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湯水陣神 一
唐寧聞言，受教般的點了點頭。
邢清清不禁好奇打量了他幾眼，道：“以前從未下過東皇山吧？”
唐寧一愣，搖頭道：“在沒遇見孟丫頭之前，我隻是東荒野原上的一介野人而已。”
邢清清微微一怔，旋即醒悟，目光微微閃過些許光亮，問道：“這便是你如此傾心於她的緣故？”
唐寧腦中想起當初孟軻那柄匕首抵在自己喉頭，卻掙紮著沒法下手的模樣，以及在迷離穀，她看自己的眼神……他永世也忘不了。
他搖頭道：“一起的經曆、乃至恩情固然能夠讓人感情加深，可真正讓人永遠忘不掉的，卻終究是第一眼便能想到萬年以後的宿命。
我來這個世界，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她……上天對我還算不錯。”
邢清清聞言，忽然呆住，許久說不出話來。
……
岐山關外，熾熱日光之下，大地卻沒有一絲溫暖。
十幾萬大軍交戰的戰場，仍散落著數千具戰士、無數龐大野獸坐騎的屍體，所謂流血漂櫓，在這裏顯得那般生動明晰。
岐山關數十丈高的城牆上，孟軻緩步行走，身後是闕芳、霍弋、岱冒三位城主，再後麵，是一眾軍中將軍、校官。
“說說吧。”孟軻淡淡道。
曾經大荒聞名的妖女，平日隻是因為身份、修為讓人畏懼，現在卻足以令得一眾城主、將軍目光染上敬畏——若沒有她的出現，岐山關早已不複存在。
“這一戰，我們死了五千多將士，都是精銳……”岱冒看著城外染紅的土地和正在收斂屍體的將士，沉聲稟報道。
闕芳道：“不過對方損失更多，他們三大龍象騎兵團中，一支重創，一支幾乎全軍覆沒，現下隻有親衛軍團中的那支還能作戰了。”
頓了頓，又道：“龍象騎兵是軒轅承明那小子的招牌，也是對岐山關最大的威脅之一，如今折損過半，我們後麵的壓力會小很多。”
一股勁風刮來，孟軻淡紫長袍獵獵作響，如畫顏色、玲瓏身段令得周圍將士不由側目。
孟軻皺了皺眉，將身上大氅裹了裹，忽然問道：“他們為了什麽？”
闕芳不明所以，皺眉道：“什麽？”
孟軻道：“軒轅承明將才一般，玉陽神宗越空有滔天修為，卻也無統兵之能，然軒轅承明座下軍師郭毅卻是一等一的統帥人傑，絕不至於做如此無用之功，平白犧牲。
這些日子，他們往往都是傾力想引我們出關作戰，因為隻有這樣，他們的龍象騎兵團等重騎兵才能發揮野戰作用。可今天他們卻一反常態，明知我們在東郊山設了陷阱，卻仍衝了進去，甚至不惜耗費半數龍象騎兵和我們死戰。”
她忽然駐足，轉身看向眾人問道：“你們以為，這是為何？”
眾人麵麵相覷。
岱冒走近兩步，低聲道：“聖使，我覺得，這定是我們之前派下去的暗子有了效果。”
孟軻卻緩緩搖頭：“若是隻有軒轅承明和玉陽神，我也會這麽想，隻是郭毅此人……謀略深不可測，絕不至於打這麽一場糊塗戰。”
說完，她看向站在最後的城主霍弋：“霍城主，你常年率軍鎮守西北邊境，數次與中州軍團交手，你以為如何？”
岱冒、闕芳這才想起，還有一位城主一直沒有說話。
不過眾人也見怪不怪，霍弋此人雖悍勇善戰，卻沉默寡言，尋常討論戰局，他也多不發言，隻是對屬於自己的任務往往完成得十分出色。
霍弋眉頭微微一皺，這才抱拳躬身道：“回稟聖使，屬下並無見解……”
頓了頓，也不知道想到什麽，終究又開口道：“或許聖使應該多注意一下其他東西的損失，兵經有言：‘攻其左、而得其右’，或許，他們的目的，在其他地方。”
闕芳擺手道：“這萬裏岐山，除了岐山關，也唯有幾處兩人並行的小路可走，且荒獸眾多、危險重重，他們此戰幾乎投入半數兵力，犧牲又如此之大，絕不可能有餘力從其他地方突破。”
霍弋搖頭道：“大軍通行，自然隻有岐山關一路，我說的，是其他損失。”
岱冒皺眉道：“說起其他損失，除了布設陷阱的戰車和那五千空騎兵損失有些嚴重，倒也……沒有其他了。”
霍弋低頭，嘴角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再說話了。
孟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微有些失望、也有些不安，轉身繼續行走。
走了半晌，她再次駐足，問道：“近日，岐山關上可有高手通行？”
岱冒負責巡城，搖頭道：“這幾日交戰頻仍，戒備森嚴，別說岐山關，就是方圓數十裏，也都是禁止空中通行的。倒是有些平民被準許從城門進出，也都檢測過修為了，並無高手。”
孟軻點了點頭，道：“關於那位唐亂公子，查得如何了？”
霍弋搖頭：“稟聖使，派出的人回來許多，都回報說當日黃龍宮一戰後，再不見此人蹤跡，或許是隨同三位聖使尋地方養傷去了。”
孟軻微微皺眉，沉吟半晌，道：“派人去鐵嶺城查一查，那裏是閔聖使的故居。”
霍弋點頭道：“是。”
孟軻頓了頓，又道：“另外，讓中州的碟探多加注意……”
霍弋等著她的話，卻許久沒有聽到後麵半句，開口問道：“注意什麽？”
孟軻搖了搖頭，嘴角微抿，道：“沒什麽。”
說完，她抬頭朝西方瞧了瞧，之前那一撇的身影，似乎……很像。
想起當初二人那短暫數月的相處，她嘴角微微揚起——他還活著，這便比所有消息都來得好，她為此感激所有人、甚至感激所有的一切。
勁風扶來，她身上大氅領口鬆懈幾分，那一抹絕豔的微笑、那一段雪白修長的脖頸令霍弋心神微微一晃，一點火熱光彩在他眸中一閃而逝……
……
飛行小半日，豔陽正當空，遠處一座巨城終於浮現。
也許是察覺空中的落神針和四人，城牆之內忽然躍出幾道身影，各自騎乘一頭雷翼獸、人手一根兩丈餘長的精鐵長矛。
“來者何人？”一人高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