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血流千裏 七
中年人見唐寧沒有交談的意思，下了案幾，跟那群人烤火去了。
過了許久，唐寧才緩緩睜眼。
此時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了，有幾個年輕漢子圍著篝火低聲交談，顯然是留下來守夜的。
借著月光和篝火光亮，唐寧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
他不太明白，村子裏的人死了大半，他們也每時每刻都在生死線上徘徊，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恍惚間他又明白過來。
是啊，隻有常年生活在這種環境裏，他們才會對生死看得淡然，就如那鐵閩蟲，雖然平日生活安逸，可即便有一天忽然死亡降臨，他們也依然會習以為常，因為這是代代相傳的“進化”出來的刻在骨子裏的基因。
他們也許有人想過反抗，可有著這數千上萬年發展出來的修行法門，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差距有如天塹，已經到了人數無法彌補的地步。
於是世界停止了前行，生存的本能讓普通人有了看淡生死的“天賦”。
他默默下了案幾，朝外走去。
路過篝火，幾個年輕人見到連忙攔住，那位名叫小平的年輕人上前，紅著臉低聲道：“這位兄弟，現在夜深，外麵野獸多著呢，有什麽事，不妨明日再走？”
唐寧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走出門外。
幾個年輕人心中擔憂，連忙跟上前去想要阻攔，卻隻見唐寧手臂一揮，白芒閃過，唐寧早已踏著一根有如擎天巨擘的銀白柱子衝天飛起，直朝刀斷山方向飛去。
屋內屋外，所有醒著的人都是滿臉愕然，不敢置信——之前那個和他們同處一個屋簷下說話的人，竟是一位大修行者？
“小平哥……他……他不會是刀斷山的神仙吧？他這回去了，會不會派人……”一個年輕人滿臉憂慮遲疑道。
名叫小平的年輕人心中一沉，可想起唐寧那有如**深邃卻又無比澄淨的眼睛，他搖了搖頭：“不會的，他如果是神仙，那也是我們的神仙……何況如果要動手，憑他的本事，哪裏需要叫人？”
“如果他……他當真平了刀斷山，我們豈不是可以回家了？”一個人弱弱問道。
那中年領袖從眾人身後走來，輕歎一聲，搖頭道：“難啊，刀斷山的邪神早已殺過不知多少修行者，這位公子年紀輕輕……哎，讓所有人起來趕路吧，隻怕今夜刀斷山不會安定，我們這裏也不安全。”
眾人都是點頭，心中卻仍自惴惴……
……
一路往西北飛行，遠處那生生斷作兩半的山脈已經隱約可見蹤跡。
唐寧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即便那平靜之下，是醞釀著的驚濤駭浪。
“是哪位前輩？可否下來一敘？”一道高亢聲音從地麵傳來。
唐寧低頭下望，隻見林中空地，幾處篝火相連，旁邊圍繞上百人，都是清一色的佩刀男子，該是刀斷山匪窩設在外圍的警戒。
唐寧心中微微一動，落了下去，落神針收入袖中，淡然上前。
之前喊話的是個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毛皮裹身，周身有淡淡煞氣縈繞，修為倒是頗高。
中年男子抱拳道：“不知是哪位前輩？可是要去刀斷山麽？”
唐寧點頭：“你們是？”
中年男子笑道：“在下刀斷山第七營第三分隊隊長鄭光，不知前輩……”
兩字出口，他才忽然借著篝火看清唐寧麵容。
他心中一震，暗讚道：擁有如此寶物，能禦空飛行，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子。
動作再不敢大意，抱拳道：“原來是位大荒天驕，不知兄弟前往刀斷山作甚？可需要引路麽？”
唐寧上下瞧了他兩眼，皺眉道：“你不擔心我是刀斷山的敵人？給我引路，不怕引火燒身？”
鄭光立時搖頭，失笑道：“怎麽會，兄弟說笑了。”
唐寧嘴角微揚：“你這是瞧不起我一人一劍？可……若我不是說笑呢？”
鄭光身子一震，看了唐寧半晌，才笑道：“不知兄弟從哪裏來？”
這笑意已和之前不同，帶了幾分戒備清冷。
唐寧道：“自東皇山來。”
鄭光神色微微一鬆，搖頭笑道：“我們一直都在中州東境活動，可不曾得罪過東夷，更遑論東皇山了。”
旋即一怔，詫異看著唐寧：“兄弟來自東皇山？東皇山不是已經……”
唐寧不加理會，淡然走到篝火之旁，隻見眾男子都圍繞篝火休息，大概因為之前鄭光的一聲呼和，此時眾人都轉醒，怔怔盯著唐寧觀望。
鄭光跟隨在後，笑道：“兄弟去刀斷山，可是想要加入我們？現下加入冥王教的修行者不少，兄弟如此年輕就有這等修為，一旦加入冥王教，那必是後來居上，前途無量啊。”
唐寧嗤笑一聲：“冥王教？名字倒是氣派，隻可惜都是一群嗜血野獸、烏合之眾。”
鄭光臉上笑意登時一僵，冷冷瞧了唐寧後背，半晌才強抑心中怒氣，沉聲道：“可是我冥王教在哪裏得罪了兄弟，讓兄弟對我冥王教有了誤會？”
“你們這些時日，可殺了許多平民？”唐寧開口道。
鄭光微微一怔，道：“教長需要收集精血、冥王教想要壯大，也需要財物、需要人丁修築宮殿……有什麽問題麽？或者，是不小心傷了兄弟的朋友家人？我等願意賠禮道歉。”
眾人聽到此處，都紛紛站起身來，手按刀柄，戒備的看著唐寧。
唐寧卻視若無睹，直朝篝火照不到的陰暗處走去，他才落地時便發現，那裏藏著些人。
唐寧真氣運轉雙目，立時瞧得清晰，那都是一些年輕女子，容貌都頗為靚麗，隻是此時個個衣衫破爛，有些更是身子裸露大半，雪白肌膚上盡是青紫淤痕，人人目光呆滯，即便是唐寧到來，這些女子也沒有多瞧一眼。
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是做什麽用的。
鄭光見唐寧盯著那群女子瞧了許久，上前幾步，笑道：“兄弟們下山多日，悶得慌，抓了些女人消遣消遣，兄弟若是看上哪個，盡管帶走。”
唐寧理也不理，一步步走上前去，沿途男子有的已經抽出刀來，卻在鄭光授意下紛紛後退，讓開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