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至惡的萌芽
“哈……哈……哈……”
一個人影在南部森林之中瘋狂逃竄，似乎是在逃離著什麽東西一樣。
似乎是經曆長久的奔跑，他很快就消耗光了他的力氣，逃跑的動作便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他們不會……不會再追過來了吧？”
這個人正是加西亞，剛剛從一場驚險滲人的鬧劇之中逃了出來。
幸運的是，他的逃跑並沒有遭受到任何人阻攔，他也順利地逃到了幾公裏外的南部森林裏。
在經曆了那樣恐怖的場麵之後，原本這座並不算親切的森林，此時也變得可愛起來了。
在觀察了一下，確認了並沒有任何人追來，加西亞毫不掩飾地鬆了一口氣，不過卻馬上又開始思考自己的將來了。
經曆了這樣的事，顯然納霍姆幫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自己想要有更好的發展的話，就得另尋機會，例如說加入其它的幫派。
老實說他對納霍姆幫從來都沒有什麽歸屬感，從來都隻是將它當成自己獲取權利的一個墊腳石罷了，所以此時這樣的情況，他最多隻是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塊墊腳石不能用了，並沒有其他更多的情感。
“隻是……納霍姆幫是摩洛哥境內最強大的幫派了……也許我可以投奔去伊德薩幫？不行！之前的戰鬥我也有出麵的，戴麵具的那個蠢貨不一定會允許我的加入……該死！早知道之前就躲在後麵什麽都不幹了！都是紮菲爾，如果不是他的命令……”
加西亞罵罵咧咧地將氣撒到了已故的紮菲爾身上，對自己的行為卻全然沒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休息夠了，加西亞正準備收拾好東西走人，卻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前方不遠處傳來了沙沙響。
“！！”
他頓時以為是費薩爾或是其他什麽人追來了，心裏一頓緊張。
可是沒等他做出別的動作，一個瘦小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這小孩年紀不大，身高也不高，此時正有些茫然地向前走著，而且似乎還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他先是嚇了一跳，隨後仔細看了看來人的模樣，頓時又輕鬆了起來。
“不過隻是一個小孩，估計是迷路了跑來這裏吧……嗯，他的樣子看上去怎麽好像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仔細一想，這小孩不就是以前和紮菲爾因為一個漂亮的女同學而鬧矛盾的那個混蛋小子嗎？自己還曾經在塔勒哈那個懦夫的領路之下去到了他破破爛爛的家，後麵自己還將他的家砸了個稀巴爛。
他的名字好像叫做……薩利赫？
“原來是他，他怎麽會到馬拉喀什來？算了，不管怎樣，老子現在的心情可真不算好，現在讓他碰上我算他倒黴了！”
心想著要如何教訓教訓這個小子出氣，加西亞的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挑釁的語氣說道：
“喂，你小子……”
薩利赫被他拍了一下，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向了加西亞。
“嘿，碰上我算你倒黴了，上一次去你家沒找到你，將你的家砸了個稀巴爛，這一次我得讓你這個家夥……”
突然，加西亞的話戛然而止。
他驚訝地發現，薩利赫在依然空洞的眼神之下，他的雙眼之中卻甚至沒有瞳孔！
眼眶之內一片空白！
這詭異的畫麵差點讓他尖叫出聲，可是極度的恐懼感卻讓他的身體動彈不得。
這樣詭異的場麵，就像是一張沉默的黑白畫定格在了這裏……
然後！
“噗！”
鮮紅，為黑白畫增添了突兀的色彩。
薩利赫的手，洞穿了加西亞的胸膛。
他的手中仍抓著加西亞的心髒，由於速度夠快，心髒仍然還在不斷地在薩利赫的手裏不斷地跳動，掙紮著想要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然後，薩利赫手裏一用力，這顆跳動的心髒頓時化作一片血花，掉落一地。
“你……”
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加西亞無力地倒下，至死都不敢相信這麽一個小孩子居然就這麽簡單地要了自己的一條命。
而且是以這麽殘忍的方式！
殺死了加西亞，薩利赫默默地將手從加西亞的胸口處抽了出來，然後看似隨意地將他的屍體像垃圾一樣丟到了一邊。
在整個過程中薩利赫的表情都沒有產生任何的變化，似乎隻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罷了。
沒有試圖去清理手裏的鮮紅，薩利赫依然保持著那雙空洞的眼神，繼續著他漫無目的的旅程。
就好像是曾經的費薩爾！
而就在這時，他的上衣口袋中，一顆透明色的珠子不小心從中掉落，摔在了地上，碎裂。
那個樣子，似乎和劉馨晨在拍賣會中得到的凝心珠無二般差別，但它體內的光芒卻較之前顯得暗淡的多……
……
費薩爾死了。
和之前的任何一次“死亡”都不一樣，這一次他將自己的靈魂、肉身全部都獻給了死神棺裏的那位存在，再無複生的可能。
和當時與自己做交易的時候一樣，當費薩爾躺在死神棺裏時，那個存在出現了。
死神依舊是那個死神，依然是那張可怕的臉和深不可測、無法窺探的境界；一雙空洞漆黑無一物的眼神靜靜地看了一眼費薩爾，隨後眼神落到了將他召喚出來的伊德薩身上。
伊德薩雖然有“死神之鐮”，在民間自己也有“死神”之稱，但卻也是第一次見到正牌“死神”，此時麵對著祂（注1）自己就好像站在正牌貨麵前的贗品一樣，多少顯得有些不自在。
在他的注視下，死神開口道：
“複活……誰……”
這道聲音宛若來自古老的隱秘，如敲擊一口洪鍾發出的震蕩；祂沒有其他廢話，直接就進入了正題。
伊德薩最後再看了一眼費薩爾，似乎是想確認後者的想法，沒想到後者連看都沒看他一樣，已經閉上眼睛靜靜地躺在棺材中。
伊德薩深吸了一口氣，對死神道：
“費薩爾的弟弟，紮菲爾。”
……
惺忪的雙眼慢慢睜開，看見的是漆黑如墨的四周，皎潔的月光從自己的身後灑了下來，讓他眼前的視野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
“這裏是哪裏？我好像已經是死了的……難道，這裏就是天堂嗎？”
說完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自己幹了這麽多的事，哪還有機會去什麽天堂。
“這麽說來，這裏就是地獄了嗎？”
說是地獄，可是這裏的環境卻並非是傳聞中那般恐怖——熔爐呢？牛頭馬麵呢？長著羊角的惡魔呢？怎麽這麽安靜？
紮菲爾發現了一些不對，因為這四周的環境居然讓他感覺到有一股熟悉感。
他仔細地看了一眼四周——這倉庫……這破掉的門……還有我身上的衣服……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還停留在當時自己死亡的倉庫裏，似乎從來都未曾離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哥呢？奈比勒、奈比哈他們呢？
當下紮菲爾就竄了起來，想要找找除了自己還有別的什麽人在，試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死了。
忽然，一道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
“別找了，這裏除了你之外，就隻有我了。”
紮菲爾楞了一下，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將頭發染成了彩虹的男人。
紮菲爾對這個發型的印象非常深刻，很快就認出來了他就是伊德薩幫裏麵的一個成員。他皺著眉頭問道：
“伊德薩幫的？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哥他們呢？”
“那是以前了……還有，如果不是為了要像複活後的你交代一些事情，我也不會留在這個地方。”紮馬勒淡淡地說道，“你一定想知道自己‘死’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吧？我可以告訴你。嗯……就從奈比勒向你動手開始說吧……”
紮菲爾很快就注意到了紮馬勒話中的“複活”二字，這令他的眉頭僅僅一皺。
隨後，紮馬勒將在紮菲爾死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包括奈比勒的死、伊德薩和費薩爾的談話、以及費薩爾用自己的性命將他從另一個世界救回來的事……
故事說完，紮馬勒等待著紮菲爾的反應。
在他看來，在知道真相後的紮菲爾就算不是嚎啕大哭，也該會有相應的表情的才對，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在了解了所有事情之後，紮菲爾卻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麵無表情地聽完了所有的話，等紮馬勒的說話結束了之後，他才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隨後，他轉身便朝著倉庫門外走去。
當他即將走出門外時，他停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紮馬勒說道：
“納霍姆幫會在明天之內離開馬拉喀什，請替我向伊德薩說聲抱歉；以後，也許納霍姆幫再也不會踏進這片土地了……再見。”
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紮菲爾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紮馬勒無意攔他，畢竟兩人之間也沒有什麽話好說的了。
隻是他對紮菲爾說的最後一句話感到有些歉意，因為他已經不再是伊德薩幫的一員了，也許今後也再無見到伊德薩的機會。
但是，眼下的他卻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傷感之情。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轉身看了一眼這間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卻發生了太多事情的倉庫，隨後將一張被浸濕了一部分、滿是皺褶的紙條塞回到他的上衣口袋裏，悄然離去。
在那張紙條上麵寫的是——
“你家人的情況我早已知曉，負責關押她們的是我們伊德薩幫的臥底，此時他們處境安全，並且正在回到摩洛哥的路上。
和納霍姆幫驚險的一戰使你身體疲憊，我允許了你的退幫請求，明天我將宣布紮馬勒將回到故居與妻兒同享天倫之樂，他的位置也將會有人替代。
每一個故事都會有一個結局，我們無法決定其好與壞，但我希望看到的、也是想盡力去做的，就是給每一個登場的角色一個最好的結局，
此致。
伊德薩。”
……
注1：“祂”是神靈的第三人稱代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