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血流千裏 四
霍弋道：“正是，不過白帝也是一等一的人傑，他說不是金州人盜取，大荒中人多是信服的。翰州、東夷、中州雖然心中同樣存疑，但都不願意為此開戰，唯獨烈州……藉口火烈鳥屍首無存，與金州開戰。”
孟軻微微搖頭：“隻怕不會這麽簡單，其中古怪不通的地方頗多。那剩下的石碑如何處置的？”
霍弋瞧了瞧她，見她一雙眼睛正正看著自己，心中不禁又是一顫，忙低下頭，道：“這後來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隻知似乎中間發生了什麽變故，那石碑林因此變得更加重要，為此互相猜忌，各族最後也未能按照各族自領的約定施行，而是每族各得一份，其中每份又都有他族功法。”
“荒唐，這樣一來，豈不是各族功法都泄露了？”岱冒道。
闕芳嗤笑一聲：“這是重點嗎？重點是這些功法最後流到了何處，為何大荒之中從未聽過此等傳說。”
他說完，轉頭看向霍弋：“你是從哪裏得知的？”
霍弋搖了搖頭，不說話。
闕芳一滯，知道此人倔強，他既不說，那便死也不會說，也不多問。
殿中安靜半晌，幾人忽然聽見孟軻輕歎一聲，問道：“霍城主，我之前讓你尋找各族名醫，可有結果了？”
霍弋搖頭道：“聖使知道的，醫道高手都不甚願意來南疆定居，南疆本地多是巫醫，可噬日蠱毒正出自最大巫醫之手，他們解不了。前幾日我的人倒是在東夷、中州找到幾個醫道高手，可昨日他們又全部消失無蹤，如今大荒之中，已經找不到什麽出色的醫道高手啦。”
幾人聞言，心中都是一沉。
闕芳怒道：“那些醫者都是瞎了眼嗎？如今南疆遭難，噬日蠱毒之禍日益嚴重，再過一月，等蝕心草用完，隻怕南疆高手死傷殆盡，醫者本就是治病救人，卻幹甚在這關鍵時刻集體消失？”
孟軻歎道：“天下醫道高手，半數出自中州醫神宮，剩下的半數，也多多少少受醫神宮轄製，隻怕是因為我們與軒轅承明交戰，醫神宮不願出手相助，這才避讓。”
霍弋卻搖頭道：“醫神宮雖然位於中州，卻向來獨立，不參政治，不分族類，也正因如此，才有今日盛況。且軒轅承明雖然位列中州三足之一，卻不足以令那些高傲醫者懼怕。”
“咦？那是為什？”孟軻道。
霍弋道：“聽說是醫神宮自身出了事情，所有高階醫者都被醫神宮緊急召回。”
孟軻皺眉：“莫非中州也出了事故？”
霍弋苦笑道：“那倒不是，隻是聽說醫神宮換了個宮主，新宮主第一道令，便是召集醫神宮所有高階乃至中階醫者，一同參研製造某種藥物，也不知幹甚用處。其他不屬醫神宮的醫者，也多數收到醫神宮信件，要求相助，這才有了現在的局麵”
“他奶奶的，他們稀裏糊塗練什麽藥丸，卻害得我們丟了性命。”闕芳哭喪著臉罵道。
孟軻苦笑一聲，搖頭歎道：“怪不得他們，噬日蠱毒，是我們自己製造出來的，如今南疆水深火熱，也是我們自己點著的火、煮沸的水。隻怪我們時運不濟，正碰上這個時候。”
“那這一戰還打什麽，即便打退了軒轅承明，我們也是性命不保。”岱冒也是歎道。
孟軻卻忽然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忽然轉身問道：“我們這一戰，是為了什麽？”
闕芳一愣，道：“別人打到我們家門口來了，自然要抵禦，聖使這問題好生古怪。”
孟軻道：“是啦，別人打到我們家門口來啦，即便我們明日就都要死了，難道今日就讓人占了我們的家，殺了我們的親人？”
三人都是一怔，霍弋這次才正正看了孟軻良久，他忽然發現，自己竟有些看不透這位聖使，半晌，他才開口道：“聖使英明聰慧，這說法，倒是發人深省。”
孟軻忽然展顏一笑，那笑容明豔嬌媚，三人見著，心中都是猛地一震，連忙低頭。
隻聽孟軻緩聲道：“這不是我的想法，是一個……朋友曾經跟我說過的許多話中的一句罷了。”
霍弋自然知道那人是誰，心中忽然一陣刺痛。
看著眼前的孟軻，他發現這幾步的距離，他似乎永遠也接近不了半分……
……
“咦，你又來了？”
大石之上，唐寧盤膝而坐。
相較之前的迷茫彷徨，這一次他很坦然，不過虛空中的聲音卻似乎不那麽坦然。
唐寧看不見那人，或許那人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本體身形。
“睡了一覺，就忽然出現在這裏。”唐寧道。
那聲音沉默半晌，道：“你的天賦神識，果然驚人！尋常人想要入定一次，便是千難萬難，你卻睡個覺就能來到這裏。”
唐寧疑惑，問出了上一次就想問的問題：“神識之域，到底在哪裏？莫非所有人的神識都是相連的？”
“是，也不是，”那蒼老聲音道，“人之神識，多是形容自己的本體靈識，這個人人都有，隻是強弱有別罷了。而其中強大者，神識外溢，則可溝通天地，如此，便算是借助天地互相勾連。”
他頓了頓，又道：“可天地之大，便是千萬強者神識匯聚，也不過是天地靈識中的滄海一粟，難以相遇、相交，這就如同浩繁星空，雖有星辰萬億，你卻又何曾見過它們相撞？”
唐寧腦中忽然閃過以前看過的宇宙圖，暗暗吐槽：其實如銀河那般的星係中間，恒星相撞著實尋常……
不過此時跟這老頭兒科普宇宙學，未免有些癡傻，便閉口不言。
那蒼老聲音道：“之前交代你的，做得如何？”
唐寧道：“每日修習一個時辰，日日不綴……今日倒是忘了。”
蒼老聲音顯然有些發惱，道：“修行大事，怎麽能忘！今日忘了，以後也會忘，一日日忘得多了，終有一日會停止，然後再難寸進。
你年紀尚小，有此功力未免驕縱，可需知大荒之大，天才不可勝數……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