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樓中交談
“你是誰？”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一愣。
愣過之後，唐寧心中大凜，暗想，這莫非便是金剛塔中的“掃地僧”？
若是平時，見到如此和藹老者，即便明知是敵寇，他也不會動什麽殺心。
可此時他好不容易尋得起死回生秘術，仙女師姐性命便在自己身上，相見也許不過即日，他無論如何也不可死在此處。
想到此處，他再顧不得隱藏，全身真氣滾滾，殺機畢現，隻是不知那老者底細，不敢輕易出手。
老者見他渾身真氣鼓蕩，青光劍寒芒閃爍，卻不驚反笑，道：“哈哈，都是來看書的，何必刀兵相向？”
唐寧一愣，卻不敢大意，皺眉道：“你是此處守塔護衛？”
“守塔護衛？”老者一愕，旋即又是大笑出聲。
唐寧皺眉道：“你笑什麽？”
老者笑道：“小兄弟誤會啦，老頭兒我可不是什麽守塔人，我不過閑來無事，到此看看，尋一兩卷閑書讀來解悶？”
唐寧見他灰袍在身，看見自己偷書也並無惡意，心下雖頗為警惕，卻終究放了些心，想起今晚偷溜出來的那些使者之中，倒也有不少身著灰袍的老者，問道：“你也是來偷書的？”
老者笑道：“說偷書不好聽，雖然我也是偷偷上塔，此後隻怕也會偷偷離開，不過看書便是看書，怎的說偷？這滿塔數萬卷書，便不是讓人看的麽？”
唐寧心下大鬆，雖然不屑這老者矯揉造作，非得說什麽“不是偷”，不過既然是同道，能不為難便不為難，總不至於他也是來找那起死回生之術的。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各不打攪，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唐寧警告道。
老者哈哈一笑，點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許多年也沒見到如此有趣的學友，倒是人生快事。”
唐寧見他瘋裏瘋癲，不想理會，右手仍是拿著那青光劍戒備，左手則從懷中乾坤囊裏重新掏出那本歸靈訣。
正要往下看去，老者開口道：“你看這本書作甚？這是個瘋子寫的，雖然效用頗佳，卻是中州禁書，用不得的，有損運道。”
唐寧不耐道：“我要的東西，隻有這卷書裏有。”
“你要什麽？我在這裏看了很久的書，說不定知道呢。”老者道。
唐寧雖對他“在這裏看了很久的書”有些疑惑，卻不耐與他胡扯，冷道：“我要起死回生之法，你也有嗎？”
“哦？這個……倒是難了。”
唐寧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那老者卻道：“隻是你要起死回生之術，看這本奪舍秘法幹甚？其中可也沒有起死回生之術。”
又道：“何況這本書錯漏百出，寫書的雖是個天才，卻也是個瘋子，奪舍之法我這裏倒是有幾卷更高明的，小兄弟可要看看？”
唐寧仍是不理，隻繼續看那卷軸。
可越是往下看去，他臉色越是蒼白，心中希望漸漸消散，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失望，悲憤、彷徨。
“奪舍之法，這竟真是奪舍之法……”唐寧喃喃道，手中玉簡卷軸掉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身脆響。
他失魂落魄之下，再也顧不得那聲音是否會引來他人。
“老頭兒我說過那是奪舍之法啦，你卻還要看。”老者笑道。
“閉嘴，”唐寧怒嗬道。
可隨即氣勢一餒，看向老者道：“對不住，是我太衝動了。”
老者擺手笑道：“無妨，無妨，小兄弟倒是客氣，和其他來此借書的人不同。”
唐寧此時滿心空蕩，卻沒聽出他這話中深意。
唐寧沉著臉從地上撿起那卷歸靈訣，放在書架上，正要繼續看其他卷軸，卻聽老者道：“這歸海樓是沒有起死回生之術的，你倒不如多看看其他的，中州秘典之盛，雖不說遠超其他幾族，卻自有獨到之處，特別是關於陣圖、印決和你方才看得那種攝魂之術，這裏可有不少冠絕五族的相關功法神通。”
唐寧倒是第一次聽到“歸海樓”這名字，知曉這恐怕就是這金剛塔的真名，隻是這名字也太過奇怪。
“老前輩在這裏看過許多書？”唐寧收回伸向書架的手，轉頭問道。
這老者兩次提醒自己，雖看不出身份和敵友，卻終究是好意，故而這“老前輩”三字喊出來倒也自然。
老者哈哈一笑，道：“算不得多，歸海樓共有七十六層，地下十二層我是看過的，上麵二十四層我是看過的，中間的還有四十層，就不曾去過了。”
唐寧心下又驚又愕，道：“老前輩常在這塔中麽？竟能看遍數十層藏書？”
唐寧是知道這高塔之大的，別看這靠近塔頂的房室隻有十餘丈寬，可塔底每一層卻都龐大異常。
尋常人隻怕看一層就足以耗費數十日甚至數月，這老頭兒卻竟能看遍三十餘層之多，且看他之前隻瞥了一眼自己所看的歸靈訣，便知其中內容，顯然記憶深固，如此，這時間隻怕更要延長數倍。
老者卻毫不避諱，點了點頭道：“我不喜四處走動，有空便來這塔中坐坐，百餘年過去，倒也對各種法術有些了解。”
這世間修士，修為高深者活上一兩百年本就是常事，唐寧對他此話並不在意，隻皺眉道：“老前輩既能常來這……歸海樓，想來是丘山貴胄？世家之人？”
他語氣淡然，心下卻暗暗警惕，連這握住青光劍手也更用力幾分。
畢竟偷東西卻遇見主人家，那可乖乖不得了，何況這老者雖然看起來渾身沒有半分氣勢，可既然能在這滿地藏書之中呆上數十年，便是一個傻子，隻怕也能修得通天修為。
老頭兒默了半晌，卻搖頭道：“不算是，且我每次來，大多也是偷偷潛入，和小兄弟並無差別。”
唐寧卻更是警惕盯著老者，因為自己進來時依靠的乃是對陣法出奇的理解，這才能以巧破力，這天下可沒有那麽多“怪才”，而若能以純力破除外麵封印屏障，且不讓守塔人發現的，隻怕都是大荒絕頂的存在。
老者見他滿臉凝重，笑道：“若隻聽我說，小兄弟隻怕當真不信，我這裏倒有一卷歸海樓秘典綱目，你瞧瞧就知道啦。”
說著，從袖籠之中掏出一個瑩白布帛卷軸，隔空拋給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