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久安
周國自上古以來,就是盤踞澄州之地的一股勢力,起先周國隻在這澄川角落的一個盆地之中,因周國先祖跟隨著大夏帝君帝成湯起事,得了這塊封地,相比於蜀國和巴國,周國很是弱小。
後來數百年間,周國逐漸壯大,從那一隅之地走出,開山治水,勉強進入了澄川平原之地,得以與巴蜀相爭,再後來雲州紛亂、雍州病疫、幽州將軍起了異心、荊州軍亂,諸多亂事之下,澄川也不得平靜,巴蜀相爭。事情紛紛擾擾,那問天書院的老院長出手,將紛亂的九州平定。
彼時巴蜀被滅,整個澄川如同那襄州一般,隻餘下了一個諸侯,陛下也沒有太多約束,周國自此吞並澄川,同時也得到了隱居澄州之地的司馬家的輔佐,一晃又是五百年,雲州釋教興起,中州問天書院做大,一幅太平祥和之相。
盛世戛然而止,一個天人裹挾著夷族三部,掀起了一場禍亂,大夏自此滅國,後來這天人死在了那臨西關下,商國借此征戰天下,周國也是撿漏收下了荊州、雲州、瀚州,與商國兩分了大夏的舊地,同時周國的帝君也迎娶了夏朝王室之女,一時間也算得了正統。
這三百年間,大周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停過,外戚、宦官、黨爭,整個朝堂一片汙濁之相,在各個帝君的勉力修補之下,這才沒有亡了國,直到劉漠的出現。
先君劉漠,史書之上的評判也僅僅是個明君而已,擅殺平定了瀚州驅逐了夷族的徐通,注定了他的聲望不會太好,即便後來幾經修補,可他與朝臣的情分終究是有著一些隔閡的,再後來,這先帝死在了舊都之中,說是死因不詳,可是暗地裏很多人都清楚,這是源自於那徐通的遺孤,那個從問天書院走出的少年,在為父報仇。
隻是那個少年為他的父親報了仇,另一個彼時年方十九,還未及冠的一個少年郎,失去了最最疼愛他的父親。
……
久安城中的王城大殿後的書房之中,僅僅亮著一盞燭火,燭火前的書桌前,一個俊朗的男子看著麵前的一紙公文,在書桌上還堆著幾摞折子,這盞有些微弱的燭火,也僅僅能讓他看清楚這些奏折上的字而已。
他看著這折子上的內容,愈發覺得無趣,隨手將折子丟在了一旁,連帶著看著桌前這些折子也是十分的不快,猛地將桌子掀倒在地。
一旁掌燈的宦官連忙跪了下去,“陛下,若是這折子的內容不合您的心意,不看就是,何必發這麽大的火,氣壞了身子不劃算。”
“朕沒有生氣,隻是心裏有些不痛快罷了,讓下麵的人收拾一下這裏,你陪朕去禦花園散散心。”劉瑜對這個從小陪著自己一起長大的太監,搖了搖頭,看著外麵那皎潔的月光,話語之中帶著幾分疲態
“都聽見了嗎?趕緊過來收拾一下,一個個的。”這個太監起身之後對著外麵喊了一聲,轉頭看向了劉瑜,“陛下,咱們走。”
走出禦書房,微風拂麵,稍稍帶來了些許的涼意,撫平了劉瑜心中的些許不快,他看著高掛於天的月亮,“你說,如果父皇看到如今的局麵,是否會有所欣慰呢?”
劉瑜這十多年間,勉勵勤政,對於宮廷的開銷做到了近乎於完全一般的把控,原本這宮中的內廷司向來開支巨大,劉瑜這十多年間每年的開銷也不過三四萬兩銀子而已,後宮嬪妃也不過那兩三人,對於宮裏的貪墨,他向來深惡痛絕,也因此他把握的極為嚴苛,這些年死在貪墨上麵的太監不下三百位。
上行下效,朝堂之中也是生出了一股子清簡之風,以往貪墨橫行的局麵不複存在,賦稅也是適當的減少,加之這些年風雨和順,周國雖然比不上商國那般士子百姓相互和睦,朝臣陛下毫無間隙,但也是樂土一般的地界。
“若是先帝知曉陛下如今的作為,應當很是欣慰的,朝中奢靡之風杜絕,門閥世家被陛下拿捏得當,黨爭外戚也無法露頭,先帝所盼望的也不過如此局麵而已,陛下不必過於憂思。”這宦官站在劉瑜的身邊,輕聲寬慰道
“唉。”劉瑜歎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一副黯然的模樣,“當年您說回去為我準備及冠禮,我滿是欣喜的接過監國的重任,等待著及冠,可我沒有等到您的禮物,卻等來了您的死訊,我知道您曾經無端殺了一個人,可那人在您眼中不過一個棋子而已,為何要去請求那人的寬恕呢?您是那般偉大的人,怎麽會死在那等人的手中,父親……”
劉瑜話語之中帶著哽咽,蹲在了地上一時間不能起身,一旁的小太監就這麽站著,也沒有安慰也沒有別的動作,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
當年周國帝君突然暴斃,原本監國的太子成了陛下,幾乎沒有什麽動蕩,可是這暴薨,在一紙遺囑之中闡述的明白,劉瑜找了柳若離十幾年,一無所獲,心裏的話語無處訴說,也僅僅說與他身邊這個知曉一切的小太監而已。
將心中的話語說出來之後,劉瑜也是卸了一下心中的不快,用絹帛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看向了遠方,“眼下瀚州的局麵,眾臣為那個衛子卒求情,朕卻一直壓著這些個奏折,用不同於以往一般的態度,明裏暗裏都是在偏向那司馬家,像是被麻痹一般,你最通朕的心意,你來說說,朕這般做是為何?”
這個宦官倒也沒有像別人一般,對於陛下的話誠惶誠恐,他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沒有在意那些個規矩,“臣覺得,陛下是在想著借此懲治那司馬家一下,畢竟他們這些年做大之後做出了不少的出格事,按理來說陛下應該懲治,可是陛下您是顧慮那瀚州將軍勢大,難以把控,所以明麵上沒有動作,但暗地裏您還是派了人手過去,隻等著那瀚州將軍人頭落地,您宣讀聖旨,為這瀚州將軍平反的同時,把瀚州握在手裏,同時打壓一下司馬家,讓他們收斂一些。”
“果然還是你小子知道朕啊!”劉瑜沒有對這些話有任何的猜忌之心,笑著打趣了一聲,然後一臉正色道:“這衛子卒說起來是忠心,可暗地裏還是那徐通的一條狗,當年的趁勢而為也不過是為了那徐通的基業而已,如今瀚州的局麵作壞了,朕可不能再由著一個得了勢又無法把控的人去掌握瀚州,賢臣良將,朕是不缺的,少了一個衛子卒,將瀚州掌握在手,朕還是舍得的。”
劉瑜清楚這些事情所以他沒有去依照著朝臣的意思,即刻派人去赦免那衛子卒,因為他如果真的依照著朝臣的意見,那衛子卒肯定是要撫慰一下的,星留堡還要撥款再修的,一來二去之間,衛子卒勢力做大,一旦起了異心,那就回釀成更大的禍患,所以劉瑜沒有著急做這件事。
那封聖旨會在衛子卒死後,抵達瀚州,借此劉瑜會在朝堂上自責之後,安插大量的人手去瀚州,同時狠狠的懲戒一下司馬家,為司馬家放放血。
除了這些事情,劉瑜也是有著更多的想法,他這次想要引出隱匿在九州多年的那個人,那個掀動起整個江湖的家夥,也是害死了他父親的人,殺父之仇,他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所以他沒有放過不僅無過甚至有功的衛子卒。
想著這些事情,劉漠喃喃自語道:“希望你啊!可不要因為心中不悅,而不來救護那個家夥,我手下可是為你準備了很多的東西,你可一定一定要來救助一下你這個叔叔啊,屆時朕會拿你的頭顱,告慰父皇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