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罪

  淩征慢慢冷靜下來。


  穿越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發脾氣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眼前擺在他麵前,能夠回家的路隻有一條,那就是完成係統給出的任務。


  雖然要與九個同樣穿越過來的穿越者競爭,但總歸好過一點希望都沒有。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恐怕就隻有,等待。


  等待係統給出的任務,等待激活的技能銘符。


  那才是能夠讓他翻盤的唯一機會。


  腦中不停轉著念頭,淩征靠著牢門緩緩坐下。


  坐下來後,淩征眼角的餘光掃到牢門旁邊地麵,那裏擺著一個土陶大碗,裏麵還裝著些簡陋的飯菜。


  米飯是灰黑的,菜也隻有些青菜,而且看上去都有些髒乎乎的。


  盯著那隻碗看了一陣,淩征一把將碗端起來,抓起裏麵的飯菜狠狠塞進嘴裏。


  米飯裏雜夾著許多糠麩和沙粒,吃起來非常艱澀,難以下咽。


  但淩征還是強行讓自己吞下去。


  還有二十四個小時,便要開啟穿越任務。


  那才是決定他生死與否、能不能回家的關鍵。


  無論如何,在這之前,他一定要讓自己保持足夠的能量,調整到足夠好的狀態。


  淩征不知道其他九位穿越者在哪裏,但他覺得,恐怕沒有人會比他的情況更加被動、更加艱難了。


  這具身體已經傷痕累累,如果體力上再跟不上,隻怕任務剛一開始,自己就會被淘汰出局。


  吞咽飯菜的時候,淩征注意到,斜斜對麵的一間囚室裏,有一個三十多歲胡子拉碴的男子,也蹲在角落,拚命往嘴裏塞著米飯。


  吃得幾口,淩征稍稍振作起精神,對著那幹瘦男子道:“大叔,現在這裏,是什麽地方?”


  淩征的本意是想了解一下他穿越過來的這個世界的情況,但是那個幹瘦男子卻會錯了意,有些古怪地瞟了他一眼,搖搖頭道:“難不成,你都已經被關出毛病來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不是縣衙大牢,難道還是怡紅居的軟香閣……”


  這時,囚室的角落裏有一個沙啞的聲音發出嘲弄的嗤笑聲。


  “宋瞎子,你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惦記著怡紅居中的紅牌姐兒哪?”


  順著聲音看過去,卻是一個黑胖的漢子。


  幹瘦男子挪了挪身體,伸了伸腿,有些苦澀地幹笑兩聲,道:“都快要死了,還不準我想一想?”


  “倒是你,朱胖子,這牢裏的夥食這麽差,你那一身肉也沒見少呢?”


  名叫“朱胖子”的男子聲音有些發虛,道:“我這個瘦死的胖子,也比你那被姐兒掏空的身子重幾十斤。”


  宋瞎子哼哼兩聲道:“那又怎樣?這回死得冤枉,等十八年後,老子還要上怡紅居,再泡頭牌柳姐兒!”


  朱胖子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道:“且不說十八年後你還能不能投胎成人,光說柳姐兒十八年後還能在怡紅居掛牌?”


  “到了那個時候,柳姐兒也不是姐兒,是柳老媽子了!”


  宋瞎子恨恨道:“就算她是老媽子了,老/子還叫她來伺候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淩征卻越聽越心驚。


  聽他們話裏的意思,關在這裏的人,都快要死了?


  “大叔,我們究竟犯了什麽罪,要被關在這裏?”


  聽到這話,宋瞎子和朱胖子都一臉怪異地看著淩征。


  “犯了什麽罪?”


  “你是腦袋給打壞了?”


  “我看像……他被拖回來的時候,昏迷了好長時間,估計已經被打傻了!”


  朱胖子重重歎了一口氣,道:“這個時候變成傻子,那才是福氣!”


  宋瞎子搖搖頭,似乎提到這出,讓他心情低落,連話也不想多說了。


  越是聽不到答案,淩征就越是心驚。


  忽然間,許多零碎的畫麵從大腦的角落裏飄散出來,在淩征的眼前一一閃過。


  淩征很快就明白了,那是這具身體原先主人留下的記憶。


  提著刀劍的士卒,四處奔逃的人群,噴濺的鮮血,斷落的肢體……


  淩征的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


  “……叛亂……”


  “死罪!”


  記憶的片段在淩征的腦中拚湊起來,許多信息慢慢變得清晰。


  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也姓淩,叫淩小魚兒。


  他所在的國家,叫大龍國。


  而這座牢獄,則在樂風縣的大牢之中。


  從這個國家的名字可以判斷,這個世界,應該是一個不同於華國任何朝代的一個平行世界。


  因為在華國的曆朝曆代中,從來沒有一個叫大龍國的國家。


  半年前,大龍國豐樂王舉兵造反,朝廷震怒,派出重兵進行鎮壓。


  平叛的戰事進行得非常慘烈。


  在一個月前,豐樂王終於不敵兵敗,隨後滿門皆被處斬,與他一同造反的部下死的死,散的散。


  但官府始終認為豐樂王的餘黨未清,所以一直對於豐樂王的餘黨仍然不遺餘力地進行清理。


  短短一個月,已經有無數人被當作叛黨抓了起來。


  原來的這個“淩小魚兒”也是一樣。


  隻是“淩小魚兒”並非是真正的豐樂王餘黨,而僅僅隻是一個靠捕魚賣魚為生的普通小販。


  淩小魚兒這個名字,也是因為賣魚才得來的。


  他隻是在官兵抓捕“叛黨”時正好離得有些近,多看了兩眼,就被官兵不由分說一並給一通暴打,然後抓了起來。


  淩征喃喃道:“叛黨?”


  “可是,我隻是一個賣魚的……”


  “不是叛黨!”


  宋瞎子發出一聲嘲諷的嗤笑。


  “你是賣魚的又怎樣?”


  “朱胖子是個殺豬的,高老頭子一輩子都在種地,小石頭是個挑擔子的……我就是一個算命的!”


  “我們這些人,哪個是真的叛黨了?”


  “還不是都是被這狗官府給害的?”


  淩征端著土碗,默默往嘴裏塞了一口帶糠夾沙的米飯。


  他雖然生於一個現代的國度,但對於宋瞎子說的這種事情,他並不是一無所知。


  華國的曆史泱泱數千年,便是從書本之中,淩征也知道,過往的曆朝曆代,都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為了撈取功績,官府胡亂抓些平民百姓當作“叛黨”或是“匪徒”充數,並不是什麽新鮮事。


  囚室裏的氣氛變得壓抑沉重,隻有米飯中的沙子被淩征咬碎的咯吱聲不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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