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不幸中的萬幸
“果子，你別這樣想。穆北城那麽愛你，那麽愛你們的孩子，為了他，你都得好好對自己，好好把孩子生下來，知不知道？你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孩子，現在你就算為了孩子，也不能一直這樣傷心……”莫小娜耐心的勸著，耐心的哄著。
到最後，莫小果是真的累了，倦了，也漸漸冷靜了。
又是一夜無眠。睜著空洞的雙眼，到天明。
清早，淩晨五點多，廳裏的座機就一直在響。她拿起來貼到耳邊，就聽到婆婆俞蘭喜極而泣的聲音，“莫小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北城找到了！”
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她有片刻的晃神。握著電話驚呆在那，久久找不到聲音。
“怎麽不說話？你聽到我的聲音嗎？我們現在正要去接北城。你就別去了，在家裏等著，我們今晚就連夜趕回來。”
是真的！
是真的找到了！她的穆北城回來了！
掛了電話，她捂著嘴，激動得喜極而泣。感謝老天還在愛著她！
“寶寶，你聽到了嗎？爸爸要回來了……爸爸沒有拋下我們……”一下一下撫著小腹，和孩子說著話。
“誰的電話這麽早？”莫小娜醒來了，從房間出來問她。
“姐，穆北城回來了！穆北城真的回來了！這次是真的！”莫小果立刻將這個好消息告知莫小娜，又喃喃：“我現在是不是好難看？懷孕了，所以胖了好多，是不是？不行，我得去洗洗頭發，再洗個澡。不能讓穆北城看到這麽糟糕的我……”
莫小娜憐惜的抓住要往浴室裏走的她，“莫小果，你又做夢了！”
莫小果“噗嗤”一聲就笑了，精神百倍的看著莫小娜，“姐，我沒瘋，我很清醒。真的！”
“你確定你現在是清醒的？沒有胡思亂想？”莫小娜擔心的看著她，她真懷疑再這麽下去，不單單莫小果要精神失常，連她自己都會精神失常的。
莫小果笑得明朗，“姐，我沒瘋。剛剛我婆婆來電話，說是去接穆北城。今晚就會回來！”
莫小娜看著她，確認她眼裏清明正常，才鬆口氣笑開，“真的？”
“再真不過了！”
莫小娜擁住莫小果，替她開心，“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果子，你和穆北城會幸福的！”
莫小果洗完澡，將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的。這幾個月的時間，簡直是度日如年。都不曉得在那邊的穆北城是怎麽過的。
下午的時候，莫小果給婆婆打了電話，可是電話一直沒接。她一顆心又懸到了嗓子眼，整個下午都坐立難安，生怕是又出了什麽岔子。或者說……到那邊才發現，根本就不是穆北城……
不！不會的！
她的思緒，到這兒便立刻收住了。她不想自己嚇自己。
一直緊著心等到半夜的時候，電話終於響了。她一顆心蹦到嗓子眼，趕緊將電話貼到耳邊去。
那邊，傳來的是公公穆誌貴的聲音，“小果，我已經讓人到樓下接你。你收拾一下，到市醫院來。”
“醫院？”莫小果心一顫，“爸，穆北城呢？為什麽不是他給我電話？這麽晚為什麽去醫院？”
“……”穆誌貴的聲音，尤其的疲憊，“你來了再說。”
當莫小果由莫小娜陪著到醫院的時候，一家子人竟然全都在，包括老爺子老太太也都在。大家麵上都布滿了陰霾，就站在病房外。見到匆匆趕過來的莫小果，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她，各種情緒都有。
那一瞬……
整個空間，都悶得像是會窒息。
莫小果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腳下，邁動一步都覺得困難。莫小娜也察覺到不對勁，率先上前一步將她虛軟的身子扶住。
“小果……”
穆芯艱澀的開口喚她一聲。
她深吸口氣，很艱難很艱難的擠出一抹笑，環顧大家，“你們怎麽了？穆北城不是回來了嗎？應該高興的。”
明明說著開心的話，可是，卻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可遏製的顫抖。
穆芯朝她走過去，摁了摁她的肩，“你進去看看他……這幾個月他一直沒有意識……”
沒有意識？
沒有意識……是什麽意思？
這是一間明朗、寬敞的病房。一切，都是蒼白的。讓人暈眩的蒼白……
她一眼就見到了他。
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她孩子的爸爸……
此刻的他，就靜默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沒有了生命一樣。即使如此安靜的空間裏，也聽不到他的呼吸……
明明彼此離得這麽近，僅僅一步之遙，可是，此刻，兩個人卻像處在銀河兩端，離得那麽遠……
就這樣呆呆的看著，莫小果的眼淚一下子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手裏的包，轟然落在地上。
一步，一步走向他。
牢牢的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舉起來沉痛的貼在麵頰上。大掌不似以往的溫暖，現在，他的手涼得像是沒有溫度。也沒有以往有力，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反手將她的手扣緊。
“穆北城……”
莫小果喃喃著叫他的名字，心頭痛苦像波濤巨浪一樣翻湧。傷痛，時時刻刻都在啃噬著她，絞得她肝膽俱裂。
這一刻……
她知道，他被鎖進了另外一個黑暗的世界……
那個世界，沒有光，沒有歡樂……更聽不到這邊任何的聲音……
……
他的靈魂，已經被上帝殘忍的抽離。
……
痛苦的，將臉埋在他掌心中，任眼淚肆虐。滾燙的眼淚，卻喚不醒冰冷的他……
……
穆北城，你答應要給我婚禮，你卻忘了……
你要當爸爸了，你卻還不知道……
穆北城……
……
她一遍遍喚著，可是，他卻依然沉默，始終沉默……
仿佛，再也喚不回他的靈魂了……
當第一縷陽光灑進病房的時候，莫小果就從他身邊清醒。
身邊的人，依舊還在睡著。她要貼在他胸口上，貼得緊緊的，才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努力告訴自己他還活著。
嗯！
能活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早安，穆北城！”她趴在他耳邊細聲說話，而後眯眼看著窗外璀璨的晨曦，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像陽光一樣明朗，“現在已經是夏天咯，今天是你睡著的第120天。”
她笑著，從床上爬起來。將窗簾全部拉開，任陽光照進來。
“昨天我換了新窗簾哦。”像是和平常閑聊一樣，她笑著和他說話，“你看，這顏色像不像大海？還記得上次我們去海城嗎？我好喜歡那兒的大海，等你睡醒了，一定要記得再帶我過去。我還想吃好多好吃的海鮮。”
即使知道他也許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根本無法給自己任何，哪怕是一個眨眼的回應，可是，她還在叨叨的說著。
她一刻都不想安靜。
怕他覺得孤單，怕他寂寞，怕他在封閉的世界恐慌……
這幾天，她已經將病房全部換了。床單換了新的，很鮮亮的顏色，白色太壓抑，不適合他們。
窗簾換了。燈也換了。
兩個月前，他出事的時候，是被好心人救起。但那兒通訊不發達，一直到好久之後，才有人看到網絡上的帖子，聯係上他們。
萬幸！
萬幸他回來了。回到了她和孩子身邊。這一次，她不會再放他離開……
洗漱完畢，她換下睡衣，換上孕婦服。
出來後，又抓著他的手，輕輕撫在自己的肚皮上，“能感覺得到嗎？我們的孩子在動哦……醫生說再過兩個月，就能照四維了。到時候就能看到孩子咯……”
他，依然沉默著。
她笑望著他，“你會醒來陪我做檢查的，對吧？”
他眼睫都不曾扇動一下。
她籲口氣，而後，立刻又打起精神，笑得燦爛，“我知道，你答應了。沒關係，我會等你的，我很有耐心！”
一會兒後，她挺著肚子從洗手間裏打了一盆水出來，輕輕擱在床頭。
“今天要做衛生哦。”像和孩子說話，她語氣很溫柔，“先給你剃胡須。醫生今天要給你做全身檢查，所以，一定要帥帥的。”
她先是擰了熱毛巾，溫柔的將他的臉擦幹淨。她習慣了他的不回應。
熱毛巾熨過，他的臉色依舊沒有血色。莫小果就像是感受不到一樣，擠了剃須泡沫在他帥氣的下頷上。
一不小心，擠到他唇上。她笑起來，調皮的用食指挑到他鼻尖上，“穆北城，你現在好像個聖誕老人哦！”
沒有回答，她依舊自娛自樂。
“等我一下，我得給你拍下來，回頭讓你好好看看。”
莫小果拿手機‘哢嚓’一下拍下來，自己又撥回去看，而後笑出聲來。又覺得不夠，索性自己將頭貼到穆北城臉旁，來了個自拍合影。
又看了一遍，這才寶貝似的將手機收進兜裏，衝他笑，“別怪我欺負你，誰叫你一直睡。”
鬧完了，才拿了剃須刀俯下身來，很仔細很仔細的給他刮胡須。他是第一個她刮胡須的人，第一次刮的時候很小心，手都在抖，生怕一不小心就刮到流血。可即便那樣，還是有幾次破了皮，他木木然的，並不覺得痛。可是，痛的是她。
如今，幾次下來，她已經熟練的很多。不過動作還是很小心，不敢傷到他一分一毫。
她是孕婦，挺著肚子這樣俯身，是有些辛苦的。可是，她絲毫不覺，反而甘之如飴。
好一會兒後，胡須刮完，額上已經是一層層晶亮的薄汗，她拂幹淨，看著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輕輕笑開，“還是那麽帥。好了，給你拿鏡子看看。”
就像他真的隻是睡著了一樣，她自若的和他說話，拿了鏡子在他麵前晃了晃，調皮的問：“帥吧？”
“……”回答她的，始終隻有安靜。
苦澀，在心裏盤踞。可是，麵上的笑，卻更加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