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親昵
“嫚娘說的?”周謹驚訝了片刻,嘴角突然帶上了些許笑意,“什麽時候你也會信嫚娘跟你說的話?我以為你早該看清了嫚娘,對她說的話該有最起碼的分辨能力!”
許姝哼了一聲,“她左一個公子吩咐的,右一個公子交待的,仿佛不信她便是不信你,你說我是信她呢?還是不信她呢?”
“你信我便好!”周謹忍不住脫口而出。
許姝拿著湯匙的手一頓,繼而似若無事的繼續攪動著手裏的百合蓮子羹,“我隻信我自己!”
“那莊離……”不知怎的,周謹心裏突然冒出了莊離的名字,而嘴也不經思索的便吐出了這個名字,話一出口許姝尚未有反應,他自己心裏先覺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起來,讓他不由想起曾經在他的麵前,許姝對莊離的信任一覽無餘。
“提他做什麽,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瀟灑快活呢,怕是連我死了都不知道!”許姝輕描淡寫一句便將這個話題揭過去了。
也是,按照公函的速度,“許姝”病逝的消息這兩天也該遞到京城去了,在莊離眼裏,許姝已經是個死人了,莊離已經成了許姝生命裏的過去,這樣想著,周謹心裏才略好受一些。
吃完了飯,許姝又問道,“我這一病可有耽擱你的正事?”
“無妨!不是什麽要緊事!”周謹凝了凝眉,卻還是安撫了許姝。
許姝又豈會聽不出周謹話中的安撫之意,“你不會顧及我的情緒就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你騙不了我,也更騙不了你自己,我這身子也不是三兩天就能經得起奔波的,你要是有事隻管去忙你的去,我在這裏等著你!”
“不用,你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周謹看了眼許姝,似有探究之意,卻又似不忍深究。
許姝心裏一滯,怕周謹覺察到什麽,便不再多好,正巧玉珠送來煎好的藥,“姑娘,該喝藥了!”放下藥玉珠飛快跑了。
聽著玉珠匆忙的腳步聲,許姝不解道,“玉珠走這麽快,是怕我吃了她不成?這麽怕我?”
周謹自然不會說玉珠這樣表現是因為他在的緣故,當初玉珠下毒害許姝不成反被識破,之後又不死心的想用苦肉計誣陷許姝,被他狠狠教訓一頓,若不是許姝點名要玉珠服侍,他才不會輕饒了玉珠。
“別打岔,快喝藥!”
許姝端起藥碗聞了聞,“這大夫開的藥倒也對症!”
久病成醫,藥香同源,許姝又是常年跟藥材打交道的,多少也懂一些醫理。
“快喝!”周謹催促著,見一旁備著蜜餞,便端在了手邊準備著。
許姝卻將藥碗放下了,並推的更遠了,神色哀傷,“藥再對症又能如何?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周謹怔了一瞬,再開口語氣滿是溫柔和憐愛,“先喝藥,其他的以後再說,總會有辦法的!”
許姝聽話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周謹忙將蜜餞喂進她嘴裏,許姝含著蜜餞,皺著眉頭一點一點漸漸鬆開,“這蜜餞酸酸的正好,不似旁的那般甜膩!”
“挽風說你愛吃青梅蜜餞,特意給你買的!”周謹自己吃了一個,卻被酸的皺眉,暗想許姝怎麽處處與人不同,連喜歡吃的東西都跟旁人不一樣。
“挽風這妮子怎麽什麽都說!”許姝雖然說的是責備的話,但是麵上卻並無不滿,可見並不是真的在埋怨挽風。
周謹笑看著許姝抿著薄唇嬌嗔的模樣,心裏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是滿足,是愜意,是喜悅,“傅二哥今年春上釀了青梅酒,說等我回去了一起煮青梅酒!”
“今年的青梅酒你怕是喝不上了!”今年周謹應該是不會再回京了,自然喝不上今年新釀的青梅酒。
“青梅年年有,總能喝上的!”雖然已經謀劃多年,但是時機尚未成熟,周謹隻能等,而他也等得起。
許姝聽出了周謹話裏更深層次的含義,笑而不語,將口中浸滿藥味兒的蜜餞吐了,又拿茶水漱了口,這才轉臉向著周謹,就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周謹也覺察出來了,心裏一暖,許姝是怕藥味兒熏著他了,所以剛剛說話的時候臉一直是側著的,現在漱口了才對著他。
“你去歇著,我去處理點兒事!”周謹抽搐了片刻還是沒有伸出手去扶許姝,如果他表現的太親昵會不會反而讓她心生懷疑呢?懷疑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你要去找嫚娘?”許姝撐著下巴問道。
周謹遲疑了片刻還是承認了,“先前不知道她的心思,後來看來她一片忠心的份兒便也忍了,隻是她卻再三耍心機,把我當傻子,如今更是意圖離間你我,再難容她了!”
許姝歎了口氣,並不為嫚娘求情,且先不說嫚娘是咎由自取,弄走了嫚娘,於她而言本就是有利的,不然她又何至於在周謹麵前明明白白的告嫚娘的狀呢?
“想必嫚娘跟你也有些年月了,知道了你許多秘密,處理的時候可得留神了,別讓她泄了不該泄露的東西出去!”
周謹一笑,“你倒細心,這一點兒我一早就防著了,這裏知道我身份的人隻有你一個!”
許姝詫異的看了眼周謹,他是如何瞞住的?還瞞了那麽久?
周謹不知不覺的就將之前本不欲向許姝解釋的事合盤托出了,“平涼是軍事重地,如果柔然人揮師南下,平涼將是大胤的最後一道防線,既然我已經做了決定要離開柔然,就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必須要阻止柔然人的鐵騎踏進平涼!這幾年我每年都會抽空來這邊部署,為了方便落腳和藏身,我就從別人手裏買來了這個春滿樓,佯作是外地來此經商的,其實隻是為了借這煙花之地的混雜隱匿行蹤而已,至於嫚娘和玉珠她們本是要被賣到前麵去的,剛巧我買了這裏,缺兩個婢女掩人耳目,就把她們兩個要了過來,她們也以為我就是個四處奔波的生意人,打發了也沒什麽!”
幾年前周謹也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吧,那個時候便能有如此深謀遠慮也實屬難得了,原來艱苦求生的人並不止她一個,許姝對周謹的了解似乎又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