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大荒十神 四
宗越微微蹙眉,心中忽然暗道:“這是什麽陣圖秘法?竟能與天地靈氣和諧交匯至此?”
旋即心中一動:“或許可將這小子抓回玉陽山,令他拜入我門下 ,最不濟,也刑訊逼供,令他交出這秘法之術。有此奇術,玉陽真經或可更上一層……“
正自沉吟,他忽然聽見“嗡”的一聲輕響,周遭靈氣宛如霎時陷入一種古怪的暴躁“情緒”。
抬頭上望,旦見那古怪的黑白圓圖外圍,赫然多了一圈青色線條,那線條或長或短,或斷或須,分八方八麵,斷續之間似有天地至理蘊藏。
若是尋常人看見,或許隻當是一個古怪印決,但修行到他這般地步,便已能感知到飄飄渺渺的天地之道。
隻是天地之道向來浩瀚而不可捉摸,自古修行者,無論大神通者抑或大感知者,皆不過拾天地牙慧,而不得正門入內。
他今日,卻竟仿佛瞧見百年艱苦修行而沒能踏足的界域……
黑白圓圖依然周轉不休,那八麵三道斷續的線條卻宛如磐石不動。
而這一動一靜之間,方圓十裏靈氣仿佛霍然分化成不同種類,又由各自的門戶湧入黑白圓圖,再注入唐寧體內、流入青光劍中。
然而天地駁雜之靈氣是何等浩瀚,任憑那超絕陣法再無限提純,唐寧畢竟修行日淺,又如何經受得住這般狂暴的靈氣衝刷經絡。
他看見唐寧周身經絡鼓脹,肌膚之下宛如有無數小蟲爬行——那是經絡鼓脹快到極限的表現。
過不多時,唐寧鼻孔、眼眶盡皆流出血來,而後是周身皮膚緩緩滲出鮮血,可他卻仍未停下。
看著那倔強的身影,不知為何,宗越心中竟升起絲絲恐懼寒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光劍熾熱如陽,卻不是之前運轉金山寶劍訣的那種白光,而是靈氣氤氳到了極致而散發的自然光彩。
宗越隻覺周身皮膚隱隱有些發麻,這是他這副超凡脫俗的軀體,在麵對危險降臨時的本能反應。
他畢生修行,年少而以天縱之姿傲立群雄,幾乎從未有過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輕輕放下手中木棍,緩緩站起身來,雙手垂在腰側,經絡之中那凝練至極的真氣緩慢而沉凝的轉動起來。
正是此時,空中黑白圓圖霍然一震,忽的倒懸,唐寧頭下腳上,雙手持劍,霍然朝他頭頂刺來。
這一刻,宗越心中留他性命、甚至收他為徒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如此人物,拜入東皇山乃是東皇山的運勢,卻絕不可能再成為玉陽山門人、成為自己弟子。
這樣一個注定成為敵人的恐怖年輕人,唯有殺之才能心安!
承諾不還手?那是因為他之前將唐寧看作一個隨手可殺的螻蟻,此時這螻蟻卻擁有殺他之能。
眼見宗越衝天而起,渾厚真氣宛如化作實質的劍芒直朝自己射來,唐寧心中卻前所未有的空明一片。
此時他眼中,天地萬物都已化作陰陽黑白,唯有劍下之人纖毫畢現。
轟然爆鳴,黑夜的天地瞬間被熾熱白光照亮,方圓百裏盡皆宛如白晝。
不遠處一處樹梢,紫玉夫人看著眼前一幕,隻覺心中巨顫。
那是大荒十神——天地間最強的存在之一。
可此時一個青年,卻手持神器、腳踩乾坤,不避不閃。
她自問自己在宗越劍下扛不住一招,何況這凝氣化劍、攪弄天地的氣魄,顯然宗越並未保留多少實力。
白光消散,宗越背負雙手矗立原地,仿佛從未動過,隻是那雙眼睛滿是震驚、迷茫……
紫玉夫人朝空中看去,不見人,又朝周圍看去,卻仍不見人。
他去哪兒了?莫非,在那一劍之下,身死道消?
驀然,她覺得手背一涼,低頭看去,卻是一滴清淚。
這是怎麽了?之所以不殺那小子,不過是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答應孟軻與他在一起,也不過是虛與委蛇。
此時有人替她出手,將那小子神魂俱滅,她該高興才是,可這淚珠卻做不得假。
不死心的再次四下探望,然而天地寥寥,除了玉陽神宗越仰天不語,哪裏還有其他人……
……
醫神宮的人已經離開,他們按照與唐寧的約定,深入**腹地解救身中噬日蠱毒的其他人,然而眾人性命得保,本該一片歡騰的岐山關卻陷入一片死寂。
原因無他,隻因那位力保岐山關、又請來醫神宮眾神醫,對**居功至偉的唐寧,失蹤了。
三十七路人馬不顧危險出岐山關偵查四方,曆時整整三日仍不見絲毫人影。
一向清冷默然的孟聖使今日竟在鵝湖畔垂淚整日,令人側目。
原本城外的中州大軍才是岐山關第一勁敵,如今在所有人眼中,尋到那位解救岐山關的唐寧才是第一要務。
鵝湖畔清風微拂,孟軻蹲坐一塊石頭上怔怔出神,身後丈餘外,霍弋垂手而立,想要上前,卻又糾結不敢上前。
終於,他咬了咬牙,上前幾步,躬身行禮道:“聖使。”
孟軻回頭,雪白麵頰梨花帶雨。
她本就生得極美,此時嬌柔垂淚,更是美得動人心魄。
霍弋被那雙淚眼朦朧的眸子盯著,身子登時僵了僵。
孟軻擦了擦淚水,啞聲開口道:“何事?”
霍弋道:“兩條密道都已經找到,根據探報,中州軍團已有三萬人越過岐山,正在向岐山陽虛城逼近,陽虛城已經發來求救信,不過事情有些詭異之處,事關重大,特來請聖使定奪。”
孟軻緩緩站起,身子竟晃了兩晃。
霍弋下意識想要上前攙扶,卻又立時定住不動,因為聖使不喜歡其他人太過靠近,無論男女,除了那名叫唐寧的東皇太子外。
孟軻之前已經知曉一條密道的存在,如今又發現一條也沒什麽奇怪,開口問道:“什麽詭異之處?”
“中州人並未侵犯周圍地界,隻是聚攏三萬軍士朝陽虛城挺近,然而它們走到瀚海道左近便又紮營停下,同時偵騎四出,不知在做些什麽,”霍弋皺眉道,“卑職擔心,中州軍意不在陽虛城,而是等著我們馳援,然後殲滅我方援軍,所以不知是否該發援兵。”
孟軻知曉霍弋為人,更知曉他的軍事才幹,開口道:“霍城主是想說,岐山關不該支援?”
霍弋沉吟半晌,點頭道:“卑職正是此意。”
孟軻微微蹙眉,開口道:“霍城主既然已經有了決斷,何必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