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賓州

  送出郊外十裏，韓慧這才依依不舍的拜別愛女。


  想到此行她一去凶多吉少，不由滿嘴叮囑。直到韓瑾再三保證會平安歸來，韓慧這才憂忡離開。


  可沒過多久，隻聽前方馬蹄聲匆急而襲，韓瑾警惕的眯起水眸，卻見藍裙飄袂的趙歡騎著一匹藏青色的馬兒，瀟灑的攔住了她前往邊界的去路。


  望著趙歡俏麗的容顏，韓瑾釋然的笑笑道：“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給我送行呢。”


  “我當然不是來給你送行的。”


  “哦，那你是來幹嘛？”


  韓瑾淡然的看著她，眼中略顯詫異。


  趙歡卻噙起一抹無奈的笑，神情看不出是悲是憂，隻是緩聲道：“都說了是姐妹，講好了一起建功立業，你卻獨自前往邊界平匪，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


  “怎麽？你要跟我一起去？”韓瑾的話語裏充滿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因為她知道趙歡的家教甚嚴，不比自己可以主宰個人命運。雖然曾經一再鼓勵她同自己去做一些驚濤駭俗的事，但她心裏還是明白，趙歡有著許多的迫不得已。於是，她一向隻是嘴上說說，卻從不要求對方怎麽樣。


  “不錯，我這次來，就是跟你一起的。”


  “你的家人呢？”


  韓瑾無法相信的打量了空曠的四周一眼，發現沒有一人跟隨她來，這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趙歡苦澀一笑，下一秒，水眸有些決絕道：“我已經沒有了家人了。”


  “什麽意思？”韓瑾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趙歡仍自嘲的擰著眉道：“此次我告訴父母要與你前往邊界平匪，遭到家人極力拒絕。母親大人說了，我若真來，從此就不再是趙家的人了。”


  韓瑾聽罷，微微沉默片刻。


  下一秒，她有些愧疚的望著趙歡道：“這樣做，值嗎？”


  對方隻是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我的心卻告訴我，我一定要試一試。”


  “決定了？”


  趙歡笑著取下身後的青色包裹，隨風揚了揚道：“嗯，決定了。”


  “那好，我們出發！”


  “出發！”


  兩道蒼勁而洪亮的女子聲音，在荒寂的野郊外，驀地發出了蕩氣回腸的喝聲，瞬間鼓舞著所有的士氣，永不言敗的走向著他們的光輝人生。


  ……


  從京都到邊界的賓州步行的話至少要一至兩月，騎馬起碼也得二十日。


  韓瑾帶著自己的男將團，幾乎隻用了十五天時間就趕到了。


  一來，她是立功心切。二來，想到百姓生活在那水深火熱情境中，晚去一日，他們就多受一天地獄般的折磨。於是，她幾乎是與眾人日夜兼程的趕路。一路上的辛勞自是不用說，但也沒誰叫苦叫累一句。


  到了賓州的時候，各處街道小巷，隻能用荒涼二字形容。


  大白天的，城鎮之上竟隻有寥寥幾位商販遊客，來者衣著破舊，麵色憂匆憂慮，稍有風吹草動，便擔著自己的行李物品迅速逃離。


  難得看到韓瑾帶著一大支軍隊上街，這支軍隊又是一些英勇威猛的男人，眾人先是很驚恐的逃竄，可發現韓瑾等人沒有對他們有所追趕或搶奪之後，這才稍稍放心的好奇打量。


  韓瑾和趙歡對視一眼，便心有靈犀的齊齊下馬。隨即，走到一位休態有些孱弱的老婆子身邊。還未靠近，老婆子就嚇得要跪地，嘴裏還念叨著饒命，放了我之類的話語。


  韓瑾和趙歡正了正色，一起將對方挽扶了起來。


  “大娘別怕，我們是朝廷派來這邊平匪的人，你起來吧。”


  “什麽？你們是朝廷派來的？”


  老婆子穿著破爛的衣衫，滿是皺褶的臉上布滿了詫異。一雙枯滿的老手緊緊抓住韓瑾的闊袖，仿佛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是的，你看這是女皇陛下賜給我的官令。”


  韓瑾邊說，邊從腰間取下玉佩，等對方識別以後，這才收了起來。


  老婆子看罷以後，神色沒有了先前的害怕與惶恐，隻是不可思議的看著韓瑾身後的男將道：“這些是……”


  “這些是來搭救賓州百姓的男將。”


  趙歡搶先的回答卻換得了老婆子悲涼的微笑：“看來朝廷是真的不管我們了，竟然讓一群男人來保護我們。”


  這話說話得趙歡臉一紅，有些無可奈何的望著韓瑾。果然，這支厲風軍隊，對於這裏的老百姓來說，沒有任何威信啊。


  好在韓瑾卻一派平靜淡然道：“大娘你放心，這些人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但願吧。”老婆子知道自己說什麽也沒用，雖然心裏絕望，可嘴上也隻能無力的應答著。


  見誤會解除，韓瑾立即朝老婆子問道：“大娘，你看這賓州到底是怎麽了啊？這些客棧酒樓怎麽都破舊成了這樣也沒人修建啊？還有，在沿途而來的路上，我發現許多宅屋閣樓明明是好的，裏麵卻結了厚厚的灰和蜘蛛網，怎麽沒人住也沒人打理啊？”


  老婆子聽罷她的問話，雙眼一紅道：“女君難道還不知麽？如今盜匪如此猖獗，誰還敢住這些地方啊，隻要被其盯上，不但掃劫一空不說，可能連性命都要搭上。”


  韓瑾心中一怒，卻蹙眉道：“那這些人呢？”


  “唉，能走的就走了，不能走的就搬了，眼下誰還敢堂而皇之的住在這些地方啊。”


  “怪不得街上沒幾個人，原來是這樣啊。”


  趙歡恍然大悟的接著話，語氣略顯氣憤。


  老婆子卻道：“今天人還算多的，要每逢初一十五啊，別說人，街上連個鬼都沒有。”


  “怎麽了？初一十五不都是一個月最熱鬧的日子嗎？”趙歡不解的問道。


  老婆子卻苦澀的搖著道：“是啊，往年是這樣，可近兩年住了這批土匪以後啊，每到初一十五這種日子，他們就成群結隊的來洗劫百姓。以前兩三個月來一回，看上誰家富貴就對誰下手。後來啊，有錢人都沒了，就開始對老百姓下手，而且啊，一個月還兩三次的來，不是搶值錢的就是搶糧食，如今啥也沒了，就搶牲口。這樣下去啊，這賓州，早晚會變成一座死城。”


  “大娘，你別說得這麽恐怖，我們這不是來了嘛。”


  趙歡淡笑著略帶安慰的說，而老婆子隻是眯起滿是皺褶的眼睛，渾濁的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男將團，默默不語的搖頭苦歎。


  “這……”


  “後天就是十五嘍，我看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


  老婆子不再多言，最終隻是深深凝望了眾人一眼，這才佝僂著身子，一顫一顫的提著滿籃雞蛋離開。


  “瑾姐，你說這……這老太婆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完全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麵對不服的趙歡，韓瑾隻是沉穩的吸了口氣道：“慢慢來吧，大家一路舟車勞頓，先去把那些空的酒樓客棧打掃一下，住上一天再說吧。別忘了，後天說不定我們就要麵臨一場大戰。”


  “是，我這就安排下去。”


  想到後天要與那些凶殘的女匪們抗衡，趙歡也收起了嘻皮笑臉之色，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