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佘穀來人 五
唐寧站在會場一個角落，嘴角掛起微微的笑意。
跟在他身後的周衍瞧見，好奇問道：“聖師叔祖笑什麽？”
唐寧笑道：“雖逢亂世，卻難得民心安樂，豈不快哉？”
周衍皺眉道：“不過是俗世舞樂，有什麽令人高興的？”
唐寧回頭瞧了他一眼，好奇道：“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科學怪才？除了工作，什麽也不喜歡？”
周衍不解：“除了醫道，其他於我便如浮雲，不過聖師叔祖，什麽叫科學……怪才？”
唐寧翻了個白眼：“反正是……誇獎人的話。”
周衍聞言，退後一步，慎重的向著唐寧躬了躬身，道：“多謝聖師叔祖誇獎，不過弟子有一事相求。”
“說。”
“這個……弟子研究水靈法術，花銷甚大，師祖他老人家覺得我浪費，不願提供足夠的支持，這個……師祖是最信聖師叔祖的話的，這段時日常將聖師叔祖的話掛在嘴邊，如同神明，想必隻要聖師叔祖開口，師祖定會讚同，弟子想……”
唐寧正四下搜尋孟軻，卻沒發覺，聽到這話，漫不經心點頭道：“支持研究，經費自然要提供充足，不過以後你研究出來的東西，也當分享給其他弟子，互相扶持貢獻、抱團取暖，這樣醫神宮才能發展壯大。”
周衍聞言，渾身一震，皺眉沉吟半晌，再次躬身，正色道：“大荒中人敝帚自珍，便是醫神宮中，於秘術也是壁壘森嚴，聖師叔祖有如此見地，弟子汗顏，必謹遵聖師叔祖吩咐。”
忽然，唐寧瞧見一抹黑色裙衫自人群上空劃過，速度極快。
岐山關乃軍事重鎮，女子極少，且能夠如此迅疾禦空飛行，必是修為高深，除了孟軻還能有誰？
唐寧心中一喜，就要跟上去，卻被周衍拉住衣擺。
“聖師叔祖，還有就是……醫神宮中水靈法術典籍弟子幾乎已經全數學完，大荒之中，水靈法術之盛唯忘川學宮而已，所以……弟子想要去忘川學宮一趟，那裏或許有完善水靈法術七階以上的東西。
先前弟子也與師祖提過，不過師祖覺得我身上藏著醫神宮諸般妙法，唯恐去了遭人羨妒，害了性命，這個……”
唐寧眼瞧著那黑影速度極快，一閃而逝，擺手惱道：“學海無涯，你有向上之心殊為難得，為求真經而冒險又有什麽了不得的？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你要去便去，一應要求跟你師祖說便是，他若不允，就是不認我這師父，就讓他乘早莫要與我糾纏的好。”
說完，掙脫周衍拖拽，身形一躍，踏空而行急忙朝著孟軻消失的方向飛去。
周衍看著唐寧飄遠的身影，眼神迷離，嘴角喃喃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聖師叔祖……果真見識超凡脫俗、蓋壓天下。”
說著，朝唐寧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滿臉堅定往莫問所在去了……
經過剛才一耽擱，此時孟軻早已不見蹤影。
唐寧隻得照著她之前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不多時，便已經來到岐山關上，唐寧終於遠遠瞥見那抹黑裙，心中歡喜，速度更快幾分。
岐山關上空周遭盤旋巡邏的修真瞧見唐寧，自不會阻攔，隻是遠遠躬身行了一禮。
唐寧此時也顧不得回禮，一邊飛馳，一邊鬱悶孟軻為何要如此急匆匆出岐山關去。
外麵可是有軒轅承明數十萬大軍、更有無數超絕高手，若是不幸遇上他們，孟軻孤身一人，豈不是有死無生？
心中如此作想，他再顧不得慢慢跟隨，從乾坤囊中掏出落神針，隨手一扔，那落神針立時化作一根二丈來長的棍子。
唐寧踏足其上，全力催動真氣，立時風馳電掣。
豈料孟軻似感覺後麵有人，竟忽然祭出一個飄絲彩帶般的法器，速度陡然一變，竟不比唐寧慢多少。
唐寧見狀，心中又驚又喜。
驚的是這彩帶好像在何處見過，卻不記得是她的法器，且又不明白孟軻為何像是急於擺脫自己？
喜的卻是這幾年不見她，她竟有所奇遇、修為精進如斯！
見孟軻似乎不太願意自己追上，唐寧索性放慢速度，隻遠遠吊在孟軻身後，卻不敢離得太遠，唯恐她遇上軒轅承明座下高手。
如此一走便是向西北行進百餘裏，此地甚至已經遠離軒轅承明大軍駐紮之地。
唐寧心下更是驚愕，神色卻越發戒備，心中暗想：必是這丫頭遇到什麽麻煩，卻不願自己一同前去涉險。
如此又走了百餘裏，前方已是深入中州東境界域，不過並非人域，而是一處荒原沼澤。
唐寧神識外放，早已感受到幾個強橫的凶獸群的氣息，雖然此地畢竟是荒原與人域交界處，這些凶獸算不得強，然而一旦陷入重圍，被這些凶獸困住，難保不會引動荒原之中一些恐怖的存在出現。
正糾結於要不要直接追上去與孟軻好好商量一番，卻忽然見她速度陡降，直朝沼澤一處落去。
唐寧心下納悶兒，卻判定不出她到底意欲何為，索性掏出墨玉玨，真氣湧入，催動墨玉玨遮掩自身氣息，又在身遭套上幾個隱蔽身形氣機的陣法印決，跳下落神針，混到離孟軻不遠的草叢中觀望。
不久，唐寧透過厚厚草叢瞧見天邊一道淡綠光彩急速射來，到得孟軻頭頂，光彩一收，一道人影飄飄然淩空落下。
隻聽落下那男子笑道：“仙子，約你相會一次，可當真極難，莫非被南疆什麽姘頭拖住了麽？”
唐寧聞言，心中暴怒，險些就要抽出青光劍、立時暴起殺人。
卻忽然聽見一個嬌柔淡雅的女子聲音柔柔道：“涇陽君說話好沒道理，何曾是我難約？涇陽君如今在青帝身邊做事，位高權重，尋常人哪裏能夠見得？
小女子幾次前往雷光城都被一群不長眼的攔了下來，莫非還要我在雷光城外高呼涇陽君的名字，讓你出來見我麽？小女子雖不過南疆低賤之人，卻也要些臉麵的。”
這話柔柔弱弱、委屈異常，然則一字一句卻又如同玉珠落盤，清脆悅耳之間不乏動人心魄，著實頗有媚功，隻怕任何男子聽了都免不得心神搖蕩。
唐寧卻聽得眉頭微皺。
這不是孟軻！他竟跟錯了人！
自己與孟軻算是相戀之人，卻竟能將別人認作是她，何況錯誤之下，撞見的還是這等幽約之事……
想到此處，唐寧又是老羞成怒又是尷尬不已，頗感好笑。
正欲轉身偷偷離開，便聽那涇陽君輕笑道：“仙子去過雷光城尋我？哈哈，隻怕仙子去雷光城是真，尋我是假，不過是去雷光城尋救兵罷了。”
頓了頓，他又道：“要我說，小小南疆，有什麽好救的？不弱早日回歸東夷，仙子你也歸順青帝，此後你我二人同侍一主，雙宿雙棲，豈不是好？”
女子嬌柔笑道：“這話卻又好沒道理，南疆雖小、富庶強橫也不足東夷之萬一，卻終究是小女子的故鄉，師尊當年隕落時，便一再告誡小女子定要護好南疆、護好萬丘山，小女子豈敢違背師命？”
唐寧聽到二人言語中“青帝”、“萬丘山”的詞，腳下登時頓住。
隻聽男子輕笑一聲，道：“仙子，雖然我傾慕於你，然而我畢竟是青帝麾下、東夷子民，仙子這般要求，我確是做不得的。”
女子柔聲笑道：“涇陽君太過謙虛，此番青帝征南境二十六部，涇陽君居功至偉，聽聞已卓拔為前鋒統帥。若青帝最後仍要對南疆出手，想必也是涇陽君這前鋒主將、乃至大軍主將，都必是涇陽君莫屬。”
“你要我違抗青帝，故意戰敗？”涇陽君淡淡笑道。
女子道：“小女子豈是不講理的人？別說主動戰敗，便是當真戰敗，涇陽君項上人頭也是不保。小女子所求其實很簡單，到時候涇陽君橫掃南疆時，還請涇陽君放過萬丘山一帶。”
“萬丘山可是南疆聖山之一，每代護法、聖使，必少不得萬丘山的人，如此地域，如何能輕易放過？”男子輕笑道。
說著，他頓了頓，聲音有些低沉沙啞，道：“不過……若仙子願意為本將獻上一些……禮物，或許本將可拚著受罰，也不動萬丘山分毫。”
唐寧藏在暗處，眉頭深鎖。
這涇陽君如此言語、配上如此語調，誰都知道他所謂的“禮物”指的是什麽。
雖明知那女子與自己毫無幹係，不過是與孟軻同出萬丘山，唐寧心中的厭惡卻仍是極其強烈。
女子聞言，卻是咯咯兒一笑，笑聲更是嬌柔婉轉、動人心魄，隻聽她道：“涇陽君可說話算數？”
那涇陽君大喜笑道：“當然算數，仙子……這算是答應了？”
女子笑道：“涇陽君才貌雙全、如今更是地位尊崇，別說現在是小女子有求於涇陽君，便是沒有這等交換，小女子也甘願服侍涇陽君一番，不知涇陽君是想露天曠野受這禮物，還是另尋他所？”
涇陽君哈哈笑道：“若是仙子相陪，露天曠野已然極好，另尋他處豈不耽擱時間？”
唐寧聽到那涇陽君腳步漸近，忽然是一聲“傖琅”脆響，寒芒畢現，旋即是涇陽君一聲痛呼，腳步踉蹌飛身後退。
隻聽涇陽君厲聲道：“紫玉仙子，你這是作甚！”
“紫玉仙子？”唐寧心中一驚，“莫非，這女子竟是孟軻的師父，紫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