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8、解脫
“小姐……您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露荷握著許姝的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許姝輕輕歎息，“我的身子你是最了解的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到了頭了，如今多活一日都是賺了，我也要趕緊把你們都安排妥當了，走的時候才能了無牽掛！”
“不！”露荷搖著頭，突然撲倒在許姝身邊抽噎，“小姐您不會有事的……都是奴婢不好！”露荷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奴婢沒有本事，治不好您……如果奴婢的父親還在，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許姝輕輕拍著露荷的背安撫道，“我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麽難受的，你哭什麽呢？我這輩子吃了那麽多的苦，死了反而是解脫，你該盼著我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去，享一輩子的福，也算是彌補了我這輩子受的苦了！”
露荷嗚咽著抓著許姝的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姝又道，“我記得你本姓黎，你的父親曾經是太醫的對不對？”
露荷含著淚點頭，“是……”
十多年前，文太妃久病不愈，皇上覺得蹊蹺，就著人徹查太醫院，結果就發現太醫院裏有太醫勾結外麵的藥商，以次充好，調換了太醫院的珍貴藥材，這才導致文太妃久病不愈，皇上大怒，將涉事的所有太醫全部發配邊疆為奴，這些太醫的女眷也被發賣，露荷就被李氏買來服侍許姝了。
“奴婢的父親是被冤枉，奴婢本家是醫藥世家，多珍貴的藥材都有，父親是不會為了蠅頭小利就置整個家族都不顧的！”
“我知道……”許姝輕聲安慰，“宮裏想要發落一個人多的是理由，不一定就是這個人真的做了什麽……更沒有想過這一莫須有的罪名會給一個家族帶來多大的災難……”
“小姐……”露荷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她運氣好，被李氏買來了，可是她的同族姐妹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有的被賣入教坊司，有的被賣入私娼，也有不甘受辱而自盡的，比如她的母親……
“你是你們家族所剩不多的族人了，你要振作起來，別埋沒了你這一身醫術！我打算給你開一間藥鋪，再給招一個懂醫術的夫君，這樣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奴婢不要……奴婢要一輩子陪著小姐，小姐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露荷哭的肝腸寸斷，根本聽不進許姝說的話，玉珠進來看到露荷哭的滿臉淚痕，嚇了一跳，“小……小姐……”指了指露荷，“露荷她怎麽了？”
許姝笑道，“我說要把她嫁出去，她以為我要趕她走，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隻知道哭了！”
玉珠笑道，“小姐指的親事一定是極好的，要是奴婢，肯定歡喜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露荷突然抬頭道，“你若是歡喜，你便去嫁吧！”
露荷一向是溫和的性子，別說是難聽的話了，便是重語氣的話也沒說過一句，此時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讓玉珠也怔住了，一時十分尷尬，她本意是想寬慰露荷，不想反而適得其反了。
露荷說完這句話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她無法接受許姝會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又惱恨自己的無能，同時也悲憤家族的落敗，一不留神就將心裏的怨氣對著別人發泄了。
“對……對不起……”露荷捂著臉跑了出去。
“露荷究竟怎麽了？”玉珠瞠目結舌的看著露荷踉蹌的背影。
“想起了她的家事，心裏有些不好受，她剛剛也不是故意針對你的，你別放在心上。”
玉珠點頭，“奴婢明白，奴婢聽圓圓說過，她原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的！”
許姝問道，“我讓你辦的事你辦好了嗎？”
玉珠回道，“已經辦妥了！最快明天就能來了！”
許姝頷首，“那明天一大早你領著齊大奶奶去外麵買些東西回來吧，她來我這兒什麽也沒帶！”
“是！”
第二天一大早，許姝連哄帶騙的將鄧雅容哄出了門，鄧雅容前腳剛走，齊鵬後腳就來鄭家了，因為許姝提前支會了圓圓在角門等著，所以直接將人領到了海棠館，並沒有驚動鄭四夫人，而鄭大夫人自從跟許姝撕破了臉，被許姝敲打之後，也不敢再插手許姝的事了。
齊鵬被許姝找來，心裏也是有譜的，知道許姝找他是為了什麽，可是到了屋子裏一看，卻沒有看到鄧雅容，不由問道，“她人呢？”
“誰？”許姝淡淡問道。
齊鵬含笑道，“你知道說的是誰的？”
“你說的是誰？”許姝又問道。
齊鵬臉上的笑意淡了，從許姝今日的態度來看，許姝並不向著他呀！
“我問的是我的妻子，榮國公府的大少奶奶，鄧家的五小姐！”
“她不在！”許姝淡漠的回應。
“所以她來過你這兒？”
許姝抬眼看了看齊鵬，“你找她做什麽？”
“自然是接她回家！因為我們夫妻的私事，讓她叨擾了鄭九小姐多日，我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家？你的家？還是她的家？”
“自然是我的家！”
許姝嘴角掀起一個冷冷的弧度，“所以你也覺得齊家不是她的家了！”
齊鵬抿唇，良久終於道，“鄭九小姐，我們相識多年，有話不妨直說！”
“直說？我怕你承受不住！”
齊鵬自信一笑，“鄭九小姐但說無妨！”
“她想跟你合離！”
齊鵬聽了許姝所說，臉色並沒有太大的波動，似乎早就料到了鄧雅容會這麽做，“內人任性，讓鄭九小姐見笑了！”
“她沒有任性，她為什麽想跟你合離，原因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齊鵬完美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裂痕，在許姝嘲諷的眼神的注視下，齊鵬硬著頭皮試圖解釋，“她剛有孕時胃口不好，我也是為了她的身子著想……”
齊鵬這樣的理由或許能騙過鄧家那些願意相信的人，卻騙不過許姝。
“你是為了她好，還是為了你自己好，我管不著，我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想跟你合離！”
“如果我不答應呢？”齊鵬沉著臉看向許姝。
“那就讓她守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