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9 指點
劍履山河……
陸綾握住細劍，將腦中的招式串聯起來。
“雨落雲飛……勢沉……不行，用不出來。”
所謂劍履山河，表麵看起來隻是將所有的劍招挨個施展一遍，簡單的很，但是當你真的想要順暢使出之時，便麵臨許許多多的問題。
比如雨落雲飛，劍隨人先，身體翻轉之後，全力的揮出一劍。
用來收尾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如何保持招式的連貫性呢。
想來想去，陸綾隻能取消了一些動作來保持流暢之感。
“恩……”看著小丫頭的認真，葉尊者放下手中茶杯，仔細的看著他。
對於這一套劍招，他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感覺不適合現在的陸綾。
但是看到小丫頭興致勃勃的樣子，他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不是自己的徒弟。
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背負著眾多神秘，還有此悟性，或許用不到他去多嘴，能做的不過是讓她少走一些彎路。
“我開始了。”陸綾輕微福身。
“琴禮？”葉尊者微微一笑，這丫頭的禮節……有些奇怪。
當然，陸綾可不知道這麽多，這種禮節她學秦琴的，因為看起來很端莊，便記了下來。
“雲台疾風吹雨落……”招式脫手。
與之前的不同，這一招很長，在陸綾印象中，打完至少要七八秒左右。
紅色身影自左前方踏出，每一招便是方寸之步，每一步手中之劍便會爆發出陣陣銀色光芒。
少了之前濃鬱的水汽，蔓延開來的是寒氣。
秋風掃落葉。
此時陸綾的身影快的看不清麵容，如同蝴蝶穿花，掀起漫天劍影。
“還不夠快！”
“還不夠快！！”
此時，陸綾滿頭冷汗，分開使用或許沒什麽問題，但是一旦將其連貫起來，那種劍招之劍強行扭曲的生澀感令她痛不欲生。
劍在人先……此時已經有些做不到了。
“快！”
“我還可以更快！”
銀牙緊咬。
“飛燕逐月。”
這一次，不再是身劃劍氣穿針引線，而是單純的速度。
十幾秒過去了，她卻連一半都沒有打完。
清心明鏡照靈蘊，形分陰陽神空明。
勾掛點挑隨心動，撩劈刺削意無窮。
隻是念著口訣，卻有些體會不到意境的陸綾，在這一招【劍履山河】上，完成度很低。
見狀，葉尊者眉間微微蹙起，指尖揮動，絲絲潤色劍氣在其掌心遊動。
正是陸綾手中之劍的軌跡，還有接下來將要去的方向。
他隻是看著，就已經可以提前預料到她手中之劍下一秒將出現在何方。
歎息一聲，劍光隱去，他繼續欣賞著陸綾的“劍舞”。
……
此時間，蜀山迎來一群不速之客。
看到眼前的銀裝素裹，眾人表情不一。
“這裏是蜀山對吧……”綠衣少女瞪大了眼睛。
“我記得，蜀山從不下雪啊……”
但是，從一進入蜀山地界，那種奇怪的景象就映入了眾人眼簾，俗世中，有細碎雪花飛舞。
而蜀山這裏已經不是細碎雪花了，簡直就是雪災。
“有趣。”嫵媚女子抱胸俯視蜀山。
“是靈山的靈氣。”此時，子虛真人開口。
最開始是她負責調查靈氣消逝一事，對靈氣的來源很敏感。
“確實。”接下一片雪花，看著它融入自己手心後轉化為純粹的冰係靈氣，鸞鳳真人點頭。
弄了半天，靈山失去的冰係靈氣，跑到了蜀山。
這中間的路程可不隻千裏。
“寒冰血脈？”
“估計是。”
“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真是……”
眾人有些無語。
陸綾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韓師妹，小丫頭現在在什麽地方。”
“……不在蜀山。”韓雪感應了一下之後道，她的真氣隻觸發了一次，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被屏蔽了，我感覺不到。”她有些無奈的搖頭。
“屏蔽……”鸞鳳真人蹙眉。
“最後一次出現的位置是……”韓雪看向遠處，那裏是劍閣的方向。
“葉尊者嗎？”
“原來是他。”
眾人目光放到李竹子身上，麵上是調笑之色。
“那就麻煩竹子你去把小丫頭接回來，順便再向葉尊者討個說法，你們是老朋友了，他肯定會很大方的。”
“就是就是。”
“葉師兄人很好的，竹子姐姐你別下手太黑……”此時，洛寒衣一副擔心的模樣，看的眾人忍俊不禁。
“再說了，這次出來主要的目的是東神海吧……雖然有些不愉快，接陸綾隻是順路而已，別太欺負人。”她依舊為蜀山擔心著。
“我聽葉師兄說過，蜀山很窮的……”
“……”
“你呀。”嫵媚女子捂住洛寒衣的嘴巴。
“別說話了，當著人家的麵說人家窮，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
“啊？”洛寒衣一愣。
“不是都在那邊嗎？”嫵媚女子看向某處。
話音落下，幾個人的身形顯現，有一個白胡子老頭，有輕佻男子，還有幾個老者。
清一色的都是尊者。
麵色有些尷尬。
“……哇。”洛寒衣一愣，隨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這……這麽多尊者。
“我……我錯了。”洛寒衣縮了縮脖子，隨後小聲道：“是不是……來的有點多了。”
這些人都是她師父那一輩的，她看著害怕。
“老頭，你來幹什麽，一點小事用得到你親自出手？”嫵媚女子開口道，眼神看向白胡子老頭。
她們兩人是熟人，這個蜀山尊者是她師父的“舊友”。
“不會是過來欺負我們的吧。”
“臭丫頭。”白胡子老頭一點好臉色都沒給她。
“沒大沒小。”他這麽說。
“切。”嫵媚女子不屑，隨後眯起眼睛。
事情有些不對。
隻是一點事情，還用不到尊者出麵，就是被她們作為主要目標的東神海都沒有出動尊者，這蜀山一見麵就是尊者，還是一排。
“你們……想做什麽……”洛寒衣抱著胸口後退幾步，卻撞在了李竹子身上。
“……好身材，賊嫉妒。”轉過頭，洛寒衣不滿道。
“咚！”
一個暴栗。
李竹子眉間挑動，隨後向前幾步。
“竹尊者。”幾位老者端正表情。
“你們，也是為了阿綾而來？”李竹子沒有什麽話與他們說，直奔主題。
“阿綾……是那個小丫頭吧，是，也不是。”蜀山老者開口。
“說清楚。”
“關於此次雲逍之錯，蜀山方麵由葉尊者出麵，與他說便好。”
“我們為的是其他事。”
蜀山眾人道。
他們湊在一起，醞釀著所謂的“陰謀”，大眼瞪小眼之後，沒有一個點子，最後決定……
和靈山眾直說。
也是沒誰了。
“那好，你們談。”李竹子幹脆開口：“我去找葉……尊者。”
“也好。”嫵媚女子開口：“竹子你去接小丫頭，順便將蜀山對於這件事的【交代】拿回來，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看看這幾個老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說著，她瞥了白胡子老頭一眼，嘴角輕揚。
“對了，竹子，這件事……沈歸……”鸞鳳真人提了一句，就沒有繼續。
“恩。”李竹子明白她的意思，靈山還欠著蜀山的人情，借這次機會，還了也不錯。
接著李竹子轉身消失。
“你們想幹什麽？”看著對麵豪華的陣容，洛寒衣吞了口口水。
戰鬥力最高的那個現在離開了，她有些心慌。
“也沒什麽大事。”蜀山老者搓了搓手。
“詳細的……移步正氣閣……”
“好，姐妹們，走，去正氣閣參觀參觀。”
接著，大雪中幾人身影逐漸隱匿。
……
“……”
看著浮劍峰“慘烈”的模樣，李竹子麵上焦急一閃，隨後平靜下來。
有他在，不會有大的問題。
入劍閣，麵前的是空空一片。
“不在劍閣……”李竹子想起之前韓雪的話，走到之前陸綾坐著的椅子上坐下，片刻後睜開眼。
“找到你了。”
……
此方世界，陸綾站立著，披頭散發的，整個人狼狽不堪，雪發重歸墨色。
小口微張，輕輕喘息。
這次的劍履山河，她總算是完成了。
沒有使用過多的靈氣，居然比之前還要累，陸綾有些不能理解。
“主人。”細劍消失，化成一隻貓跳上陸綾肩上。
陸綾的努力她看在眼裏，但是卻不能提供什麽幫助。
不過也無所謂，想來過不了多久主人就不會在練習劍經上花費這麽多心思了。
現在隻是意外。
“怎麽樣。”說著，陸綾走到石桌對麵，打了個哈欠。
她看起來很乏，但是還是挺著精神問到。
“……”葉尊者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搖頭。
“這樣啊……”見狀，陸綾瞬間癱倒於桌麵，盡是失望。
她已經很努力了，本來以為這所謂的“殺意技”應該會很簡單，沒想到完成起來如此艱難。
有些失落。
“介紹一下這套劍經。”此時，葉尊者開口。
他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指點一下陸綾。
“等一下。”陸綾聞言，稍稍精神了一些，在和雪塵溝通之後，緩緩開口。
“名字是《無痕劍意》，這招是雲台三落……”說著，陸綾指尖微動，輕輕演示。
葉尊者點頭，示意她繼續下去。
“這招是風雷一劍……”
“飛燕逐月……”
劍光閃爍。
“還有就是剛才的劍履山河……”陸綾補充道，“劍意？大概是瀟灑，帥？”
“或許這個可以解釋……”
“疾風落雨吹飛雪，冷刃寒光散劍魂。清心明鏡照靈蘊，形分陰陽神空明。外存氣脈內存勁，身隨劍走意在中。勾掛點挑隨心動，撩劈刺削意無窮。”
這是【劍履山河】的口訣，也是無痕劍意的總綱。
“做不到。”陸綾低下頭，有些蔫。
“恩。”
葉尊者點頭。
他知道陸綾“錯”在什麽地方了。
這套劍經在葉尊者看來，應該是一套重意境的劍法，而不是和陸綾一樣，每一招每一式單獨施展，最後將其組合起來。
這絕對是不正確的。
它的劍意是什麽？
葉尊者已經完全看透了。
但是他卻不能直說，一切都要陸綾去自己去悟。
以她的悟性，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想著，葉尊者站起身。
“給我。”
“什麽？”趴著的陸綾抬起頭，看著向自己伸出手的葉尊者，不明白。
“劍鞘。”
“哦。”反應過來，陸綾將腰間之物解下來遞給他。
“無痕劍意對吧，看一下我可有什麽地方不對。”
不由分說的，葉尊者握住劍鞘，身影一閃出現在斷崖上。
“……”陸綾愣住了。
這……他是要親自演示給自己看嗎？
還有這種事？
他看了一遍就記住了？不會吧。
與陸綾不同，雪塵很是興奮。
“主人，主人！一定要仔細，不要錯過了這次機會，這個男人很厲害！”
“恩，我明白。”陸綾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之人。
“雲台三落……”口中輕念，葉尊者動了。
銀色劍光閃過，三招落。
“回風落雁。”
白色身影輕晃，隨後圓弧展開。
幹淨利落。
“天峰五雲劍……”
劍氣縱橫。
此間。
隻有劍氣，純粹的劍氣。
與陸綾的水汽蔓延不同，這套劍經由葉尊者使出來，沒有任何多餘之物。
一招一式皆幹淨利落、瀟灑肆意。
“這……”陸綾一愣，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但是沒有抓住。
“飛燕逐月。”葉尊者停下身子，以身化劍，圓潤劍氣鋒銳無匹，寒光耀目。
“好快！”陸綾驚訝。
接著，葉尊者身影騰挪，淡淡的劍意彌漫開來。
“雨落雲飛。”身影翻飛，長發隨風舞動，如若神仙中人。
葉尊者沉著穩健，身正，步穩，與陸綾的飄浮不定完全不同。
接著他身子擰裹鑽翻，與身法、步法緊密相合，周身上下好象擰繩一樣，毫不鬆懈。
“勢沉，力疾！”
葉尊者猛地向斜下方揮劍，勁力舒展沉實，似是切開了空間。
“……”陸綾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個感覺，她一直掌握不好的發力技巧。
到現在，陸綾依舊認為是自己的技巧不足。
上一秒的白衣人還是穩如山巔，下一秒卻以身化劍，姿態飄逸。
“蒼龍出水。”
葉尊者一襲白衣，衣袂輕揚，手中劍鞘散發著三尺劍芒。
周身是漫天劍影，組成了一套劍舞，劍網繼續擴大，氣勁漫空飛旋。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
加速。
加速。
加速。
整個山巔隻剩下劍影。
陸綾已經看呆了。
從剛才開始，就已經不是無痕劍意的劍招了，她本想出聲提醒，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招式錯誤？可是陸綾覺得，此時葉尊者使用的招式，她雖然沒見過，但說是出自無痕劍意，竟然沒有一絲違和感。
場中之人，如同天馬行空，劍氣千變萬化，時而高聳入雲氣勢雄偉，時而險寒奇秀瞬息萬變。
銀光四射，百裏可見，如萬仞環繞。
“一點劍意千川渺，兩袖白雲萬仞遙……”陸綾喃喃道。
雪越下越大，葉尊者卻放緩了速度。
劍在人先，正是之前陸綾的狀態，以劍為主，拖著自己行動。
但是也有不同之處。
“無痕劍意……”葉尊者輕笑，隨後接連開口。
“何為無痕？”
“快即為無痕？”
“……”陸綾沒有開口，沉思。
“丫頭，接下來，就剩下【劍履山河】了。”葉尊者說著，身影閃回。
隻是這一次，動的不再是殘月劍鞘，而是鞘中無痕之劍。
山崖上爆出一團銀色光芒，迅速擴散，與漫天雪花融合，隨風飛舞。
雪虐風饕，銀河傾瀉。
流星白羽光出匣，一劍無痕雪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