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因愛生恨
柳依依的聲音有些幽怨,瑤光用手摸了摸柳依依的頭,說:“師姐,你想多了。命運這事,誰都誰都說不清楚。咱們都還年輕,餘生還很長,不能把一時的困難歸結給命運。”
“師弟,你還記得咱們在‘天外天’的時候,葉公子送給我一幅畫嗎?”柳依依問。
瑤光想了想,說:“當時,葉公子好像是送了你一幅畫,隻是,我記不太清楚了。”
“他送我的那副畫我還帶著呢。”
柳依依說著從身上拿出畫,遞給瑤光,瑤光當著篝火,展開畫卷,畫上一個孤樓,西風瑟瑟,夕陽榜山。
孤樓前,站著一個白衣女子,神情哀怨,眼睛望著遠處,不知道是看遠處的落日,還是迎接歸來的良人。
瑤光把畫收起來,說:“這不過就是一幅畫,並不能說明什麽啊。”
“當時,葉公子送給我這幅畫的時候,他說,每個人都有不同感悟,也有不同人生。所以,人生的路有時候是在自己不知不覺的感悟之中就選擇了。當時,我並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我知道了。我選擇了這幅畫,無疑也是選擇了自己的未來的歸宿了。”柳依依幽幽的說,“師弟,你看看,這幅畫上的人多麽像我啊,幽怨,哀泣。”
“師姐,你不要說了,有我在,我不會在讓你受苦了。”瑤光說,“這段時間以來,你飽受了太多的痛苦,每當我想起當你知道伯父伯母不在了,你痛不欲生的樣子,我的心就隱隱作痛。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你,師姐,總之一句話,在這個世上,我願意做你最親近的人。”
“師弟,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柳依依說,“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今生不在一無所有了。”
說著話,柳依依把頭緊緊的貼在瑤光心口,瑤光也伸出手,摟住了柳依依的腰,冷夜篝火,兩個人的舉止更為親密了。
在他們親密的時候,還有一雙眼睛在不遠的地方注視著他們。如果,他們能感覺到那雙眼睛所痛訴的哀怨和憤怒,他們一定會心驚膽戰。
遠處,凝視他們的這個人是風鈴兒。
在瑤光離開後,風鈴兒也離開了。瑤光是帶著恐懼的心情離開,風鈴兒是帶著憤怒的心情離開。
正如賈湘雲所說,結婚是人生之大事,對於風鈴兒來說,更是這樣。當瑤光說出要娶她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對於這場婚禮,她期望了太久。隻是,當她處在幸福頂點的時候,忽然一聲炸雷,把她從幸福的頂點直接推到痛苦的深淵。
當著京師那麽多人的麵子,瑤光在婚禮上逃走了。這對於風鈴兒的打擊不亞於趙天祿非禮她的那半個月。那半個月,趙天祿是對她身體的作踐,而瑤光的這句話則是對她精神的打擊。
一個人可以在一個地方摔倒,然後,拍拍身上的灰塵爬起來。但是,決不能在爬起來之後,又摔倒了。並且,第二次的跌倒所帶來的傷痛遠遠超過了第一次的跌倒。
風鈴兒一路狂奔,跑出了李府,跑出了京師,跑著跑著,她就跑到了斷崖邊,當她站在斷崖邊上時,她忽然意識到,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她早就該死了。是瑤光給了她這多天的幸福,是瑤光給了她一點生存下去的希望。
現在,瑤光又親手毀了她的幸福,更毀掉了她的希望。這次,她是真的絕望了。抬頭遙望,她的人生落正如眼前的斷崖,沒有了路。
離開李府的時候,她心裏滿是對瑤光的怨恨,她曾向眾人發誓說要包袱瑤光。現在,她放棄了對瑤光怨恨。或者說,在她奔跑的路上,她想到的更多了。即便是報複了瑤光,然後呢,她的未來還不如像眼前的斷崖一樣,沒有路了。
她想,自己是個該死的人了。而這個清風徐來的峭壁,也不失為自己命運的歸宿地。
她轉過身,看了看身後的天空,還有即將落下的夕陽。
天空很亮,夕陽很好,隻是,一切都與她無緣了。
再見了,世界。
她縱身一躍,身子想斷了線的風箏,在山穀裏飛翔。雖然最終的結果是降落,可是,她卻能享受到降落之前的飛翔,她整個人的感覺很好,每個人都喜歡飛翔,喜歡自由,在人生最後幾秒鍾,能夠享受到自由,也是老天對她的眷戀了。
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認為。
飛翔啊飛翔。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死了。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是個人都要摔死。如果,下麵沒有茂密的樹瑤,如果她不是跌入一個溪水裏,她就真的要摔死了。
命運就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她總會給人一個出其不意的結果。所以,在風鈴兒急於尋死的時候,命運卻不準備接受這個心如死灰的人。
風鈴兒從那麽高的懸崖之上掉下來,除了膝蓋磕破了一點,全身上下,竟然沒有絲毫的損傷。
對於命運的捉弄,風鈴兒是欲哭無淚了。她從溪潭裏爬出來,擰了擰身上的水,正要離開時,她看到遠處燃燒著一堆篝火。風鈴兒想著,自己一身的水,正好去烤烤火。當她快要走進篝火時,她站住了。因為她看清了篝火旁的兩個人,兩個她最想見到的人,兩個她現在最不敢見到的人。
風鈴兒看到不遠處有一棵楊樹,她慢慢的走過去,躲在楊樹後麵,眼睛卻是直直的看著瑤光和柳依依。所以,當柳依依把腦袋靠在瑤光的懷裏,瑤光伸出手露著柳依依的腰,盡被風鈴兒看在了眼裏。
刹那間,風鈴兒明白瑤光為什麽會在婚禮上不顧眾人的勸阻決然的離開了。風鈴兒也明白了,自己在瑤光的心裏,究竟是抵不過柳依依。
大悲莫過於心死,眼前的這一幕,徹底的殺死了風鈴兒的心。風鈴兒隻覺得心中有一股液體湧了出來,她張開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接著,風鈴兒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當風鈴兒蘇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太陽高高的懸在頭頂。風鈴兒一骨碌爬起來,再看時,瑤光和柳依依已經走了。眼前盡是一堆燃燒殆盡的枯灰。風鈴兒踩著枯灰,莫名的搖搖頭。
“哈哈哈!!!!”
風鈴兒揚天大笑。她在嘲笑命運,也在嘲笑自己。
“姑娘當真是好心態,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還能笑出聲來。”
風鈴兒轉身,看到趙休朝她走了過來。若是換做以前,風鈴兒很害怕趙休,現在,風鈴兒竟然一點都不怕趙休了。當一個人連性命都不要了,又有什麽可以讓她恐懼的啊。
“你來是嘲笑我的嗎?如果是,我告訴你,你的目的達到了。”風鈴兒說,“我現在就是你們的笑話,不止是笑話我,整個大宋朝的人都笑話我,現在,你滿意了嗎?”
“我木仁昭……”
“你不是趙休嗎?”風鈴兒問。
“名字隻是一個代號,不管我是木仁昭還是趙休,我都是我。當然,從現在開始我,我可以用趙休這個身份和你交往。”趙休說。
“和我交往?”風鈴兒看著趙休,冷笑說,“你為什麽要和我交往,不,應該是我為什麽要和你交往啊?你和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咱們之間無話可談。”
“如果在以前,當然,我說的以前是在一天前,你說咱們不是一路人,咱們之間無話可談,現在不一樣了。”
趙休看著風鈴兒,臉帶笑意,也不知道他這個笑是譏笑,還是嘲笑,或者說是目的即將達到時一種得意的笑。
“現在怎麽不一樣了?”風鈴兒問,“有話你就直說,我還有事情呢,沒時間和你在這裏浪費口舌。”
“你是要自殺也不在乎這一時片刻啊?是不是。”趙休說,“好吧,我現在就不拐彎抹角了。直白的說,我想和你合作。”
“怎麽合作?不,應該是我們為什麽要合作?”風鈴兒問。
“因為咱們現在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趙休說,“如果我沒有說錯,你現在對瑤光的仇恨遠遠超過我對瑤光的仇恨了。人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就是結婚了,而瑤光卻在你的婚禮上他逃走了,他的這種行徑,你能忍受的了?你難道不想報複瑤光嗎?”
風鈴兒拿眼睛上下打量著趙休。趙休衝風鈴兒笑了笑,說:“你不要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我知道你心裏怎麽想。”
“你說說看,我心裏怎麽想?”風鈴兒問。
“你一定把我當成言而無信的小人了。”趙休說。
“難道,你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嗎?”風鈴兒反問。
“我不否認我是個小人。我覺得,做個小人也沒有什麽不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不用偽裝。更不用因為別人的眼光而做一個假的自己。瑤光倒是一個君子,可是,你也看清楚了,瑤光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偽君子對於你的傷害遠遠超過小人對你的傷害,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