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嫁人
目送君陽離去之後，韓瑾意興闌珊的收回眸光。心中不由感歎，雖出身不好，但君陽公子倒是個知恩圖報高節清風之人。也不枉費，自己曾經幫他一回。
埋頭，欣慰一笑，耳畔卻陡然聽見“呼——”的一聲沉響。靈敏過人的韓瑾感覺有詐，當下擰起秀眉，風馳電掣的傾身而過，輕輕鬆鬆的就避開了那迎麵而來的突然襲擊。
入眸的是一塊光潔如玉的鵝卵石，雖隻有拇指大小，看起來也毫無殺傷力可言，但韓瑾還是認真的將它拾了起來，然後認真的檢查一遍，發現確實沒有可疑點，這才朝投石之處冷喝道：“誰？”
“是我……”
這時，一棵蒼翠的梨樹下，走出一抹瘦弱的身影，伴隨著他唯唯諾諾的聲音，好似風一吹就會消散了似的。
“你是……是……”韓瑾握著石頭，清雅的臉上充滿了困惑的同時，又多了一抹極力尋找的意味。不錯，眼前這白麵少年，她應該是見過的，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罷了。
那家夥看了看韓瑾，輕歎一聲道：“我是李公子的貼身奴兒，韓家三少女君真健忘，這麽快就不記得我了。”
“噢，對，是你啊！”經那白麵小生這樣一提醒，韓瑾倒是記起來了，他就是一直跟隨著李綻跑前跑後的小男奴兒。人雖三八討厭了一點，但對李綻那是忠心耿耿。也算是個，合格的跟班。
“你終於想起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幽怨的瞪了韓瑾一眼。那神情， 就好似韓瑾欠了他多少情一般。
韓瑾暗自打了個哆嗦，左右眺望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別人，這才道：“你怎麽來了？找我有事？”她記得，這句話今天下午，已經對三個不同的人說過了。現在，都快變成口頭禪了。
小男奴嘟著性感的小唇，粉嫩的臉上有些悲傷道：“是公子讓我來找你的。”
“噢？他讓你來找我？那他人呢？”
“他沒來。”
“那……”
韓瑾遲疑的話還未問出口，粉男兒直接說道：“我公子聽說了你的事……”
“怎麽？他也想幫我不成？”韓瑾故意調侃著詢問，若是沒猜錯的話，李綻百分之八十是派這家夥過來看笑話的。想到李家公子一直對她不太友好，如今正是機會來臨的時候。
“你猜對了，我們公子是想幫忙。”
小男奴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就如深水中的炸彈一樣，頓時掀起了層層波浪。
韓瑾恍如做夢一般的盯著白麵奴兒道：“你確定你沒誤解他的意思？或是聽錯了什麽？”
“韓女君，難道在你眼中，我們公子是一個很壞的人嗎？”小男奴有些不服氣的癟著嘴，要找韓瑾討公道。
韓瑾立即擺手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隻是什麽？算了，跟你也說不清楚，這些珠寶，你就拿著吧。”
說罷，小男奴從背後取下一隻灰褐色的包袱，麻利的解開後，露出一大堆金光閃閃的東西。
韓瑾大意的瞄了一眼，裏麵有閃光的珍珠，有發亮的元寶，有刺目的寶石，還有精美的衩環。反正各色各樣，七彩繽紛，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亮瞎人的眼睛。
“這……這……”
韓瑾一時驚詫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怔怔的瞪著那白麵奴兒發呆。
“這是我們公子的一番心意，你收下吧。”
“等等……你說，這是他的心意？”
“是啊，難道韓女君，現在還沒明白，我家公子的意思？”
“明白？”
韓瑾哪能明白啊，從頭到尾都是一頭霧水。
白麵奴兒見她竟這般茫然不知，神情露出一絲淒苦無奈道：“韓女君可真是無情啊，難道這些日子裏，你就不曾有一絲想起過我家公子？”
“……”
韓瑾完全不明白對方要說什麽，隻是苦笑不得的看著他，然後心餘而力不足道：“你到底是想告訴我什麽？”
這樣繞彎子的說話，快讓她難受死了。一會又說她不明白李綻的心意，一會又說她不明白李綻的意思，他到底是個什麽心意，到底又是個什麽意思，她韓瑾怎麽會知道？印象中的李綻，一直是個嬌滴滴又無理取鬧且分外難侍候的家夥。反正自己在有生之年，不想跟他扯上半毛錢的關係。
“我家公子愛上你了！”
簡短的八個字，讓從迷霧中穿行的韓瑾，又好像瞬間掉入了冰窖裏。
四周，仿有陣陣寒風襲麵，冷得她不由微微顫抖。
“怎麽會？”
許久，她才不可思議的硬擠出這幾個字來。
記憶中，那家夥好像很排斥自己。
白麵奴兒苦笑道：“怎麽不會？上次在竹林相救，你的貼身男奴子慶公子都猜出，我家公子喜歡上你，難道你不知道？”
“我隻當他是隨口說說，再說，你們公子又沒親口對我說過，我豈能隨意認真？”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家公子是真的愛上你了呢？”
“啊……”
她從來沒想過，李綻會喜歡自己。從一開始，他們就針鋒相對，每一句話都由爭吵開始。他鄙夷自己的無能與懦弱，自己則不屑他的做作與跋扈。反正兩個人，就好比貓跟老鼠，苗頭就一直不對過。但如今，卻聽這小男奴說他愛上自己，那種感覺，就好比六月天的突然降下了大雪。看似火熱的天氣，實則一片冰冷。
沒有開心，沒有喜歡，有的隻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以及不適應。
“好啦，你別露出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了。雖說公子愛上了你，但你們畢竟是沒有緣分了，公子也知道他不可能跟你再有瓜葛了。所以，他馬上就要嫁人。”
“嫁人？”韓瑾的內心，又是驚起層層波浪。畢竟剛聽到一個人說愛上你，卻在下一秒，又要成為別人的人，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塊無比美味的蛋糕由你買了單，卻讓別人吃了。就算你不想吃，但想到是自己花的錢，估計也不想讓別人輕易就吃掉吧。
“對，嫁給西郊外柳戶人家的大商人之女。”
“那他喜歡那個人嗎？”
白麵奴兒又一次苦笑搖頭：“都說了，愛上了你，又豈會再喜歡別人？我家公子，可不是那種三心二意之人。”
“不喜歡，為何要嫁？”
“怎麽，韓女君舍不得？若是真不舍，你就攔下這門親事啊！”
“你知道的，我和他是覆水難收，但是我覺婚姻可是大事，關係一生幸福，不應該這樣草率。”
“話雖如此，可許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我們公子已經到了待嫁之年紀，不宜在家長留。再說，柳家好歹也算大戶，我們公子嫁過去了這輩子是不用愁了。對於你，公子說過，隻是一個夢，這個夢是苦澀又甜蜜的，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但，人總要活在現實中，所以，他會嫁給柳家女君。”
聽罷這話，韓瑾不由沉默了。
是啊，現實就是如此，況且在這個女尊男卑的國度，男人又有什麽選擇呢？自己既然不能給他什麽希望，那也不能阻止他完成最後的幸福。
於是，她淡淡一笑，神色多少有些不忍道：“那你告訴你家公子，我祝他幸福。”
“公子會不會幸福，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公子若是聽了你的這些話，應該會高興的。”白麵奴兒說完這句話時，由衷的笑了，同時也是為他家公子感到高興。
“但願吧。”
“把公子的心意收了，他會更高心的。”
“你是指這些珠寶？”
“對。”
“這麽多，是從哪來的？”
“公子的嫁妝！”
“嫁妝……他把嫁妝給我了？那他怎麽辦？”
望著韓瑾並沒有高興，反而變得凝重無比的嬌顏，小男奴還是由心底欣慰。至少，這一刻韓女君看重的並不這些身外之物，而是擔心著公子的處境。
欣慰歸欣慰，不過他還是露出了漫不經心之色道：“放心吧，柳家乃大戶人家，不會在意這點東西的，就算沒有，我家公子一樣可以好好的。”
不料韓瑾卻義正言辭，清雅的容顏充滿了嚴肅道：“不行，嫁妝就是一個男人的臉麵，若是沒了這些，這豈不是讓李綻難堪嗎？將來嫁到了柳家，怎會有立足之地？”
“可是……公子說沒關係。”
韓瑾的話，讓小男奴似乎也想到了事情的為難，當即臉色變得有些擔憂起來。
“怎麽會沒關係？人家大戶人家肯娶你，無非也是見你家底不錯，門當戶對才行。若是人家風光娶你，你卻什麽東西也陪送，你說對方心裏能舒服？就算表麵啥也不說，將來過日子的時候也這樣憋著，那你家公子還有好果子吃啊？”
“有道理啊，可是……”
說到這裏的時候，小男奴臉色已經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怎麽發言了。
韓瑾卻淺笑著安慰道：“算了，你家公子的心意我領了，但我是女人，很多事情我自己能處理。你家公子終究是個男兒，以後過的日子可堅苦多了，這些，還是讓他自己留著吧。”
“但是公子說，一定要交給你，這下你讓我可為難了。”
“難不成，你真想看你公子日後的生活，過得慘淡無光，整天守妻家指責侮辱嗎？”
白麵奴兒想也不想，就焦急呐喊道：“不！”
“那就對了，回去吧，告訴你家公子過去的事情讓他不要放在心上，我韓瑾算欠他一個人情。以後有事，可以找我。”
“可是，你不是沒收東西嗎？”
“我收的，是他的心意。”
“這……”
“最後，我想跟你說一句，你家公子大婚，我沒有什麽東西可送的。但有一句話，請你轉達。”
“女君請說。”
“你告訴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人不犯，天下亦和，以和為貴，眾生皆福！”
但願，他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以後改掉那大家公子的傲驕脾氣，這樣，他才不會丟掉某些屬於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