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創作誤區

  我把改好的片子送給幹爹,見他終於拍了板,我也算放下心來。熬了一天一夜,我竟也不覺得困,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風格摸索的事情。回到家,把所有都封進了箱子裏,開始有些氣餒這些東西把我思維框住。


  可我現在馬上22了,回爐再造已經不可能,思維已經固定想找到突破就隻能把之前的東西打碎,這和他們學表演是一個定義。之前表演老師告訴我,演員就是把自己揉碎成一團黏土,然後按照角色的定義任意塑成的過程。我用表演的方式重新塑造思維不知道可不可行……


  這麽想著,我給徐一陽打了電話,準備向他取取經。


  徐一陽最近沒有通告,今年連拍了兩部戲,已經到了他的上線,所以他也在休息中沉澱著。


  這是徐一陽的慣性,他不喜歡像別的演員一樣急功近利一年尬四部戲連軸轉,為的就是在觀眾麵前維持熱度。他每年隻拍兩部角色有挑戰的戲,其餘的時間就用來提升自己,或是享受生活。


  我想著徐一陽這麽佛係,也別怪紅不起來了。


  他把我帶到一個酒吧,讓我帶著電腦。我雖然疑惑,卻也照著他說的做了。我們來到上次那個酒吧,看著熟悉的裝飾,有些事情好像又在腦海浮現了。


  我怔怔的在徐一陽的帶領下坐好,他說:“你現在做的就是忘記自己,忘記自己的所有事情。然後開始觀察,觀察周圍你覺得有意思的人,觀察他們的特征,通過觀察去探索這個人身上的魅力。隨便是誰,半小時後我們可以整合一下雙方的東西,看看你導演的角度和我演員的角度觀察到的東西有沒有什麽不一樣。”


  徐一陽說完就埋進了自己的電腦裏,盯著我右後方的一個女生,我回頭看了下那個獨自一桌的女孩兒,她麵前放著一杯調酒,臉上寫滿了焦急,時不時的掏出手機看時間。看樣子是在等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劈腿了。


  梁叔說這裏有一杯水是信息,水能做成冰才是知識。


  那麽我們現在看到的信息隻有這個女孩兒一個人,新聞隻負責傳遞信息,所以從新聞的角度隻負責描述到這裏就足夠。


  至於她是不是在等人,她等了多久,我們是通過她的表情和行為判斷出來的。這就是我們做創作需要發散思維來進行考慮的事情。


  見我越想越深,盯著那個女孩子不放,徐一陽幹咳了兩聲:“你可別跟我搶人啊!”


  我不屑的切了一聲,回頭看向了我左前方的一桌男孩兒。


  看他們打扮新潮,20歲左右的年紀,桌上擺放著好幾瓶喝過的啤酒,應該是大學生聚會。但是他們都在低頭玩手機,鮮有交流,看樣子是很熟很熟的朋友了,而且還經常在一起。


  因為如果是不熟的人,每一場酒局都會有一個活躍氣氛的人。即使所有人都性格內斂,帶頭組隊的人也會被趕鴨子上架出來帶頭熱場子。


  就像方聞和王瑞,就是天生適合熱場的性格,小林的話比較內斂,不會做這種事情,所以他從來不組局,即使組了局,他也會帶上他的好朋友王瑞來幫他把席麵安排好。


  這對男生沒有人出來調頭要麽就是熱場的人不在,可我觀察了許久也不見有新人加入。他們總是玩兩下手機就約著幹喝一杯酒,從不玩遊戲。可見他們的目的不是來喝酒也不是來聚會的,如果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應該有說不完的話才對。


  從他們的行為和穿衣風格大同小異的統一風格來看,他們應該是同學,甚至可能是一個寢室的。來這裏的目的要麽就是獵豔,要麽就是喝酒,顯然他們並不符合。那麽就是來聽歌的了。


  我來過這裏兩次,酒吧的駐唱歌手裏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看樣子像是大學生兼職。他們應該是來給她捧場的,中間一定有一個人對那個女孩兒有意思,自己不敢單槍匹馬,所以網羅了一眾好兄弟來給他助威。因為是一個寢室的,所以大家都很熟悉,就不必為了活躍氣氛而費力找話題。


  是那個,那個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又鎖上屏幕坐立不安的那個男孩兒。他在等著酒吧開場,今天不是周末,他們寢室應該有門禁,所以他很擔心等不到女孩兒出場他們就要走人。


  他旁邊那個一臉壞笑相貌在四人當中較為出眾的那個應該就是他的軍師,他們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他幫忙搭配的。看他樣子應該在和女孩子聊天,而且他的獵物應該不止一個,因為戰績較多,所以才夠格成為大家的軍師。


  他們點的是啤酒而不是調酒很明顯不是為了來放鬆聽音樂的,啤酒比較適合聚會的氣氛,待會兒那個女孩兒下來他們也又由頭拉著女孩兒和他們一起玩。


  十分鍾過去,他們那一桌依然沒有什麽變化,酒已經喝了兩瓶,可等的人還沒來。他們的無所作為耗盡了我的精力,我的目光很快就被旁邊氣氛熱鬧的那一桌人吸引了去。


  那一桌人顯然不是很熟稔,大家憑借著自己的實力玩遊戲喝酒,有一個女孩兒有些坐立不安,看來她是被帶進酒局裏的。


  她顯然並不喜歡喝酒,麵前擺著一杯黑啤隻是小口小口的喝著。她對麵的男生對她很在意,時不時就拿著新的零食往她麵前放。女孩子禮貌的接過,對男孩兒微笑了一下,不時的用看手機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尷尬。因為她的手機並沒有新消息提示,她總是百無聊賴的滑了兩下就鎖屏。


  十點了,酒吧十點半才開場,剛才那一桌男生已經離開了,桌上還剩下三瓶酒。想來他們學校離這裏很遠,所以他們必須提早離場才能趕上地鐵回程。


  他們沒有等到想等的人,坐立不安的那個男孩兒臉上寫滿了失落,周圍兩個相貌一般體型瘦小的男孩兒在安慰他,隻有那個軍師,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我做個大膽的猜想,軍師已經提前把女孩兒收進魚塘了,所謂的兄弟不過是塑料情。


  “時間到了”徐一陽的聲音將我從思緒裏拉回來。


  他把他的電腦送到我麵前,又拿走了我的電腦。我看他對那個女孩兒的描述大致是一些外貌描述,微表情變化,通過她的穿著和舉止設想她的職業和生長環境。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兒,還在繼續等人,臉上的不耐煩已經轉化為了傷心。連這些情節的設想都沒有,我有些意外:“三叔,你就隻觀察了這一個人?”


  “一個還不夠嗎?演員一次的精力隻夠演好一個角色。”


  徐一陽的話讓我頓悟,所以說劇組的分工不是沒有道理的,大家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把自己的事情做精,就已經算是為整部劇做好貢獻了。


  相反,我觀察的局麵太多,猜想太多,反而觀察的不夠那麽仔細了。


  徐一陽看到我的東西時也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這麽短的時間你居然看了這麽多東西嗎?”


  我訕訕的撓著脖子:“我有一個毛病,剛才我就發現了,注意力不夠集中,隻對明顯的事物感興趣。”


  所以很快就被旁邊那一桌熱鬧的吸引了去,又在看到了滿意的事情後立馬轉移了注意力,觀察的並不仔細。


  “這個應該就是你們的優勢吧,你們擁有選擇的自主權,但是我們就隻能來什麽接什麽。你們能夠選擇有價值的東西,我們隻能在平凡的東西裏尋找價值。”


  我愣了愣,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徐一陽被我看毛了,打了陣哆嗦,問我:“怎麽?”


  我朝他拜拜手“受教了。”


  聊到一半,我把頭轉向窗外時,隻見剛才觀察的那個男生去而複返。我有些意外又有些開心,剛才一直在懊惱他們走時沒有能趕上去追問印證我的猜想。此時他又折回來,我有些期待他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那個男生進了酒吧後徑直的向我走來,在我麵前停下,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徐一陽也十分的好奇。


  男生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你好,剛才就注意到你了,能加個微信嗎?”


  “啊”我站起來,撓著脖子,不知道怎麽回答。


  男生繼續說:“你剛才一直在往我們那邊看……”


  “哦”我反應過來,我螳螂捕蟬在觀察人家,殊不知人家一個反撲,也在看我。


  見我發愣,男生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和我幾個朋友在打賭……堵你在看誰……”


  我十分尷尬的笑著,被人家抓了個現行,可以說是很丟臉了。不過我也沒忘記要印證我的猜想,於是我追問他:“你們剛剛在等人嗎?”


  “等人?沒有啊”男生說:“隻是最近工作不太順利,大家約出來坐一會兒而已。”


  我有些驚訝:“你們都已經工作了呀?”


  “對啊,我們都畢業一年了”


  男生說的理所應當,我卻有些躊躇,男生不是畢業以後就成長的很快嘛……他們幾個看起來還這麽小啊……


  “你……”男生的右手拿著手機頓了一下。


  我反應過來人家還說要加我微信,我趕緊婉拒:“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男生有些失落,條件反射的看了坐在原地不說話的徐一陽,男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落荒而逃了。


  男生走後,我陷入了困惑中,不自然的脫口而出:“怎麽就畢業了呢……看起來也就20左右啊……”


  徐一陽輕笑了一下:“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習慣麽?”


  “啊?”


  “你慣性把同齡男孩子當小朋友看啊,你不是說比你大5歲的才算是同齡,小一歲就相當於小十歲。”徐一陽說完繼續笑著。


  “三叔……你用心理學的角度幫我分析一下,我這樣算不算是心理年齡成熟的一種特征?”


  “嗯……”徐一陽抱著手,打量著我:“我沒讀過心理學,但我想應該不是,而是你自己給自己定義的一種心理暗示哈哈哈哈。”


  徐一陽裂開嘴大聲笑著,笑完見我愁眉不展,他湊過來:“怎麽了?”


  我沮喪的看著他:“我好像陷入了創作的誤區裏。”


  把一切人物都想當然的往自己設定好的方向安排,不明白梁叔所說的“夢也具有自由意誌”這樣的一個定義。所以我眼中的人物就會被我臉譜化,也許生活並不是那麽大起大落戲劇生死,樸實的早中晚飯,生活難題,家長裏短才應該是人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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