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深夜琴聲
在眾人的注視下,木道成沉默片刻。然後,他扒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子。肚子上,橫著切了一刀。刀口之大,之深,即使現在愈合了,也依然能從傷疤中看得出。
“這一刀,不僅改變了我的容貌,還改變了我的人生。現在的我不是木道成了。”木道成底著頭說。
柳長眠本來還對木道成的變化心存懷疑。現在老了木道成肚子上的傷疤,心中的疑慮立馬打消了。一個人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性情的改變或許是在所難免吧。
晚飯後,柳依依心裏很不舒服。
她叫了瑤光,兩個人坐在花園裏,柳依依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膝蓋。冬日的夜很是幹淨,幹淨的讓人想哭。
“師姐,你今晚是怎麽了?”瑤光問。
“我也不知道。我心裏就是不舒服,我想哭。”柳依依說。
“是不是木大俠的事情讓你傷心了?”瑤光問。
“也不光是傷心,還有迷茫。”柳依依說,“以前,我聽我爹講木伯伯是多麽的厲害,現在卻是這個樣子,我發現,我向往的江湖並不是我心中的那個江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江湖。習武之人的江湖是打打殺殺,做官的江湖是勾心鬥角,做生意的江湖是坑蒙拐騙。我們深處社會中,就逃離不了江湖。”
“從小,我就想成為女俠。一個夢想在我心中存在了十年左右。現在,我發現,我不想做女俠了。”柳依依說。
“相對於永恒的空間,我們每個人都隻是滄海一粟。渺小和平凡。作為平凡的我們,就要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可是,我現在沒有了夢想,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該怎麽辦了?”柳依依說。
“師姐!!!”
柳依依抬頭,看著瑤光。兩目相對的刹那,柳依依感覺到瑤光眼中的溫暖。
柳依依張開雙臂,緊緊的抱著瑤光。瑤光一時懵了。
他幸福來得太突然了,瑤光靜靜的坐著,當他回過神來,柳依依已經鬆開他了。
“師姐,我多想讓你這樣抱著我啊!直到地老天荒。”瑤光說。
“你是男人,應該是你抱下我啊。”柳依依說,“來,師弟,抱抱我。”
看著柳依依調皮而又美麗的眼睛,瑤光不敢伸出手。在他眼中,柳依依是神聖的存在,是他心中的女神,哪怕心裏有一絲的不敬重,他覺得就是對柳依依的褻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情觀。瑤光認為,喜歡一個人,是從內心的愛護。而他並不知道,對女人最大的愛護就是去滿足她的性福。
瑤光又一次錯失了親近柳依依的機會。
兩人離開的花園,並肩的行走。天上的月亮已經不圓了。
但殘缺何嚐不是另一種美。因為殘缺,才有夢想。人生是通往夢想的過程。
柳依依的迷茫是因為她失去了夢想。瑤光何嚐不是,他的夢想是什麽?此刻,或者說當下,瑤光並沒有迷茫,是因為他心中有愛,有追求,隻是,這種追求又能持續多久?
不知不覺,兩人走出了“正茗山莊”。
兩人走出的是山莊的後門,沒有了白天的寬大道路。有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彎彎曲曲,通往山上。行不多遠,有一處斷崖。借著蒙蒙的月光,瑤光看到斷崖的對岸有一個很小的洞穴,隱約裏,他似乎看到洞穴裏有燈光。
瑤光以為自己是看花眼,他問柳依依。
“師姐,你看到對麵的燈光了嗎?”瑤光問。
“懸崖峭壁的,怎麽會有燈光啊。”柳依依說,“你一定是看錯了。”
“沒有看錯。現在還亮著呢。不信,你仔細看看。”瑤光說。
柳依依仔細看了看,確實有亮光,可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那是燈光。
“或許那是螢火蟲。”柳依依說,“師弟,這裏有點冷,咱們回去吧。”
兩人正要回去,隱約地,聽到對麵的山洞裏有琴聲傳來。如泣如訴,非常的悲涼。
“師弟,你聽到琴聲了嗎?”柳依依問。
“聽到了。好像是從斷崖那邊的山洞傳來。”瑤光說,“大半夜的,誰在哪裏彈琴啊?”
“莫非哪裏真的有人居住?”柳依依問,“師弟,你找找,看有沒有過去的路。”
瑤光走到懸崖邊,他四下尋找,最後找到一個籃子,上麵掛在繩索上麵。瑤光先上了籃子裏,柳依依上去的太猛了,籃子一晃蕩,兩個人摔在一起。
瑤光壓在柳依依的身上。他能感覺到柳依依微香的喘息,還有胸脯隨著呼吸,一上一下。
穆然,一個想法襲向瑤光心頭。他低下頭,正要親吻柳依依。柳依依看著瑤光,並沒有躲閃。隻是,在最後的一厘米時,瑤光停住了。
瑤光畢竟是深受孔孟之道的熏陶,在關鍵時刻,他心中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還是戰勝了身體的渴望。
瑤光起身,並拉起柳依依。柳依依整理了頭發。兩個人重新坐好,瑤光用手拉動上麵的繩子,籃子晃悠悠的朝對麵移去。
月下同行,本是浪漫之事。隻是,剛才的凝視,讓兩人都有些尷尬。
不多時,到了對岸。兩人下了籃子,柳依依拉著瑤光的衣襟,上了岸。距離岸邊十丈左右,有一個山洞。裏亮著燈,淒涼的琴聲就是從木屋中傳出。
兩人來到洞門口,裏麵的琴聲停了。
洞口有一個破爛的木門。瑤光伸出手,剛要敲門,門開了。從裏麵探出一個頭。當然,瑤光是在自己的第二反應之後才發現探出的是一個人頭。
蓬鬆的頭發遮蓋了顏麵,慘淡的臉上有一個無神的眼睛。幽怨的麵容長滿了苔蘚,似是經過時間的埋藏,失去了靈魂。
“你們找誰?”
嘴唇倒是很鮮豔,隻是,太過於紅,像是吃了死孩子殘留的血。
“我們,我們……”瑤光不知如何回答。
“我們是被你的琴聲引過來。”柳依依說,“剛才,是你再彈琴嗎?”
“你們是山莊的人嗎?”
“怎麽說呢。我們算是山莊的客人吧。木伯伯是我爹的朋友。”柳依依說。
聽了柳依依的話,女人飛快的關上房門。瑤光和柳依依麵麵相覷。
“我不怕你們,我不怕你們。”
房間裏的聲音很淒厲,柳依依想起了那些冤屈的鬼魂。或許,鬼魂也發不出如此淒厲的聲音。
瑤光心裏發毛,他小聲的對柳依依說:“師姐,要不咱們回去吧。”
“為什麽啊?”柳依依反問。
“我覺得這個人太嚇人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一個惡魔。”瑤光說。
“我覺得她挺可憐。”
柳依依的話讓瑤光感到吃驚。當然,如果瑤光了解女人,他就不會覺得柳依依的話吃驚了。
柳依依隻是依照女人的直覺去了解女人,去解讀女人。
女人和女人之間是天生的敵人。但是,女人和女人之間,卻又天生的心有靈犀。女人的苦隻有女人能夠體會,女人的委屈也隻有女人才能理解。
柳依依不顧瑤光的反對。她敲了敲房門,說:“你不要害怕。我雖然是山莊的客人,但是,我並不是山莊的人。當然,如果要嚴謹的說,我和木道成還有隔閡呢。”
瑤光拉著柳依依,小聲說:“師姐,你怎麽能說這話呢。這裏可是‘正茗山莊’的地盤。你說你是山莊的敵人,會讓木老英雄不高興。”
“你不要管,我自有注意。”柳依依說,“你能不能打開門啊。我知道你的痛苦,如果你需要幫助,我會真誠的幫助你。”
裏麵一陣寂靜。
柳依依依靠在門口。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瑤光看著柳依依,柳依依最後也失望了。她是從內心的想幫助房間裏的女人,雖然她們並不熟悉。雖然,她並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是從心底裏覺得她的痛苦。
“師姐,咱們走吧。”
柳依依慢慢的離開洞口的木門。
“師弟。走吧。”
瑤光領著柳依依,一步一步的,距離洞口越來越遠。在到了湖邊時,柳依依回頭觀望。木屋的門開了,柳依依看到一雙手,在向她搖擺。盡管很朦朧,可柳依依知道,那雙手在招呼她。
柳依依掙脫開瑤光的手,跑了回去。瑤光除了跟著柳依依回去,也別無選擇了。
“你真的不是山莊的人?”
“我發誓,我不是山莊的人。”柳依依說。
“你真的願意幫我?”
“我發誓,隻要我能做到,我就會幫你。”柳依依說。
女人還是猶豫了下,不過,這次,她打開了房門。盡管她沒有說話。可柳依依知道,她已經接納了她。這一點很重要。對於一個相互不認識的陌生人,她可以接納,說明她心裏的防備已經鬆懈,她的心門已經打開。
柳依依和瑤光進了木屋。
房間很簡單,簡單到讓人心寒,簡單到讓人流淚。柳依依的性格是那種大大咧咧的人,像她這種人對於苦難,對於痛苦有著天生的遲鈍和木訥。可是,當柳依依看到房間裏的布置,她留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