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陰陽壺藏玄機；下毒手絕後患
看著甜兒自信從容地處理問題，恩威並施、情理並重地樹立威信，老爺很是賞識，特別是她處變不驚的心態和自然流露的威儀，令老爺非常讚許。
“甜兒果然不負我所望！”老爺心中默歎，想到甜兒這孩子又知道識大體、顧大局，才思又敏捷，更是喜歡她。考慮到將來梁家基業的傳承以及自己這一門在族中的地位，老爺下決心要好好栽培甜兒，將來讓她輔佐梁驍，撐起這個家。
下定決心，老爺深感自己任重而道遠。任重是甜兒目前還不夠老練，而且很多經營和治家之法還亟待學習，道遠是還須扶持甜兒進一步樹立威望，讓她能夠獨當一麵，另外，在感情和權力上少不了一番妻妾之爭，感情上就靠甜兒自己了，在權力上，自己將她扶上馬還得再送一程。
——
各自回歸各處毋庸贅言，且說甜兒回到自己屋裏，隻叫綰心一並進來。
綰心是甜兒的心腹，跟隨甜兒多年，二人一起長大，感情甚好，各種重要的事甜兒都是交予她做，此次被甜兒單獨叫進來，她知道定是有要緊且隱秘的事情。
甜兒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屋外的情況，確認無人靠近後，從櫃子深處端出一套酒具放在桌上，然後扶綰心坐下。
綰心受寵若驚，欲起身，奈何甜兒執意要她就坐，隻得惴惴不安地坐了。
甜兒指著酒壺說：“紡春他們估計已經收拾完東西，馬上就要離府了，出府後，應該會去渡口乘船，待會你去渡口送送他們，喝個踐行酒。”
綰心緩緩點點頭，心中一絲清明，情知這“踐行酒”不那麽簡單。
甜兒看出綰心的疑惑，嫣然一笑，端起酒壺，朝酒杯中做了個倒酒的動作，然後端起酒杯，朝前遞去，又放下酒杯端起酒壺，再朝另一個酒杯做了一遍倒酒的動作，並特別示意綰心注意自己的動作，而後，端起第二次倒酒的杯子，放到了自己口邊，作一飲而盡狀，之後問綰心：“明白了嗎？”
綰心注意到酒壺上有一個小孔，甜兒第二遍倒酒時，用手指堵住了小孔——她驀地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陰陽壺，酒壺從外麵看上去並無異處，可內部卻暗藏玄機——
酒壺內部有隔斷，將壺內空間一分為二，能裝上兩種不同的酒，倒酒時堵住酒壺上麵的小孔會流出其中一邊的酒，不堵小孔則流出另外一邊的酒，倒酒時堵小孔的動作極難察覺，因而對方很難發現一個壺中倒出的酒竟會不同。
——
綰心接過酒壺，堵住小孔做了倒酒的動作，然後端起酒杯放到自己嘴邊，之後用眼光向甜兒詢問，甜兒點了一下頭，目光深邃幽晦，陰冷寒涼。
綰心心中一凜，知道甜兒要對紡春他們下毒手，驚慌地望向甜兒。
甜兒微微一笑，淡淡地說：“放心，我不會要他們性命的。隻是，嘴長在他們身上，說什麽不由得我，我得幫他們管住嘴，省得他們禍從口出。他們不識字，這很好，隻管住嘴就罷了。”
甜兒說得雲淡風輕，綰心聽得心驚膽寒。
綰心沒有想到甜兒還要落井下石，弄啞了他們，心有戚戚焉。她怕甜兒看出自己的心思，於是垂下眼瞼、擺弄酒壺。
甜兒把一切盡收眼底，淡然地說了一句：“綰心，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有些心思不該動。”她聲音冰冷異常，如霜賽雪，綰心聽了，心裏發顫，覺得一陣涼意冷徹心髓。
綰心遂起身，抬眼看了甜兒一眼，又低下頭，把酒壺酒杯小心地裝入一個小食盒裏，衝甜兒行了一禮，然後拎起食盒告退 。
——
綰心做得很好。
她在渡口遇到了紡春三人，請他們留步，言說自己與三人共事多年，雖交情不密，卻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想著從此天各一方，特來相送，為他們踐行；另外，還要送上些盤纏。
綰心說的情真意切，而且說著說著還落下一行淚，紡春、紜秋、梁綱無不動容，各自落下兩行淚。對於綰心從一個酒壺中現倒出的踐行酒，三人絲毫沒有疑慮，同綰心一樣，仰頭一飲而盡，露出盞底。
之後，綰心送他們上船，揮手告別。
那酒裏的啞藥是慢藥，並不在當時發作，過了兩個時辰才慢慢起效，待藥力發作時，三人已經彼此分別。
對於自己身體的異樣，他們各自思索，想到過可能是酒裏被下了藥，但是三人已經不在一起，無從對證，此外，他們又覺得不是酒裏有藥，可能是其他原因導致——因為綰心也喝了“同樣”的酒，她不會藥啞自己的……
——
梁驍並不知道老爺將二太太和蕭聲揚捉 奸在床是甜兒早已預謀好的，也不知道甜兒讓綰心毒啞紡春三人的事，他隱約憶起：
甜兒第一次為陸歌曼求情，求老爺將陸歌曼從柴房中放出來，連陸氏的爪牙都被網開一麵，那時自己曾向她質問緣由，她說要讓陸歌曼麻痹大意時自己露出馬腳；才過了一個多月，便出了捉 奸之事，而那天，恰是甜兒在席上不顯山不漏水地引出了請蕭聲揚唱戲的由頭，隨後甜兒又為陸歌曼求情，緊接著她便發落了陸歌曼原來的手下，而她自己則在府中威望和地位陡升……
一點一滴在梁驍腦中串連成線，他又憶起甜兒冰涼似霜雪的麵容和陰鷙、深邃莫測的眼神，還有，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詭譎目光……
他的心被重重擊打了一下，痛徹心扉，繼而貫穿全身。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浮現出甜兒詭異清冷的神情，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隻覺得遙遠的天邊飄來幽悠的聲音：“現在的甜兒還是我從前認識、心悅的那個善良純淨、清澈無瑕、溫婉柔弱的甜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