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的高考
七月的臨州，天氣格外悶熱。
天色有些陰沉，一場大雨眼看著就要來臨。
臨州蕭然中學。
這裏是蕭然第一重點高中，同時也是今年高考的一個重要考點。
隨著鈴聲叮鈴鈴地響起，原本寂靜的考場頓時就熱鬧起來，考生們交完試卷，陸陸續續地走出考場。
隨著考生三三兩兩的聚集，四麵八方，或興奮或遺憾的交流聲開始此起彼伏。
高考是敲門磚，考生百態，在高考完畢的這一個瞬間表露無遺。捶胸頓足、懊惱、無所謂、高興、放鬆……等等情緒不一而足。
其中一個考場內。
陳子山慢吞吞地交完試卷，目無表情地走了出來，他的情緒比較特別，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開心，一定要描述，就好像是完成了一樁任務。
下樓。
穿過操場。
中間偶爾碰到一同分配在本校考場的同學，隔老遠就打招呼，問去哪。陳子山也隻隨口敷衍一聲，說去外麵買點東西，便擦身而過。
遠遠的校門口，人頭攢動。
燥熱的天氣根本就阻擋不住校外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流動商販，趁著高考的間隙，向考生們兜售各種點心和小吃，多數卻是陪考團的人員，無外乎父母雙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等。
這一幕，在陳子山眼裏，很多年前就經曆過。
人群的一角，有一位青春靚麗的長發女孩站在樹蔭下，第一時間發現了陳子山，連忙揮舞著手臂示意，清脆的聲音不停地傳來：
“這邊……子山！子山，在這邊！”
陳子山尋聲望去，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然後加快步伐走出校門，笑容滿麵地迎了上去。
“姐，你咋來了？”
“我今天回家，順便來看看你。”
“嗯。”
“一起回去？”
“學校有通知，說明天估分，到時又要來，麻煩。”
“沒事呀！讓爸送你來，順便幫你把宿舍的東西帶回去。”
“好吧！”
陳子山想想也不錯，就沒再說話，而是趁著空隙，仔細地打量起眼前正處於青春年少時的親姐姐。
現在才發現，曾經的自己，居然沒有意識到少女時代的親姐姐，是如此的漂亮。
一頭飄逸的秀發，配上白皙清麗的麵容，再加上一襲白色褶皺連衣裙恰到好處地展現出曲線玲瓏的身段，俏生生地站在校門口，仿若一朵盛開的白蓮花，頻頻吸引著人群的注意力。
因為天氣的緣故，盡管沒有陽光直射，但圓潤的小鼻頭上仍然掛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陳子山的姐姐叫陳麗麗。
可惜在前世，這是一位命運多舛的女子，直至陳子山重生的前夕，人到中年的陳麗麗，因為特殊的原因，一直沒有再婚。
來不及細想。
陳麗麗在他眼前搖晃了一下手掌說：“喂，愣什麽神？沒事就走啦！”
“哦好！”
高考考完，學校根本沒啥事，隻要明天來估分拿誌願表就行。
陳子山連忙跟上，順手接過陳麗麗手中的拉杆箱。
“特意趕今天回來的？”拉杆箱頗重，陳麗麗在尚海音樂學院讀書，一到放假就大包小包塞滿行李箱。
“是啊。”陳麗麗點點頭，“放假前，我給家裏打過電話，才知道你高考居然沒人陪考，爸媽說你不要他們陪。”
“沒必要，考場就在本校，主場呢。”
“考得怎麽樣？”陳麗麗沒多說，轉而問起考試情況。
“還行吧。”
“重本應該沒問題。”
“懸！”
所謂的重本，就是重點本科。
現在是1999年7月9日，20世紀最後一次高考。
在沒有實行3 X高考改製之前，高中文理分科都是考五門，每門分數為150分，總分為750分製。
文科五門分別為語數外，再加上政治和曆史，而理科五門就是語數外加上物理和化學。
大學的分級也不是後世的一本二本之分，而是分為專科、本科、重點本科。
陳子山清清楚楚地記得，1999年高考的重點本科分數線是560分，本科分數線是540，至於專科分數線，從來就沒印象。
重本分數線是重本院校裏最低的錄取分數線，達到這個分數，可選擇的重本院校依然很少，比如這一年的燕大，其錄取分數線就遠高於重本分數線。
……
“發揮失誤？”陳麗麗皺眉問。
陳子山平日成績如何，自家姐姐肯定清楚，要說考青華燕大有點扯淡，但上重本應該沒問題，現在聽說懸乎，唯一的解釋就是臨場發揮失誤。
“算是吧。”
陳子山略顯遺憾地解釋：“今天的英語發揮失常，成績恐怕不理想。”
確實不理想。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場災難，因為陳子山重生的時間是1999年7月8日晚上，剛重生回來，還沒弄明白狀況，就要麵臨最後一天的高考。
幾乎整晚沒睡。
他睡不著，一直在折騰自己，因為他不相信這是事實，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個荒謬的夢，荒誕不經，卻並不陌生。
陳子山很有經驗，在夢裏把自己折騰醒，是一件並不困難的事情。類似的夢境以前有過，多數都是麵臨高考或正在高考，如同眼前這般。在夢裏，通常情況下都會知道自己在夢裏，然後折騰幾下就會醒過來。
可惜這一次有點失算，以前常用的方法不管用，後來掐大腿、潑冷水、扇巴掌等皆不好使，危險一點如盜夢空間那樣的方法又不敢用，原因嘛很簡單，這一切真實得令人感到過分。
一直折騰到半夜，陳子山才徹底死心，不得不相信，他有99%的可能性重生了。
這個結論一出來，剩下的時間更加睡不著，他的內心頗為惶恐。
前世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感慨，但人生並沒有太大的波瀾，至少天倫之樂沒有少。
上有父母親人，全都健在，下有妻女，妻子溫柔嫻淑善解人意，長得還算漂亮，而聰慧可愛的女兒，簡直就是一個貼暖心窩的小棉襖。
重生一世，陳子山什麽都不擔心，父母、姐姐、妻子，這一世仍然可以找到他們，該在的應該都在，該屬於自己的應該也跑不掉。
可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這一世，隻怕再也見不著了。
這就是陳子山惶恐的真正原因。
折騰到天亮，陳子山才想通，或許在那個世界，寶貝還在，自己掛了而已。
一早趕到考點，又趁機小眯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