風是女子，陸綾也是女子，她們會不會就是靈山的人？
會這麽巧嗎？
戲鳳思考著這個可能性。
此時的戲鳳，下意識的就忽略了昨天說書人提醒她的東西，因為在她心裏麵，“人上人”就不算是人。
至於她們可能是活在靈山庇護下這種事情，有想過，但是認為可能性不大，畢竟就沒有人看見過所謂的靈山弟子，戲鳳從當上城主至今十幾年來，唯一得到的和靈山有關的信息，就是戶籍簿上，靈山玄鏡司幾個大字。
沒有感受到恩惠，反而被人私自插手了落雁城的管理，這讓靈山在戲鳳的心中的印象更加的專橫跋扈，腦海中的是高高在上的高傲嘴臉。
也是她會敵視靈山的原因。
畢竟戲鳳本質上隻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一個不甘卑微的人，她開不了上帝視角，隻是想守護好祖宗父輩傳下來的東西而已。
沒有什麽好質疑的。
……
這時候，一個黑甲走了進來，手中拎著一個木箱子，他看到殿內的戲鳳之後，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
認識戲鳳的嚴格來說也就隻有三個黑甲的隊長，而知曉她真實身份的也就隻有一個黑甲的老人，在其他人心中估計她隻是和城主有關係的人。
這個黑甲是來送錢的，箱子裏是昨天柳扶風賠償的一部分。
掌櫃的高興的收下，然後派一個侍女去找維修的人去了。
搖搖頭，戲鳳又想起了昨天送來的，剩下的金錢，同時看向陸綾。
這丫頭的姐姐確實大方，而且也不差錢。
這時候，陸綾喝幹了杯子中的牛奶，一臉的滿足。
接著……柳扶風從樓上下來了，和陸綾一樣，有些衣衫不整的，甚至還有點驚慌，不過在看到樓下的陸綾之後，鬆了一口氣。
在二樓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之後，柳扶風下樓走到陸綾身邊。
“阿綾！”
“啊？”
“你不是說去上廁所了嗎！”柳扶風聲音中有些生氣。
她剛才眯了一會才想起來，陸綾是在騙她，她們開始修煉之後就不需要上廁所了，甚至都不會產生雜質。
之後清醒過來發現陸綾不在身邊，柳扶風頓時就慌了，她還以為陸綾丟了呢，披上衣服就衝了出來。
還好，她的阿綾並沒有走遠。
“我、我就是隨便一說，下來喝點東西，不想、不想打擾你。”陸綾小聲的道：“姐姐你別生氣。”
“……算了，你沒事就好。”柳扶風歎氣，想發火但是衝著陸綾又實在生不起氣，隻能象征性的嗔一下，敲敲她的腦袋。
然後該寵還是要寵的。
“喝什麽奶，空腹喝的話可能會脹氣的知道嗎？”柳扶風取出手帕擦掉陸綾嘴上的一圈白沫，隨後愣了一下。
“阿綾……你衣服穿得很整齊嘛，不過……”
她看向陸綾的馬尾，那裏有一個紅繩打成的扣，看起來很漂亮，而這樣的手藝是不可能出自她的阿綾的手，陸綾最多簡單的係一下，甚至有時候還要她幫忙。
那麽就隻可能是一個人了。
柳扶風視線後移，語氣冷漠：“你怎麽來了。”
“我就是過來看看。”戲鳳聳肩。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能說的昨天都說的差不多了。”柳扶風拉住陸綾的手，接著就要上樓。
“別啊，我們怎麽也算認識了吧，這麽冷淡就沒意思了。”戲鳳托腮，以一副小女兒模樣看著柳扶風。
萌萌的女孩子。
可是……戲鳳雖然看起來年輕，實際應該有二十七、八了，所以這樣的場景出現在她身上是有些違和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是裝的。
柳扶風看的明白。
她其實不是很想和這個人扯上關係，她隻要有阿綾就好，不想扯太多不相幹的人進入自己的生活，不過現在她的態度確實硬不起來。
因為戲鳳對陸綾的態度很溫柔，還幫她的阿綾紮頭發，無論是出於好意還是有目的性的，都很難讓柳扶風對她發火。
但是戲鳳又是一個很精明的人，這讓柳扶風有些難做。
意外的，戲鳳沒有死纏爛打，而是大方的道：“柳妹妹，如果現在實在不方便的話，我以後再來。”
戲鳳想的很清楚，柳扶風的性格她也摸懂了一些，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不過掌握仙力，那與其惹她不耐，不如給她留個好印象，反正柳扶風要走她也留不住。
不得不說，戲鳳這個決定是明智的，至少柳扶風對她沒什麽惡感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應該就住在這了。”柳扶風說了一句，帶著陸綾上樓去了。
她沒有說見戲鳳，也沒說不見，不過這個態度基本就是見了。
柳扶風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暴露的那麽快……而她答應了東方憐人要留落雁城一陣子，這段日子與其被麻煩，不如將事情說開。
其實柳扶風有點想糾正戲鳳對靈山的不良看法，所以才如此優柔寡斷，當然這也和戲鳳是個女人有關，如果是個男人……估計她理都不會理一下。
柳扶風現在對男人是越來越討厭了，發自內心的厭惡。
當然，這不是說她就喜歡女人了。
柳扶風現在的想法大概就是不嫁人吧，有阿綾就夠了。
……
“算是一個好的開頭。”戲鳳看著柳扶風逐漸消失的背影，撇撇嘴。
柳扶風雖然表麵上很冷漠，其實溫柔的很，戲鳳也是瞅準了這一點，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沒有意義的，柳扶風的每一個表情，回答，她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裏，然後再去分析柳扶風這個人，借而了解那未知的世界，為一些可能到來即將到來的事情做準備。
“仙門？”戲鳳搖搖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柳扶風說留一個月自然不會是騙她，那麽以後有的是時間接觸，等一會去哪呢？
今天不想回城主府了呢。
戲鳳想了一下，翹起嘴角。
有了，去茶樓，繼續聽那個說書人說關於仙門的事情，雖然都聽膩了。
戲鳳正要離開，就看見一個穿金戴銀的富貴公子穿過那損壞的牆壁，一路搖頭晃腦，發出“嘖嘖嘖”的聲音，身旁還簇擁著一群美姬。
這是趙家的公子，也是這醉仙樓實際的東家。
“東家，您來了。”掌櫃的見狀立馬擦擦手，走了上去。
“嘖，我這醉仙樓居然變成這個破爛模樣，有趣，可笑。”趙公子折扇搖搖，臉色不太好。
“東家……該賠的都賠了，已經找人去修了。”掌櫃的小心翼翼的道。
“修？嗬。”趙公子嘲諷一笑：“毀了我這個醉仙樓，賠錢就行了？那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就是。”
“知不知道一天要損失多少，而且損壞了我們的名譽，誰還願意來啊。”
美姬們紛紛順著自家少爺的話往下說。
“那人呢？聽說還在，我去看看她。”趙公子看向樓上。
“可是，東家，那是個千金……”
“千金怎麽了？我不得罪她，看看還不行了？”趙公子似笑非笑。
他當然不是過來找麻煩的，這麽大氣力的女孩子，他也想認識一下，而且能被以千金相稱，想來長相一定很出塵，自己這風流倜儻的樣子，拉拉關係也是好的。
說不定還有一親芳澤的機會。
那千金做錯了事情，對自己總歸是有點愧疚的吧……這就讓他好下手一點了。
這個趙公子的想法不錯，柳扶風對他確實有些愧疚，可能會施展不開，理論上他是能給柳扶風帶來一點麻煩的，畢竟與這些人精相比，柳扶風本質上隻是個厲害一點小女孩，沒什麽心機。
趙公子眼中閃過一絲精明。
他可不是被酒色衝昏了頭腦的人，這件事是父親吩咐下來的·，看黑甲的一些動作，柳扶風估計不是什麽普通人。
這麽大的破壞力，說不定和仙門有關，他們趙家怎麽可能不動心。
隻要有一絲絲的可能，都要嚐試一下，畢竟寧錯殺勿放過。
趙公子問清楚了柳扶風的房間，就要上樓。
可惜，他是見不到柳扶風了，因為戲鳳在。
柳扶風的態度很明顯，她討厭男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戲鳳現在自己都見不到柳扶風，又怎麽可能讓其他人去打擾她。
身影一閃，戲鳳踩著桌子翻至樓梯口，身體輕盈的就像一隻燕子。
黑紅輕紗落下來，趙公子抬頭看到的是一張冷漠的麵孔與帶著殺機的女聲。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