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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1、不言

  如果周謹能對她言聽計從,那麽她也就不用煩心該怎麽去勸解寬慰周謹了,因為接下來她要告訴周謹的事,連她自己都無法預測會有什麽後果。


  周謹聽了許姝的話果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許姝的臉色竟然有幾分凝重,登時也沒有了玩笑的心情,將許姝從臉頰上滑落的手抓在了手裏,“你有心事……”


  許姝點點頭,站起身來,“你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這份遺詔是顯宗留給周謹的,除了周謹,誰也沒有權利處置,哪怕周謹看了遺詔的內容會震怒,許姝還是決定毫無保留的都告訴周謹,他已經被欺瞞了十八年,她又怎麽忍心再繼續欺瞞下去呢?


  怕前殿會有來奏事的大臣來打擾,許姝拉著周謹去了中殿,那是周謹之前日常起居的地方,自從許姝進宮之後,周謹日常便住在了許姝的棲鳳宮,因而這裏顯得空曠而冷清。


  許姝將遺詔拿在手裏鄭重的交到了周謹的手裏。


  “這是……?”周謹看著那明黃的綢布,眉頭開始蹙起,這樣的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顯宗的遺詔!”


  果然是有遺詔的,傅家在這一點兒上並沒有騙他。


  周謹的手一顫,本來想伸出去拿遺詔的手突然就動不了了,緊握成拳僵在身側,許姝拉起周謹的手,一點一點的展開他的拳頭,將遺詔放在他的手裏,“看看吧,早在十八年前你就該看到了的!”


  周謹機械的將遺詔握在手裏,問許姝道,“你已經看過了?”


  許姝搖搖頭,“我沒有了!”然後又補充,“但是大概我知道裏麵寫了些什麽!”


  周謹終於還是將遺詔打開了,這一份遲到了十八年的遺詔終於到了屬於他的人手中。


  “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嚐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


  今朕年不過而立,在位十一年餘,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曆觀史冊,自黃帝甲子迄今業已三千餘年共數百帝,如朕在位之久者量多。


  《尚書?洪範》所載: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五福以考終命列於第五者,誠以其難得故也。今富有四海,天下安樂,朕之福亦雲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念自禦極以來,雖不敢自謂能移風易俗、家給人足,上擬四代明聖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樂業,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嚐少懈。數十年來殫心竭力,有如一日,此豈曰‘勞苦’二字耶?

  為君者勤劬一生了無休息之日,如舜雖稱無為而治,然身歿於蒼梧,禹乘四載,胼手胝足,終於會稽,此皆勤勞政事、巡行周曆,不遑寧處,豈可謂之崇尚無為、清靜自持乎。《易》遁卦六爻,未嚐言及人主之事,可見人主原無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盡瘁,誠謂此也。


  凡帝王自有天命,應享壽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壽考,應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朕自幼讀書於古今,道理粗能通曉,用兵臨戎之事,皆所優為。然平生未嚐妄殺一人,平北境攘南疆,掃賊寇除草莽,皆出一心運籌。


  十一年以來,竭慮殫心,朝乾夕惕,勵精政治,不憚辛勤,訓誡臣工,不辭諄複,雖未能全如期望,而庶政漸已肅清,人心漸臻良善,臣民遍德,遐邇恬熙,大有頻書,嘉祥疊見,朕秉此至誠之心,孜孜罔釋,雖至勞至苦,不敢以一息自怠,方冀圖安保泰,久道化成,今朕躬不豫,奄棄臣民,在朕身生本無生,去來一如,朕今雖以病終,朕亦愉悅至。


  太祖皇帝之子孫,現今俱各安全,朕身後爾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皇太子謹,幼而聰敏,岐嶷穎慧,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製,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即皇帝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然太子年幼,特命太子少師傅慶鬆、侍中喬執、榮國公齊恭、集賢殿大學士鄧鶴川為輔臣。伊等皆勳舊重臣,朕以腹心寄讬,自今以後,實願內外親賢股肱大臣、念朕朝乾夕惕之苦衷,仰答皇考聖祖皇帝利益社稷蒼生之誠念,各秉忠良,屏除恩怨,一心一德仍如朕在位之時,共相輔弼。俾皇太子成一代之令主,則朕付托得人,追隨列祖皇考在天之靈,亦可不愧不怍矣。”


  顯宗皇帝對傅家是寄予了厚望的,可是傅家的所作所為可曾有半分對得起顯宗對它的信任?它踐踏著顯宗對它的信任去獲取利益,將顯宗穩定朝堂局勢的對策粉碎,置社稷安危,黎民百姓於不顧,英宗執政後期朝政混亂也有傅家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遺詔……是誰給你的?”


  良久,周謹終於合上了遺詔,抬頭時眼底平靜的像深夜的湖麵,寂靜無波,深不見底,幽凜無邊,並沒有半分生氣的跡象,說話的語氣也十分平靜,隻是許姝卻敏銳的覺察到了周謹語氣的凝滯,便知道周謹表麵上雖然看著風平浪靜,但是心裏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許姝的手搭上周謹的手被,果然感受到了他急促的脈搏,還有漲起的青筋,“剛剛太皇太後帶著這份遺詔來找我,順便還告訴我了一些當年的往事!”


  “往事……”周謹低喃一聲,“果然是沒那麽簡單的嗎?當年惠賢太後告訴我,是鄧家想要扶持皇叔登基,所以就私瞞了遺詔,這是真的嗎?”


  “算是吧!但是……這件事並不隻有鄧家參與其中!”


  “傅家也有份兒?”周謹說的波瀾不驚,許姝沉重的臉色已經讓他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


  “嗯!而且……這份遺詔當年是顯宗親自交到惠賢太後的手裏的……”


  然而顯宗親自交到惠賢太後手裏的遺詔卻並沒有被公之於眾,而是到了鄧家的手裏,這裏頭的陰謀勾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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