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當年往事 三
話音才落,便看見龍伯再次揮手,方禹登時從龍涎池中飛起,被龍伯穩穩放在地上。
“噗噗”幾聲,方禹肌膚血脈立時迸暴。
龍伯視若不見,忽然抬手一掌拍在方禹腦頂。
玄奧氣暈流轉,方禹血脈迸暴不見減緩,反而更加迅疾。
唐寧心中大急,若非是看這老頭兒七百年紀,修為通天,他頃刻就要罵出口來。
卻見龍伯不急不緩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在方禹頭頂傾倒,登時一股猩紅漿液流出,滴落在方禹頭頂,然後順著他腦袋、脖頸、胸膛緩緩滑落。
也不知這猩紅漿液是什麽東西,隻見但凡漿液流過之處,方禹肌膚便是寸寸泛紅隆起,宛如被某種熾熱的東西燒灼一般,那漿液卻也絲絲減少,顯然是被方禹肌膚吸收。
龍伯側頭瞧了摔在地上還未爬起的唐寧,笑道:“嘿嘿,急什麽?你多日灌注真氣,令他體內血脈強盛過頭,若不放些血,他怎能吸收我這真龍精血?”
“真龍精血?”唐寧一愕。
這東西可當真是貴比金山,傳聞之中,龍血可生死人、肉白骨,乃是一等一的療傷聖藥。
當年朧月師姐陷入地底,他到處尋找起死回生之法,龍血自然也是找過的,不過這東西不僅天下難尋,且生死人、肉白骨也不過是誇大其詞,別說他不曾找到朧月師姐的屍身,就算找到,龍血於他也全然無用。
然而其療傷之效,倒是毋庸置疑。
唐寧隻是沒想到,這老家夥居然願意為一個陌生人花費如此貴重之物,回頭一想,別處真龍難尋,這豢龍穀卻是真龍成群,那龐大的家夥們,放一點血,隻怕跟尋常人被蚊子舔了一口一般感覺,倒算不得什麽大事。
轉念又想,真龍之血是個好東西,出了這豢龍穀,隻怕唯有四海龍族才有如此之多的真龍,以後離開之前,不如想個法子,收集幾大盆用用?
心中遐想中,唐寧隻見那一瓶龍血用盡,竟全然被方禹肌膚吸收,又過半晌,方禹肌膚上似燒灼隆起的地方也緩緩恢複正常。
也不知是龍血的效用還是這老頭兒功力的結果,方禹血脈迸暴之象竟全然消解,肌膚上的傷痕裂紋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恢複。
唐寧心中嘖嘖稱奇,不由輕笑道:“前輩果然神通蓋世,小子欽佩。”
龍伯嗤笑一聲,道:“天下欽佩老夫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小子一個。”
頓了頓,又道:“你二人好好去休息吧,不然等下累死在我這豢龍穀,可別汙了我豢龍穀寶地。這個小子,自有我照拂就是。”
唐寧辛苦數日,每日提心吊膽,唯恐稍稍鬆懈分毫方禹那小子便立時殞命,如今來了個大能,竟反手之間破了自己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的難題,他心中雖稍稍有些感慨失落,卻終究放下一塊巨石。
朝龍伯拱了拱手,唐寧隻覺連日疲勞仿佛頃刻間湧入腦海,神識一震,竟直挺挺倒了下去,臨睡之前,嘴裏喃喃道了句:“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總有一天,老子也能成為七百歲,不,一千歲的古董老怪、超級大能!!”
龍伯耳聰目明,唐寧相隔數丈,這喃喃低語他仍清晰聽到,不由得吹胡子瞪眼看向唐寧,卻發現這家夥不過一瞬之間,竟已經昏死過去。
“墨丫頭,將他扒了衣服,丟到龍涎池裏去。”
墨羽凝聞言,臉色笑意微微僵硬,苦笑道:“前輩,這扒人衣服的事,你也差遣我麽?”
龍伯道:“或者你讓那小子動手也行。”
墨羽凝看向一旁的少年,卻見他鼻孔朝天,顯然不屑做伺候人的事情,隻得閉眼揮手,憑空將唐寧連同懶得動彈的百裏青陽雙雙撕裂衣物,扔進龍涎池中。
百裏青陽樂得不用動彈,朝她咧嘴一笑,似要說話來著,墨羽凝卻報以白眼,淡淡道:“好好睡覺,莫要說話。”
百裏青陽笑著點頭,閉眼,如同唐寧一般,瞬息昏死過去。
……
林中月色彌漫,霧掩群山。
孟軻看著那紅裙少女,臉上盡是複雜神色。
“姐姐怎麽這樣看著我,莫非幾年不見,不認識了麽?”紅裙少女抿嘴笑道。
孟軻臉色變幻數次,終於恢複平淡,道:“翰州的水果然養人,七年不見,紫雲妹妹更嬌脆許多。”
紅裙少女輕歎一聲,笑道:“終究比不得**,隻是沒曾想,當年離開故土時,這裏還是一片寧靜祥和,這次回來,卻處處烽火。”
“所以妹妹這次回來,是為哀悼故鄉戰火麽?”
紅裙少女抿了抿嘴,沒有回答,隻問道:“回來的路上,聽聞姐姐與東皇太子相識,互有情義,七年不見,姐姐便移情別戀,若是讓含光君知道,不知該怎生傷心呢。”
孟軻臉色登時一沉,冷聲道:“卓含光?他還活著?”
紅裙少女一愣,笑道:“姐姐忒也薄情了些,當年那般歡喜他,幾年過去,開口卻是盼著他死麽?”
孟軻冷漠不語。
紅裙少女上前兩步,離孟軻不過數尺,柔唇青發,更顯嬌豔動人。
“當年的事,怪不得含光君的,要怪,隻怪你那位師尊太過刻薄,令含光君顏麵掃地。”
孟軻臉上冷意微微一散,心中難免有些紛亂。
遙想當年,那位驚才絕豔的英俊男子站在萬丘山下,傳聲十裏,想要迎娶紫衣聖使,震動**,令天下才俊側目。
然而轉眼一年過去,卓含光這個名字便成了**禁忌,那個從翰州而來,如流星一般劃過**上空的翹楚,也從此消失不見。
孟軻當年為了尋他,幾乎踏遍翰州土地,在三大聖地、十二鬼門都留下足跡。
然而如今想起,孟軻隻覺得當年自己是何等癡傻,那樣的男子,自己當時到底喜歡他哪一點?竟甘願為他犧牲性命。
當年師尊在**族會上,貶斥卓含光乃是家族**所生,的確令他顏麵掃地,自己卻也不顧忤逆師尊也要替他辯解,更令得佘穀長老會因此對她極為不喜。
卓含光縱然因此對**、對她師尊有些怨言,也不該將這一切都報複在她身上,縱使報複在她身上,也不該殺那些萬丘山無辜的師姐師妹們,更不該轉眼便將其他女子攬在懷裏,更在萬丘山頂做下那等齷齪無恥之事。
何況卓含光該當知道,他當初萬毒發作,是師尊親自出手救他性命,將他趕出**,也是情勢所迫,並非當真欺辱。
他該知道的……卻仍做出那許多事情。
當年的她明知這一切,卻仍深覺歉疚,隻盼著奉獻一切令他息怒,讓他回心轉意。
如今想起,那時的她是何等可笑、卑微。
然而那人一消失就是許多年,現在陪著那人一起消失的女人,卻忽然回來,告訴自己不該恨他。
誠然,孟軻當年尋不到他,確實十分恨他,然而那恨意如今早已消散無蹤,卻並非因為他卓含光的緣故,而是因為另一個身影占據了她心中所有,令她對其他男子的恨意、關注都無處安放。
那個一席白衣,翩然哂笑的小子……他現在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