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噩耗叢生 四
及東城乃東夷洛依部族最靠東的城池，也算是大荒中原五族最東麵的城。
站在城頭往東看去，可見茫茫草原如碧波無盡，那無盡荒原之中，荒獸橫行，四千裏幾乎渺無人跡。
程賀一如往常在城頭擺了個搖椅，端著茶碗搖晃喝茶。
及東城的軍隊分為四營，每營約莫七百人，尋常時候都是輪流在城頭值守，今日正輪到第三營值守，而程賀便是第三營營長。
及東城承平三十餘載，如今南境二十六部與雷神山的爭端也波及不了這裏，或者說兩方都沒誰在乎這邊境一座小城的歸屬，所以即便如今東夷大戰連綿，每日死傷成千上萬，這裏仍是死水般的寧靜。
腦中正想著尋花坊清月姑娘的窈窕身段、“技藝”高超，程賀忽然隱隱聽見“隆隆”的震顫聲。
程賀皺了皺眉，凝神又感受半晌，才斷定那“隆隆”聲並非誤聽。
他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坐起，周圍懶洋洋執勤的軍士聽見動靜，都是莫名其妙看了過來。
程賀乃是一營營長，在這及東城雖說不得修為第一，卻自然不俗，遠非城頭這些軍士可比，所以程賀聽見的動靜，這些執勤的軍士卻聽不出來。
“來人。”程賀大喝一聲。
兩名在左近伺候的軍士走近前來，躬身道：“將軍。”
程賀指著其中一人，沉聲道：“你，拿我令箭，立刻快馬去城主府，告訴城主有不明獸群來此，速速讓其他三營備戰上城。”
那軍士和周圍聽見這話的幾人都是滿臉愕然，遙遙四望，哪裏有半個獸影？又何談什麽獸群來襲？
“還愣著作甚，快去！”程賀怒斥。
“是。”軍士從一旁桌上拿過令箭，連忙跑開，下了城牆，牽過軍馬，一路朝內城狂奔。
程賀臉上陰晴不定，過了半晌，才看向留下的那名軍士，道：“你，速去婉花小巷，請徐屠夫來此，就說……獸潮將至，及東城有難。”
“徐屠夫？那位家裏有個漂亮媳婦兒的徐屠夫？”軍士一愕。
程賀冷冷看了他一眼，軍士身子一寒，再不耽誤，轉身疾馳而去。
過不多時，隻聽一名城頭守衛高聲駭然道：“那是什麽？”
眾人舉目望去，有些眼神好的，立時看見平整荒原之上滾滾黃沙漫起，黃沙之中、地平線上，一道蠕動的深黑色線條正在急速推進。
而天空之上，更是飛禽如海，遮雲蔽日，好不壯觀。
“是獸群，是獸群！！！”有人驚恐道。
自從三十七年前龍宇東皇橫掃東皇，清剿獸穴數千，這東荒之上已經少有踏足人域千裏之內的獸群，城頭上的軍卒們當年大多都是小孩兒甚至還沒出世，陡然見得如此恢弘景象，自然個個麵無人色。
“慌什麽！都給我安靜！各自站好崗位，等我將令。”程賀厲聲喝道。
他聲音中夾雜著渾厚真氣，遠遠傳出，倒立時讓眾人心中平靜許多，雖然大多數人仍是驚恐未消，卻終究能夠各司其職。
城頭許久不用的巨弩緩緩轉動上弦，刀槍劍戈在眾人之間流動，許多蒙塵的機關在此時紛紛揭幕，方才還平靜安逸的城頭，此時隻剩下一片凝重。
“轟”。
一聲巨響，那不知源頭在何處的護城大陣竟在此時霍然開啟，淡淡青光自天穹轟然砸落，將整座綿延數裏的大城全數籠罩其中，其上銘文流轉，看似堅不可摧，這又令眾人惶恐情緒安定許多。
獸群越來越近，那一條朦朧黑線漸漸清晰。
為首的是無數牙蟲，這種蟲子黑甲紅瞳，四隻獠牙修長鋒利，單個體型不過與小狗相仿，卻速度極快，耐力驚人，獠牙之上沾染劇毒，尋常人觸之即死，最最重要的，是這種東西乃是大群居野獸，一旦出現，便是成十萬上百萬的湧現，乃是獸潮之中最為尋常、也最為恐怖的存在之一。
牙蟲之後，是各種野獸凶禽、其中不乏巨蛇凶象，蟲蛇猛獸，交纏前行，宛如巨海凶浪，直可謂動人心魄，觸目驚心。
方才才安定些的軍士瞧見眼前這幕，不安又開始漸漸蔓延。
“不要慌，隻不過是十萬級的凶獸群，沒有獸王，隻要撐到左近城池大軍馳援趕到，這獸群不足為懼。”程賀大喝道。
隻是眾軍士親眼瞧見這可怖一幕，程賀的話已經無法起到太大作用，有些軍士甚至已經有些動搖，似下一刻就要丟盔棄甲，轉身逃走。
一名斥候快步跑來，單膝跪地，顫聲道：“將軍，城南……城南發現獸群。”
程賀身子一晃，臉色微白。
城南乃是大城恒元所在，如果恒元完好，必能阻攔南方獸群，可如今獸群既然已經通過南方抵達及東城，那隻能說明……恒元失守！
“獸潮……沒有獸王的獸潮……”程賀喃喃道。
眾人不明他這話什麽意思，可看他臉色，顯然情況極差。
隻有程賀知道，沒有獸王的獸潮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獸群數量不多，百萬以內的獸潮有可能是自行形成，沒有唯一的統帥，形成的破壞力也比較低下。
原本程賀看見東方獸群，以為便是這種。
可現下城南也有獸群，且竟能攻破大城恒元，那便隻有另一種可能——獸妖為將！
過了半晌，程賀深吸了口氣，終於定下神來，遙遙看了眼遠處滾滾煙塵。
“告訴城主，獸妖來襲，”程賀沉聲道，“傳令城內，所有能戰男子，盡皆上城，輜重車輛全數留給婦孺老幼，令所有人即刻撤離，不得有誤。”
一名隊長皺眉道：“將軍，這樣的命令……隻有城主能下……”
迎接他的卻是程賀重重的一腳。
“即便是東皇來了，也會下一樣的命令，滾，給我下達命令，若有延誤分毫，要你性命！”
隊長從地上爬起，看著這位向來慵懶的將軍渾身戾氣，終於知曉事情的嚴重，朝著程賀行了一禮，帶領一行人飛速朝城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