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兩者缺一不可
“一進門叫了我一聲就回房間了，我叫她她也不出來。”陸甜慧看了眼莫小果的臉色，見她麵有鬱結，不由得皺眉，“你們倆吵架了？”
“沒有。”怕媽媽擔心，莫小果不敢說實話，隻輕描淡寫，“隻是小事上意見不統一而已，你也知道，我們從小到大也沒少磕嘴。”
其實……
如果可以，她寧可兩個人像過去那樣，意見或者喜好不那麽統一。偏偏……在愛人這一點上，竟然是同一個人。
陸甜慧牽著她的手，歎口氣，“媽這身體過不了幾天了，你們……”
“媽！”不喜歡也不想聽這種話，莫小果心驚的將她的話打斷。
陸甜慧寬慰的笑了笑，“別這麽緊張，生死有命，你爸都走了這麽多年了，一個人在那邊總會孤單。我過去了好歹是有個伴的。”
莫小果紅了眼眶，別開臉去。
昏暗的光影下，陸甜慧柔和的臉頰越顯得消瘦，“以後媽要是走了，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你們兩姐妹相依為命了。你乖，一會兒去哄哄她——你也知道的，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好說說，她也不會忍心再和你鬧脾氣。”
莫小果心酸的頷首，緊緊握著她的手不鬆，隻忍著哽咽說：“好，都聽媽的。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陸甜慧欣慰的撫了撫她垂下的發絲，“這才乖……你們好好的，媽才安心。”
……
穆北城轉身準備上車，一轉目卻見到一輛再熟悉不過的車。
車就停在小區樓下，低調而隱蔽。如果不是小區的街燈照出那張熟悉的車牌來，他還不一定認得出來。
沉步走過去，車裏果然坐著那抹身影。
此刻，他正仰頭看著眼前那棟樓。黑暗裏，眸子深邃似海，顯然此刻正沉溺在無人所知的記憶裏，神情間滿是掩不住的懷念和落寞。
順著他的眼神，穆北城也往上看了眼。
那個窗口，亦是他熟悉的。
敲了敲車窗，隔著玻璃，他喚了一聲，“爸。”
穆誌貴這才回過神來，見到兒子，有片刻的驚訝，但很快又了然。
將車門推開，問：“送莫小果回來？”
“……來看阿姨？”穆北城坐進車內。
穆誌貴苦笑，搖了搖頭。
看他落寞的神情，穆北城將頭往後仰，將手悠然的枕在腦後，看著那熟悉的窗口，道：“沒上去？”
“你不也沒上去？”
穆北城低笑，“爸，阿姨就是你愛的那個人？”
穆誌貴沒回答。興許是因為問這句話的對象是兒子。這個問題，並不適合父子之間。
穆北城卻不以為然，“你不回答我也看出來了。不過……”
他頓了一下，這才將臉側過來看著父親，“爸，媽對您其實真不錯。跟您這麽多年，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您。我不知道過去怎麽樣，可是，現在，最愛您的一定是她！”
穆誌貴看著兒子，感慨：“你到底還是長大了。”
“人都會長大。我知道愛情的魔力，可是……有時候親情也很重要。”
穆誌貴頷首，似乎是認同了兒子的話，又似乎是在思考。
一會兒，他側了側身，將手肘擱在方向盤上，認真的盯著兒子，“穆北城，你媽永遠都不會同意你和莫小果的事。如果有一天親情和愛情之間隻能選擇一個，你要如何選擇？”
穆北城微一震。
“爸……我不能放棄她！”不用思索的堅定。
“那你和你媽的親情呢？”
“兩者缺一不可。”
……
莫小果一手端了杯檸檬水，一手拿著麵膜。到了莫小娜門口，遲疑了下，才敲門。
“……”可是，房間內，並沒有聲音回應她。
從地上的門縫，她明顯看到裏麵亮著的燈。
“姐。”她又喚了一聲，“我知道你還沒睡，我們再談談。我知道你生我的氣，那件事我不該騙你，我和你道歉！”
莫小娜依然沒有理會她。
心，一沉再沉。
莫小果捏緊麵膜，語氣上卻裝出輕快的樣子，“我們一起做麵膜，好不好？我今天接到陸鋒的喜帖，過幾天他就要結婚了，喜帖還是他老婆親自送我跟前的。你是沒看到她那得意的樣子，我要好好保養才不會輸她……”
若是以往，莫小娜聽到這些，早已經衝出來替她出謀劃策，挑選禮服。
而此刻……
果然，房間裏傳來動靜。
莫小果心一喜，以為她是來替自己開門，可是……
門縫裏，倏然暗了。
房間裏，最後一絲燈，也滅了……
莫小果呆呆的站在那，看著那黑暗的門縫，心裏的陰霾也隨之而來，像一塊巨石一樣沉沉的壓在她心上，讓她喘不過氣。
是不是隻要有穆北城在，她們之間這根刺就真的再拔不出來？
可是……
她真的很自私。
穆北城……
她光想想要放棄這個男人，都會痛得無法呼吸……
她做不到……
木然的蹲在莫小娜門口，不知道多久，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翌日。
一大早。
莫小娜拉開門，從房間出來，見到門口蹲著的身影，她一愣。
腳邊的那杯檸檬茶此刻已經黑得難以入眼，麵膜也掉到了地上。
她……竟然在這兒蹲了一夜……
莫小娜鼻子一酸，心裏莫名覺得難過。亦不知道是因為穆北城的事，還是因為什麽。
也沒有叫醒她，隻是咬著唇，避開她，冷冷的走出門。
……
許磊是個絕對的好人。
看著莫小果在公司裏失魂落魄的忙活，他立刻打電話報告穆北城。
“你趕緊下來看看，你們家那位好像不那麽正常。”
“出什麽事了？”
“誰知道？一早來就這副樣子。你們吵架了？”許磊邊問，邊透過玻璃窗瞅著窗外正癡癡的盯著碎紙機的某人，‘嘖’了一聲，“那黑眼圈，簡直讓人不敢直視。誒，我話還沒說完呢！”
那邊，穆北城早已經沒有了聲音。
掛了電話，不到兩分鍾，穆北城便下來了。
遠遠的看了眼站在角落裏的莫小果，也顧不得大家的視線，直接過去了。
莫小果還站在碎紙機前麵，扔了一打紙下去，才猛然想起自己丟錯了東西，趕緊伸手要取回來。
這一下，將穆北城嚇得不輕。
一伸手就將她的手抓住了，眉心擰住，責備的看著她，“你這是幹什麽？”
見到他，莫小果微一驚。
鼻尖莫名的就有些發酸，卻不敢表露，隻說：“我剛放錯了東西，那東西不用粉碎。”
“再打印一份就行了，你伸手去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他臉色還是不太好，有些訓她的意思。
莫小果本就有心事，被這一凶，心裏更是不舒服。耷拉著腦袋，咬著唇不做聲。
感覺到周圍其他同事們的視線都朝這邊看過來，穆北城才鬆了手。看一眼她委屈的樣子，有些自責自己剛剛太凶，臉色柔和了許多，隻說：“到辦公室來，我等你。”
穆北城率先走了。
莫小果將所有的資料放好後，才去許磊的辦公室。
才敲門，穆北城已經將門從裏麵打開。
不由分說，牽著她的手直接往辦公室裏麵的休息室走。
許磊張著腦袋，好心‘提醒’：“我的床還不錯，放心享用。”
莫小果臉都要埋到地下去了。
……
門帶上，穆北城擔心的看她一眼，隻覺得她眼下的黑眼圈尤其刺眼。
“是不是阿姨的病又惡化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再挑另外一家醫院，讓阿姨住過去。”
莫小果搖頭，“不是這樣。”
“出什麽事了？”
聽著他沉沉的嗓音，感受著他的在乎和關心，莫小果突然上前一步，張開雙臂輕輕擁住了他。
臉，埋在他胸口，貪戀的聽著他的心跳。
越是這樣靠近，她越發確定……
自己已經不可能放棄他了……
這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也許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想象。放棄他，也許……會比剜開自己的心更難受吧？
柔軟而溫暖的身子撲過來，穆北城隻是愣了一瞬，而後，本能的張開雙臂將她擁緊了。下頷輕輕磕在她頭頂，憐愛的撫了撫她垂下的發尾，像哄孩子一樣輕哄她：“和我說說看，到底怎麽了？”
她輕咬著唇，似乎還很苦惱。
穆北城安撫的拍著她的背，“有我在呢。”
“我姐……都知道了……”
穆北城恍然醒悟，反倒是長鬆口氣。“那不是更好嗎？遲早都應該要和她說清楚的。”
“話是這樣沒錯……”埋在他胸口上，她聲音悶悶的，“可是，我們吵架了……也許，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就隻是這樣擁著她，穆北城仿佛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心上的陰霾和沉重。疼惜的蹭著她的頭頂，他並沒有出聲安慰，隻是用動作將自己的關切傳達給她。
她繼續說著：“我覺得很難過。我不想在愛情和親情中做選擇。這根本不應該是一個對立的選擇題！”
“說得太對了。”穆北城垂目看著她，苦笑，“我也討厭這樣的選項。”
可是……
有時候，縱然你再討厭，有些選擇也是避免不了的。而且，自古兩難全。
……
莫小果和莫小娜之間就像打了個死結，無論莫小果想要怎麽化解，可是，這個結卻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樣子。
陸甜慧也察覺出了她們之間的不對勁，將她們分開問過幾次，甚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過，可是，終究還是於事無補。
穆北城從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出來，環顧了一圈，見到不遠不近的莫小娜，他腳步頓住了。
莫小娜也見到了他。
比起以往的態度，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他。即便是開會的時候，偶爾真的無法回避，她也會坐在最末的位置，離得他遠遠的。
眼神更是不敢對上他的。
這次，她扭身便又要離開，穆北城沉聲將她叫住了：“莫小娜，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可是，語氣卻又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