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雪地裏的人
阿諾克和瑞婭夫人兩人並肩而立，正在憑欄遠眺，臉上沒有往日那種親切和藹的笑容，有的隻有一絲難以言狀的深沉。
瑞婭夫人心事重重地把目光落在手裏的水晶球，水晶球被一片白色的迷霧所籠罩，幽幽地旋轉著。
阿諾克負手而立，看著遠處一片白雪皚皚，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做著巨大的抉擇。他默然不語，手指輕輕地揮舞著，地麵的積雪緩緩地繞著他的指尖飄動。
這些白色的雪很快就凝聚出了一個青年人的模樣，那是他的兒子，埃文。
埃文站在他身邊，神采奕奕，展露著自信的笑容。
阿諾克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埃文的臉頰，他微微閉上眼睛。
“十二個黑魔方都在我手上了。”
阿諾克的聲音很輕，就像雪花落在地麵那般，輕的甚至讓人幾乎都聽不到。
“非莫林不可？”瑞婭夫人問道。
阿諾克嘴唇蠕動了一下，微微點頭。
“我們一直在欺騙他。”瑞婭夫人目光黯淡地說道。
阿諾克默然不語。
“如果你下定了決心要這麽做——”
瑞婭夫人抬起頭，深邃的眼眸望著灰蒙蒙的天際，似乎穿透了雲層，落在了茫茫星空中。
“火星就快要走到八度軌了。”
瑞婭夫人手中水晶球裏的白霧開始暴躁地奔騰起來，似乎想要拚命凝聚出一個人的樣子，可是這些白霧在凝聚到一半，總是不由自主地散開。
阿諾克一揮手，埃文模樣的雪人散去，重新化作了白雪，飄散在四周，一陣風吹過，阿諾克和瑞婭夫人已經消失在了雪花之中。
雪花落下，掩蓋住了所有的痕跡。
——
莫林怔怔地看著這一切，他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們一直在欺騙我？”莫林呢喃道。
他想不明白，阿諾克夫婦倆一直在欺騙他？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要再查下去了。”
一個聲音幽幽地從遠處傳來。
莫林猛地轉過身，他再次一愣！
樓頂的角落裏，一個黑衣人就站在雪地裏，他全身飄忽不定，帶著兜帽，兜帽裏麵是一團深不見底的黑霧。
“怎麽可能？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莫林震驚不已！
這個黑衣人一直出現在他的記憶裏，可是為什麽這一次居然直接出現在了現實裏？
“很多時候，真相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美好。”黑衣人說道，“就像我一直要阻止你走下去，走去那座房子裏一樣。”
“你什麽意思？”莫林呼吸變得十分急促，“你知道些什麽？”
“我什麽都知道。”
黑衣人站在原地，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重新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宛若柳絮紛飛，朦朧了雙眼。
可是那些雪花沒有落在黑衣人身上，就像是自動避開了他的身體，他仿佛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影子，連雪花都忽視了他。
“那阿諾克到底要做什麽？”莫林咬著牙問道。
“黑魔方，有你想象不到的魔法。”黑衣人沉悶地望著莫林，他的臉依然隻是一團漆黑的陰霧，看不清他的表情。
雪花落在莫林肩膀上，落在了多依身上，多依抖了一下身子，鑽進了莫林的胸口衣裳裏，探出個腦袋，警惕地望著黑衣人。
“我想象不到的魔法？”莫林不明白。
“他終究還是得到了黑魔方。”
“他終究——你是說，阿諾克一開始就是衝著黑魔方來的？”
莫林沒法相信這一點，他憤怒地說道：“阿諾克拿走黑魔方隻是為了保護石拱門不再被打開，你不準詆毀他！”
阿諾克一直都在保護著莫林，想方設法去對付佩尹蓋德，教莫林掌握高深的魔法，努力培養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巫師。
阿諾克怎麽可能會去做這種事！
莫林不想接受黑衣人的說法。
“不要再追查下去，很多時候，真相總是十分殘酷。”黑衣人緩緩道。
“不可能！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到底知道些什麽？”莫林惱火地說道。
“給你一個建議。”
黑衣人沒有直接回答莫林的問題，而是沉沉地出聲道。
“什麽建議？”莫林下意識地問道。
“不要再回學校。”黑衣人緩緩地說道，“這是唯一能保護你自己的辦法。”
“保護我？誰要對我不利？”莫林追問道，“你是說阿諾克嗎？”
可是黑衣人沒有再回答。
空中的雪花越來越烈，仿佛風暴席卷而來，衝刷著黑衣人，將他的身體衝散，像是墨水從空中被打翻了一樣，他整個人消失在了雪地中。
“等等！你到底是什麽人！”
莫林往前跑了幾步，想要抓住黑衣人，可是雪地的積雪很厚，他沒法行動自如，等他幻影移形到黑衣人身邊想要抓住黑衣人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碰到。
黑衣人就像是幽靈一般，來得奇怪，消失得也快。
“你到底是什麽人——”
莫林站在雪地裏，呢喃地看著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他的心情很沮喪，阿諾克瞞著他來到這裏，黑衣人的話讓他越來越害怕。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身上，讓他心裏的火焰都逐漸黯淡了下去。
雪越下越大，淹沒了整片小鎮。
——
莫林默默地回到了病房，他看著安然，又看著被襲擊的布利爾先生，心裏就像是外麵飄蕩的大雪，沒法平靜下來。
“你沒事吧？莫林。”安然憂慮地問道。
“沒事。”莫林搖頭，布利爾先生和安然都已經相安無事，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隻想一個人找個地方靜靜。
“你為什麽心情變得這麽糟糕？你查出了什麽嗎？”安然小聲地問道。
莫林抬頭看著安然那純真的眼睛，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難道告訴安然，導致她父親被襲擊的人極有可能就是莫林無比信任的阿諾克嗎？
他強迫自己不去往這個方麵想，無論怎樣，他今天也隻有看見一部分情況而已，這不能說明些什麽，再說了，這個黑衣人來得如此莫名其妙，他的話怎麽可以相信——
可是他越是這樣想，越不能說服自己。
如果不是阿諾克的話，他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為什麽阿諾克沒有去幫助布利爾先生？
阿諾克總是要瞞著他，不肯告訴他石拱門的進展，在那個預言出現之後，他就選擇不告而別，卻出現在這裏。
“我什麽都沒有查出。”莫林低聲說道，“我先回家了，如果我爺爺回來，你就告訴他。”
“可是——”
安然本來還想要詢問莫林到底調查出了什麽，但是莫林已經再次消失在病房裏。
他躺在了自己臥室的床上，望著天花板，回想著這陣子發生的事情，他心中的信念就好像在逐漸崩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