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入中州
唐寧隻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姬野瞧著妹妹吃得香甜，鼻尖又竟是那縹緲香氣，加之連日來腹中饑餓，終於忍耐不住，大口吃了起來，心中同時暗道：“他奶奶的，不過是一條小魚，吃了也便吃了，若這位前輩當真相對自己二人不利，早已出手，倒也不必廢這番功夫。”
當魚一入口，姬野但覺說不出的滋味縈繞舌尖，心中竟說不出的驚訝，隻覺得之前十餘年吃過的東西，竟沒一樣比得上眼前這賣相一般的金頭鯉魚肉。
唐寧隻吃得兩片，便起身替盤睨洗刷毛發去了，他如今修行一年，修為大進，雖還未辟穀，卻也已不用太多食物攝取，隻獨留姬氏兄妹狼吞虎咽。
他卻不知，這一頓魚肉，便削去了姬野心中對他的大半猜忌，這說不清緣由。
第二日初陽高升，唐寧還未起來，便聽得自己那坐騎龍馬吼叫連連。
睜開眼，隻見盤睨竟自追著那龍馬東奔西逃。
盤睨速度迅疾，那龍馬卻也是東皇山養大的，發狂之下，速度也不差分毫，加之盤睨終究體態龐大，轉向遠不及那龍馬靈便。
故而龍馬雖一直被盤睨追擊逃竄，卻並沒什麽危險，隻是嚇得厲害，卻因為自己在此，不願遠離太多，隻在方圓五六裏地東奔西竄。
唐寧揉了揉眉心，高聲喊道：“你們兩個，回來。”
躺在地上的姬氏兄妹被他大喝之聲吵醒，聽到說“你們兩個”，不由都是一愣。
卻隻見遠處盤睨龍馬似乎都聽得懂唐寧說話，登時雙雙一頓，盤睨在前，龍馬在後，緩緩回來，隻是龍馬終究畏懼，終究隔了盤睨十餘丈遠。
唐寧拍了拍盤睨，又走到那龍馬身前，瞧了它良久，這才一一解開它身上諸多束縛。
一旁的姬若衣不解，問道：“兄長，前輩這是在幹什麽呢？”
姬野見唐寧已然將龍馬韁繩都給斬斷，遲疑道：“大概是……想將這龍馬放生吧，隻是，這位前輩似乎又頗為不舍。”
姬若衣道：“自然不舍，那龍馬雖比不得龍馬獸王，卻比龍馬獸王更通人性，且方才在那兜鍪羊的追擊之下，竟能遊刃有餘，如此異獸，隻怕貴不可言。”
姬野隻苦笑搖頭，並不作答，心中暗道：“那龍馬雖然珍貴，可如此人物，怎會在意一匹龍馬的價值，隻怕其中另有故事……”
唐寧自然不知二人交談，眼中瞧著龍馬那雪白毛發，心中卻飄蕩著那雪白人兒。
“今日一別，隻怕便和我與師姐一般，再難相見，”唐寧撫著龍馬鬃毛柔聲道，“隻是我此番要去的地方，危險至極，盤睨尚且有自保之力，你若去了，卻隻怕再難回來。”
說著，他放眼瞧了黃土千裏，道：“這地方天地廣闊，龍馬眾多，自由自在，你今日便去吧，此後可莫要讓人再抓住。”
那龍馬似乎聽得懂他的話，登時仰頭嘶鳴不已，聲音竟頗為悲戚。
唐寧在它背脊重重一拍，那龍馬吃痛，霎時遠遠奔了出去，隻是跑出幾十丈，便又停步，想要回來。
唐寧揮手一斬，一道磅礴氣刀驟然激發，“轟”的一聲，竟在那龍馬之前劈出一道十餘丈長的溝壑。
“你我緣盡於此，走吧，若是有一日我能尋到東皇山，自必再帶你回去。”唐寧高聲道。
那龍馬悲戚不已，隻原地盤旋，卻終究沒有踏過那條氣刀斬出的溝壑。
唐寧一躍上了盤睨，朝姬氏兄妹道：“走吧。”
姬野方才聽他說到東皇山，也不知想些什麽，聽到他呼喚，拉了姬若衣，一個縱躍，穩穩落在盤睨身上。
唐寧拍了拍盤睨背脊，道：“走吧，一同去中州走走。”
盤睨頗通人性，雖不及與孟軻那般默契，卻仍聽得懂唐寧所言，登時四蹄翻飛，隻“轟隆隆”一陣巨響，登時閃電般奔將起來。
那龍馬眼見唐寧走遠，隻遠遠跟隨，唐寧不時能瞧見數裏外一道白色身影，知曉那是龍馬的送別，心下對朧月思念不禁更甚，一路都沉默不語，姬氏兄妹見了，也不敢說話。
過得四日，黃土漸漸多了些綠色，越過一座山脈，眼前登時顯出連綿無盡的一大片叢林。
“前麵是什麽地界？”唐寧問道。
姬野四日不曾聽唐寧說話，見他忽然開口，不禁怔了半晌，這才道：“前麵是朔方原，乃是土倫部地界，再往前七百裏，便是傖閔部，不知前輩此來中州，意欲何往？”
唐寧沉默半晌，問道：“不知你可知道中州祁水部族，丘山軒轅氏？”
唐寧此話一出，登時察覺姬氏兄妹都是渾身一僵，眼神怪異。
姬野終究成熟些，半晌神色便恢複如常，點頭道：“自然聽過，軒轅氏乃中州聖族，隻怕這天下無人不知。”
說著，又補充了一句：“蒼林部便是軒轅氏族治下的部落了。”
見他說話之間，竟透著股驕傲之態，唐寧若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才道：“我要去的，便是那軒轅氏族了。”
姬野默了半晌，忍不住問道：“不知前輩去軒轅氏是……”
說著，唯恐冒犯唐寧，又道：“小子並非想要探聽什麽，隻是……隻是……小子對那片熟稔，說不得能幫上前輩些許。”
唐寧搖了搖頭，道：“到時再說吧。”
這二人雖然身份不凡，隻怕在中州豪族之中也頗有些身份，可自己所求的，是連東皇藏經閣都沒記錄的軒轅氏聖典——起死回生的大法，這二人年紀幼小，想來無論如何也不會知曉。
何況這二人說不得與軒轅氏族有些幹係，自己此去是要盜取那聖典，若讓他們提前透露出去，隻怕打草驚蛇，更加艱難。
姬野聞言，也不再問。
一路又是四日，唐寧雖並不催促，盤睨卻腳程很快，早已穿過朔方原，踏入傖閔部地界。
唐寧倒也不急著趕路，沿途給他們烤了幾次野味，途中無事，有時給姬若衣說些東皇藏經閣看來的大荒奇聞異事，姬若衣便更加歡喜。
到得後來，唐寧若是幾個時辰不講故事，不做燒烤，這丫頭便纏得他欲仙欲死，姬野一臉尷尬謹慎，唐寧則更是後悔，當初怎麽就一時嘴賤，開了這個先河。
幸而姬若衣這丫頭雖然粘人，卻倒也乖巧懂事，除了愛聽故事，對唐寧多是百依百順，照顧周到，過得幾日，倒讓唐寧生出幾絲親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