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你是
許姝慣用的東西和仆從全都被帶到了桃花山莊,因許姝早前說要來住,許暉已經派了人將整個山莊裏裏外外都打掃的幹幹淨淨的,得了許姝來的消息,看守山莊的一房奴仆也早早的就等著了。
雖然許姝帶來了很多人,可是跟偌大的山莊一比,還是顯得冷清寂寥了,配上山間入秋的絲絲涼意,更顯淒涼。
隻是許姝卻對這樣的清淨滿意極了,饒有興致的吩咐下人們歸置物件,大有長住下去的趨勢。
山莊地大,來人又少,許姝給每個人都分配了好幾間屋子,比起在府中和別人同居一室,山莊裏雖然冷清,但是卻自在舒適多了,一時人人都興高采烈的,這樣歡快的氣氛也感染了許姝,嘴角的笑意一直延續了許久。
莊子上的日子果然清閑,許姝再也不用早起晨昏定省了,也不用時刻繃緊了腦子裏的那根弦以防突發事件,她可以徹底的,完完全全的放鬆下來,做她想做的事,過她想過的日子。
可是緊繃了那麽多年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後,許姝卻開始覺得不習慣了,最初很享受這樣發呆放空思緒的狀態,過了兩天卻開始覺得無所事事起來,好在桃花峪是個風景極佳的所在,許姝無聊之際就會不帶隨從,獨自拄著手杖在莊子附近走走散心,偶爾也采些奇奇怪怪的野草野花回來,雖然踏雪挽風等人十分擔心她的安危,但是許姝卻堅持一個人去,如此平安出去又回來幾趟之後,踏雪等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由著她去了,隻是到底還是怕出了什麽意外,給許姝帶了許多救急的東西在身上,甚至連吃的都要給她包上一包。
許姝將踏雪包給她的點心掛在手杖上摸索著往北邊的樹林裏去了,她每日都往更深處走一點,連走了三日都還沒有走過這片樹林。
雖然開始入秋了,但是樹林還是如夏日一般的鬱鬱蔥蔥,連著晴是十數日,地上幹枯的雜草枯枝被曬的鬆軟而幹燥,踩上去會發出窸窸窣窣的碎響,偶爾還會驚起一隻膽小的鳥兒驚慌失措的飛向高高在上的枝頭。
許姝一邊按照記憶中昨天的路線繼續往前走,一邊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卻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
這氣味是……
許姝還來不及分辨鼻尖縈繞的異味,發出氣味的主體已經“哼哼”的靠近了:是一頭野豬!許姝鬆了口氣,將手中的點心用力的朝發出聲響的地方扔過去,果然聲音就遠了。
可是許姝卻並沒有趁機繼續往前走了,而是利落的爬上了一旁的樹上:今日的樹林格外的不一樣,不僅僅是一頭野豬,還有其他的東西在!
野豬一般都是夜間才出來活動的,可是今天卻在白天就出來了,隻能說明有人去了它的棲息地,驚擾到了它,所以她才能在大白天的碰到它。
許姝抱著樹幹,緊緊的貼在樹上,將自己隱藏在茂密的樹葉叢中,才坐定,耳邊突然響起尖銳的風聲,再然後就是野豬的慘叫聲。
原來是有人狩獵!
許姝放心了。
果然,片刻後就有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停在了傳來野豬慘叫聲的地方。
一個低啞的男聲道,“不是,繼續找!”
“是!”不止一個同樣差不多低沉的男聲回答道。
不是在狩獵!
許姝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
馬蹄聲漸漸遠去,就在即將消失的時候,突然想起陣陣馬兒的嘶鳴,和男人的慘叫聲,接二連三,再然後就是漸漸走近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最後停在許姝所在的那棵樹下。
許姝嚇的大氣也不敢出的緊緊貼在樹幹上,一動不動,生怕被下麵的人發現了。
樹下的人似乎是停下來再休息,靠在了樹幹上,許姝的耳朵貼在樹幹上,都能聽到樹下的人心跳和呼吸——他受傷了!
沉思間腿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許姝來不及驚呼就從樹上掉了下來,隻是卻沒有摔到地上,而是落入了樹下那人的懷抱,看來剛剛自己腿上的劇痛也是他的手筆。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證實了許姝對他受傷了的猜測,許姝揉著劇痛的小腿緩緩站了起來,那人也沒阻止,甚至在許姝行動不便不太能站穩的時候還伸手扶了她一把。
站定後許姝掏出手帕慢慢擦著手上的血跡,那是剛剛掙紮著站起來的時候摸到他胸口時沾上的,也不知是他的血,還是那些被他殺死的人的血,還沒擦完手就聽那人問道,“你在樹上多久了?”
聲音淡雅沉穩,可是許姝仍然能分辨出這是一個少年人的聲音。
“在它死之前不久!”許姝指了指死去的野豬的方向誠實的回答。
那人挑眉,似是信了許姝的話,又見許姝擦血跡的動作慢條斯理,絲毫不見驚慌,不由對她生出幾分興致來,“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我看你似是目不能視,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采藥!”許姝簡短的回答道,手上黏膩腥臭的血跡讓她靈敏的鼻子備受折磨,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是大夫?”那人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
許姝搖頭,“我並不精通醫術,隻是跟家中醫女學了個皮毛,我采藥是為了製香!”
這人受了傷,現在應該需要有人給他處理傷口,所以他在誤以為自己是大夫後會有一閃而過的驚喜,雖然不知道這人的目的,但是隻要他覺得自己還有可用之處就不會對自己下殺手,這樣想著,許姝那顆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原來你還是個世家小姐!”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略帶調侃道,“隻是大家閨秀竟然也會爬樹?”
“原來落魄乞兒竟也是殺人如麻之人!”
從樹上落下來的那一刻許姝就覺得麵前這人身上的氣息格外熟悉,直到剛剛才想起來,這個人就是那天從寒溪寺回來的路上掉在她馬車上的乞兒,他們身上的殺氣簡直一模一樣!
“你是許姝!”那人肯定無疑的凝視著許姝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怎麽就忘了呢?這京中眼盲之人裏有這份膽識和氣度的除了許姝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