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久別重逢 四
日頭初生,二人在通往岐山關的大道旁一小鎮落下,邢清清買了兩匹劣根龍馬、一輛四輪木車,唐寧將閔月二人放在木車之內,又以毛毯蓋住,這才跟邢清清駕車往岐山關而去。
岐山關並非尋常關隘,更並非木石所築,而是前人百代,以大能威力徑直貫通岐山薄弱處,所謂城門,便是那巨大深邃的甬道,甬道之內機關密布,兩側自有數丈寬廣的大河流經,洞穴勾連,其中竟又有店鋪匠所,百業雜工,宛如一個山中集市,壯麗恢弘。
唐寧隻是站在城門口,便被這恢弘一幕所震撼。
上次自中州前往南疆,走的是南疆之南的祁水,沿途山明水秀固然極美,卻遠不如眼前這般令人震撼。
“傖琅……”
一聲金鐵之聲,兩柄長刀出鞘,兩名魁梧軍士滿臉肅殺攔在馬車之前。
瞧他們周身冰冷氣勢、雙眼漠然,顯是殺人無算的戰場悍勇。
隻怕也唯有這種時候,軍隊才會派遣這般的軍士當做守門卒。
唐寧自不會與他們衝突,平白招惹麻煩,連忙從馬車上下來,也不說話,上前便是兩錠二兩來重的純金人手一錠。
“家中兩位姐姐受了傷,須得前往中州請人醫治,”唐寧臉色故作為難,“雖知曉如今是戰亂之時,不該給諸位軍爺惹麻煩,可是……哎。”
兩名軍士雖是殺人如麻的狠角色,可畢竟終究是人、是一個普通軍士,每月俸祿不過些許銅板,見到這般金錠子,漠然的眼睛齊齊都是一亮。
“這個便十分為難了……”左邊那軍士開口道。
話未說完,手中一實,低頭看去,竟又多了一錠純金,他當下不由一愣。
待回過神來,抬頭看去,隻見麵前這年輕人滿臉笑意、笑意之中又帶著絲討好。
“不是,如今戰事正緊,想要出城,非得上頭手令不可,你給我再多銀錢也……”那軍士搖頭道。
話音未落,手中又是一沉,低頭看去,不由不由一怔——一錠足有四五兩的純金錠子,正金光閃閃的躺在自己掌心。
軍士心中不由一顫,莫說是他一個窮苦人家出身,便是自己上頭的將軍,也少有見過這等大金錠子吧……
“這……”他一時踟躕。
唐寧討好般的苦道:“若是能出關救我姐姐性命,我願傾盡家財,再封上兩斤黃金於二位將軍。”
兩名軍士腦中飛轉:中原之地,一斤便是十兩,黃金一兩足可抵銀錢數十,一斤黃金便是數百兩銀錢,這前後足足四斤……竟是二千兩銀錢不止,他們一生俸祿,隻怕也遠有不及!
南疆,不,該說大荒所有城池軍伍,隻要不涉及通敵叛族,抑或欺壓族人,都並未嚴令軍士不得收取財物,甚至上頭有時還會直接分贓。
然則戰亂之時,收取財物,任意放人出關,這已經算是違背規矩,說起來罪責可輕可重。
可二千兩銀錢,哪裏是說見到便能見到的……
“你且在此等等,我兄弟二人須得稍加商量。”
說著,兩名軍士走到一旁,低頭接耳。
唐寧知曉這等城門重地,必有頂級屏蔽感知的法陣,防備外人竊聽城內動靜,故而不敢冒險施展神通去聽二人對話,隻默默走到車旁站定。
坐在車上的邢清清此時臉上早已蒙了一張輕紗,也不知是怕自己的美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擔心被誰認出來。
見唐寧回來,邢清清嗤笑一聲,道:“怎麽,果然過不去麽?”
她搖頭好笑道:“你呀,太過高看金錢財物的作用,如今兩軍交戰,私自放人進出城門,那都是死罪,誰會為了些許金銀就拿性命冒險。”
難得見唐寧吃癟,她心中這半日的抑鬱立時好了不少。
唐寧卻是嘴角微揚,輕笑道:“讓子彈……飛一會兒……”
“……”
過了良久,之前說話的那名軍士才滿臉笑意走了過來,另一名軍士則拿了金銀,朝甬道內一處洞穴入口走去。
唐寧臉上立時掛滿笑意。
那過來的軍士上下打量唐寧一眼,又瞧了瞧唐寧身後馬車上的邢清清:“這位便是你姐姐?看著倒是頗為年輕。”
唐寧笑道:“這位是我妹子,車內的才是我兩位姐姐。”
修行者不可以容貌猜度年紀,閔月、鍾芝雅本就是修行日久的高手,隻怕年紀遠比唐寧“兩世”加起來還要長久許多,叫一聲姐姐並不為過。
至於說邢清清是“妹子”,則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說著,反手掀開車簾,隱約露出閔月二人模樣。
昏暗之下,那軍士隻瞧見兩張頗為好看的女人輪廓,正要探頭再看,唐寧已經放下車簾,拱手道:“這位軍爺,我這兩位姐姐中了古怪的毒物,耽擱不得,中州有一位好友醫術頗為精湛,我等這才冒險前往。軍爺可有辦法送我四人出去?”
那軍士伸手摸了摸下顎,沉吟半晌,才道:“辦法倒是有的,不過隻怕得委屈委屈你這三位姐姐妹妹。”
……
一個時辰後,隨著巨大鐵索絞盤滾動,西麵甬道口三扇精鐵巨門一一升起,數列二十餘人的騎兵小隊帶著一輛輛小型戰車轟隆隆飛馳而出,又朝著四麵八方疾馳而去。
岐山東北有一處小道,直通中州朔方原南部,道路雖不過丈餘寬闊,兩馬並行都顯擁擠,然則這條小道卻因土質緣故,一經開發出來,便數十年都不曾被草木淹沒,岐山關既然派出偵騎,這裏自然也不會放過,便放了一支小隊。
這小隊行走約莫二十餘裏,眼見沒有敵情,便要折返,這也是尋常慣例。
隻是帶頭小將下令其他人先行折返,自己則帶著那駕駛戰車的四名軍士走在後麵。
經過一轉角處,林木遮掩,前麵的騎兵已然走遠,後麵的戰車卻緩緩停了下來。
“好了,下來吧。”小將左右瞧了瞧,不見其他人影,這才手臂舒展,長矛微挑,掀掉站車上覆蓋的墨綠蓋布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