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山穀廝殺
唯一值得高興的,恐怕就是唐寧的修行一日千裏。
對此,孟軻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歡喜的自然是唐寧天賦異稟,功力勇猛精進,擔憂的卻也正是如此。
修行之人都知曉,越是打底子的時候,越是該穩固沉著,且尋常人修行,本就是先慢後快。
尋常人,單是運氣周身便須得費十年之功,而後內氣外放,又是十年。學會神通,再用十年。
正所謂“三十年的煉氣士,三百年的修真人”大抵便是如此了。
孟軻曾被譽為師門第一天才,這運氣周身、內氣外放,也用了十餘年寒暑之功。
唐寧卻在短短一月之間,早已經脈充盈,學完了運氣之法。又在短短三五日間,就有了內氣外放的征兆。
如此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而與之相對的,卻是孟軻竟不能從唐寧的腳下定襄大穴找到一絲一毫的真氣。
定襄乃是這世界修真人的真氣儲存之所,若定襄無氣,則施展不出神通,更別說以氣化形、飛天遁地、劈山斷海等高級法門了。
最重要的是,孟軻曾幾次查探唐寧體質,卻發現他雖然根骨不錯,卻遠比不得當代成名高手。
這般修行速度,除了根骨絕佳,也就隻有……入魔,方能如此了。
“想什麽呢?”
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孟軻的思緒。
回頭看去,隻見雪花飛揚之間,林中鑽出個人來,全身染得雪白,手中抱著個籃子,裏麵乘著各色果蔬。
此人自然便是唐寧,隻不過因為修行的緣故,他似乎體格愈發魁梧,站在孟軻麵前,竟直擋了所有風雪。
“你又偷懶去了?”孟軻抿了抿嘴道,似有些生氣。
此時唐寧本該在溪水上遊的一個深潭裏立樁運氣才是,看他身上衣服幹了大半,怕已經從潭水中起來很久了。
唐寧咧嘴一笑:“擔心你,所以就提前回來了,你看,這是什麽?”
孟軻輕哼一聲,順著他目光看去,隻見唐寧從背後掏出一個竹簍來,裏麵竟是兩條小魚,都有巴掌大小。
孟軻愕然,良久,才呐呐道:“這魚……從哪裏來的?”
唐寧笑道:“你當初跟我說,這迷離穀中,容不得任何野獸蟲魚,今日可見這話不對吧,這兩條小魚,正是在那深潭之中抓來的。
我尋思你見了肯定高興,就去園圃摘了些能食用的草藥瓜果,等會兒給你熬一碗好湯。”
孟軻卻喃喃道:“是迷障破了,東皇山的迷障竟要破了……”
唐寧疑惑道:“那又是什麽意思?”
孟軻怔了半晌,才輕歎一聲,道:“東皇山乃東夷聖山,曆任東皇都會在其中布設大陣,以斷絕內外,保持山中靈氣充裕,靈物純淨。
這魚分明不是東皇山所有,體內並無分毫靈氣。那必是從其他所在遊來的,如此,足以斷定東皇山陰陽大陣已然漸漸失效。”
她說著,頓了頓,又道:“我之前還道東皇山大陣恢弘,即便沒了東皇坐鎮,也足可維持數十年,如今看來,這其間怕是還有許多隱秘不為人知。”
唐寧卻笑道:“這麽說來,我們這迷離穀的屏障也消失了,我們出去可不簡單許多嗎?”
孟軻點頭道:“話雖如此,可別人進來也就更容易了些。須得知道,這東皇山可是天下聖地,寶物無數,如今東皇隱匿,覬覦東皇山寶物的人可當真不可計數。”
唐寧臉色一僵,道:“如今你身子還未康複,隻怕隨便來些人物,我們就抵擋不住,到那時,可就辣塊媽媽全得死了。”
說著,又笑道:“不過那都是之後的事啦,我們能活到今日就已經算賺了,今晚給你做個魚羹嚐嚐。我以前住在長江邊上,於這些魚蝦食物最是熟悉。”
提了魚轉身進屋,準備東西去了。
孟軻苦笑搖了搖頭,終於咬了咬牙,喃喃道:“無論如何,我終究得送你安全出去才是。”
……
一月又是一晃而過。
唐寧從前隻聽說“山中無日月”,如今看著自己在牆壁上的日子刻痕,才終究明白這話的意思。
孟軻狀況不是很好,臉色越發蒼白,身子也不見好轉。
她每日會出門一段時間,回來時,手中就多了許多藥丸,想來是去園圃煉藥去了,卻又都被她收在各種瓶瓶罐罐裏,並不見她拿出來吃。
唐寧仍日複一日的修習孟軻教授的各種法門,如今縱躍之下,也可有三五丈,一拳蹦碎大石也輕鬆至極。
這些表現,唐寧從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可如今真正做到,心裏倒也沒有絲毫意外和歡喜。
看著桌上那方染了血的方巾,知曉那是昨夜孟軻咳血所致,唐寧忽然怒氣蒸騰,猛然一拳砸在刻著日子的石壁之上。
隻聽“轟”的一聲悶響,那石壁卻巋然不動,也不知東皇當初是如何切割這等堅固頑石的。
“唐寧……”外麵忽然傳來孟軻的呼喚,聲音有些急促。
唐寧心中一驚,幾步奔出屋外,卻見孟軻跌跌撞撞撲來,神色極是激動古怪。
唐寧忙伸手扶住,道:“怎麽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
孟軻搖頭,道:“我們可以出去了。”
原來孟軻在外煉藥,忽然聽見東邊有些動靜,便屏氣凝神前去查探,竟見得是兩派人物不知何時入了穀中,在之前崩壞的崖壁下爭鬥。
看行頭,應該都是東夷部族的人。
將屋中兩人居住的痕跡清理幹淨,唐寧這才隨孟軻往東邊潛去,卻沒到得崖邊,就聽見“叮叮當當”一陣金鐵交鳴。
唐寧二人忙伏身草地之中,孟軻又從懷中摸出些不知名的粉末,灑在兩人身上。
“東君,你伊安部素來得東皇厚愛,前後賜予的功法、寶物不計其數,如今怎的又來趁火打劫?不怕東皇陛下怪罪嗎?”
林中一處空地上,兩幫人正邊爭鬥邊怒罵,看情形,爭鬥十分慘烈,雙方已留下十餘具屍體。
說話的是右邊一名黑衣男子,他身材魁梧,怒目橫眉,手中一柄黝黑鐵棍碩大沉重。
左側一青衫中年男子聞言,笑道:“我又如何是來乘火打劫的?不過是東皇恩情深厚,我等聽聞今日有亂臣賊子前來盜取東皇寶物,這才出手阻攔罷了。”
他說話間,仍漫不經心揮手頓足,一柄折扇橫掃,狂風席卷、周圍樹木紛紛折斷倒塌,圍著他的數十人竟無一人能夠近他身前一丈,於這凶戾戰場,實在是說不出的瀟灑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