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秦琴的琴
拂曉風起，殘月將落。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除了第九峰，其他八座弟子峰皆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第二峰上。
廣場上，女修往來如流，比以往熱鬧了十倍。
白玉高台上，一淡紅色古琴平放於綠玉架，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此琴通身都是一個“韻”字，形似火鳳。
今天是秦琴例行“演出”的日子，台下，女修們成群結隊，紮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不全是第二峰的，其他八峰的弟子也有不少。
“時間差不多了吧，秦師姐呢？”
“急什麽，還有一會呢。”
“啊……不知道今天會是什麽樣的曲子……”
“好期待……”
此刻，這第二峰上聚集了一窩小迷妹，哪裏還有半分修仙門派的樣子。
看得出來，秦琴在靈山弟子中的聲望很高，受到很多的人的喜歡。
柳扶風和陸綾也在。
本來，柳扶風是不知道有這種活動的，不過今天出門的時候偶遇了上次在登靈台幫助她的秦師姐，後者就對她發出了邀請。
柳扶風沒有推脫，畢竟她本身對音樂就很感興趣，加上對秦琴也有好感，晚飯之後她就拉著陸綾過來了。
“好熱鬧。”柳扶風站在樹下，看著廣場上紮堆的人，不禁感歎道。
“咕嘟。”陸綾靠在樹上，從口袋中抓出一把幹果，嚼了幾下之後咽了下去。
這是今天她從李竹子那裏討來的，估計是她今天表現的不錯，李竹子給的比平常要多。
其實她本來是不願意出門的，不過既然柳扶風強行要求，那陪著她走一趟也沒什麽。
【這什麽情況？】
看著白玉台上密密麻麻的女修，陸綾有些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的人聚在一起，以往登靈台上的女修雖然也不少，但是沒有這樣看起來震撼。
眼前的第二峰，已經完全看不出【峰】的意思了，和第九峰漫山野草，樹木叢生相比，將第二峰稱作是一座城池也沒問題。
數以千計的房屋連綿環繞，後麵還有一座宏大的宮殿，仙氣繚繞，威風凜凜。
【這才是修仙門派嘛……】看著天上的白玉高台，陸綾眼中浮現出點點不滿。
為什麽同樣是靈山，她所在的第九峰卻這麽破敗，甚至連床都隻有一張，這不公平。
就在陸綾腹誹的時候，一個青衣女子登上的白玉台。
“快看，秦師姐來了。”
“秦師姐！”
見狀，柳扶風站直了身體，視線往上移去。
秦琴穿著一件青綠的長錦衣，淺紅色的絲線在裙擺處繡出了一把古琴的模樣，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間，玄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窈窕的身段。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柳扶風覺得現在的秦琴比之前要漂亮許多。
陸綾對她沒什麽興趣，隻是好奇的看著四周。
秦琴踱步至古琴麵前，福身之後，輕輕跪坐而下。
看到秦琴入座，本來吵嚷的第二峰瞬間安靜了下來，部分女修連呼吸聲都放緩了，生怕打擾到她的發揮。
她並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自坐下後就眯上了眼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一口濁氣吐出，秦琴睜開眼，手指輕揚，撫上琴麵，凝氣之下，琴聲陡然響起。
似是古琴本身的作用，所有人都聽異常清晰。
悠然，低沉的琴聲在眾人耳邊響起，清如濺玉，顫若鳳吟。
隨著秦琴青蔥一般的手指撫動，樂聲如同泉水一般流淌在整個第二峰，撞擊在卵石上發出的聲響，似乎泛起了迷霧，隻令人覺得一陣悠長。
所有人都聽的很入神，包括柳扶風。
聽著耳邊如同清泉一般，連綿不絕的“叮咚”聲，柳扶風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放鬆，在這略顯悶熱的夜裏，心中多了一絲清涼。
本來，柳扶風因為研究《九脈》，精神過於亢奮，平靜下來之後，便覺得極度疲憊，但是現在似乎得到了緩解，琴聲由她雙耳探入體內，撫平了她焦躁的情緒。
秦琴，人如其名，不負其名。
柳扶風無法將台上謫仙一般的女子和之前那個話癆的秦師姐聯係起來。
看來音樂真的有著很神奇的力量。
不過有一點不太好，琴聲雖美，但柳扶風並聽不出什麽韻味和意境，這琴聲在她耳中，僅僅是“好聽”，那種放鬆的作用也不是來自音樂，而是秦琴的靈力，透過鳳鳴琴產生的效果。
反而是陸綾，偶爾隨便哼的調子，都能給柳扶風帶來很多的感觸。
如果她們兩個合作的話。會產生什麽樣的效果？
柳扶風突然想到。
……
與其他人聽的如癡如醉不同，陸綾完全聽不進去，她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她以前應該是非常喜歡音樂的，不然腦子中也不會有這麽多的曲子。
台上的女子很漂亮，琴也不錯，但是如果說好聽的話……
算了吧。
技術不錯，但是曲子不行。
這琴聲沒有什麽起伏，過於平淡，也少有高潮，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和音色分明，陸綾還以為自己聽的根本就是半音階口琴。
這就像是一首拚湊起來的曲子，為了營造出休閑的意境，刻意之下反倒落了下乘。
聽著耳邊的琴聲，陸綾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就算是不太懂音律的她，做的曲子應該都比這個好聽。
別的她不會，一曲正聲雅音還是做的到的。
陸綾不禁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音樂審美了。
……
此時，第二峰主殿。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沒有一個人，顯得有些空曠，秦琴的琴聲在白玉牆壁中回蕩，異常的明顯。
不，並不是沒有人。
大殿角落的陰影中，一個少女的衣角暴露在月光下。
短發少女一襲玄色道袍，席地而坐。
正是沈歸。
她懷抱著一把三尺長劍，墨色劍峰在黑夜中散發著危險的暗光。
“沒想到，又要用到你了，老朋友。”少女擦拭著懷中的劍，喃喃道。
隨後，少女似是在與懷中的劍對話。
聽著耳邊舒緩的音樂，少女手上的動作也溫柔了許多。
不久後，琴聲斷絕。
“師妹的琴藝，又進步了。”沈歸看向大殿外，卻沒有看到秦琴的身影。
……
後者現在就在陸綾的麵前。
【幹什麽？】
看著眼前站著的秦琴，陸綾有些不解，不去好好彈自己琴，找她作甚？
哦，應該是找柳扶風的吧。
想著，陸綾走到一旁，不再擋著柳扶風，但是誰知道，秦琴並沒有搭話柳扶風，反而是直接走到陸綾身邊，死死的盯著她。
秦琴的眼神，冷的嚇人。
女修們也都圍了上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看著冷著臉的秦琴，柳扶風心中泛起了不妙的感覺，此時的秦琴雖然看似平靜，但是眼中卻有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秦師姐，怎麽了？”柳扶風趕忙問。
聞言，秦琴回過頭看了柳扶風一眼，笑了一下：“沒事，我就是有點東西要問。”
聽了她安慰的話語，柳扶風不僅沒有放心，反而更擔心了。
【幹什麽這麽看我？】
陸綾毫無懼色，直視著秦琴的眼睛。
“呼……”看著陸綾，秦琴氣如幽蘭，眼神逐漸銳利。
“這位師妹，請問你對我的演奏有什麽不滿？”秦琴緩緩的道，語氣中透著三分怒意。
因為柳扶風和第九峰的原因，她多看了這邊幾眼，然後就看到了陸綾嫌棄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在看不起她。
那個搖頭的動作，是在嘲諷她的琴聲不堪入耳嗎。
秦琴一向脾氣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而秦琴對自己琴聲有著絕對的信心，不允許任何人有質疑。
至於不和小孩子計較？
那是不和別人家的小孩子計較，自家的熊孩子……就該狠狠的教訓！
所以說。
無形搞事，最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