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尋蹤
許姝前腳才被抬回來,李氏後腳就淚眼滂沱的跟過來了,人未進屋,聲音就先哽咽了,“姝姐兒……姝姐兒……”
隻顧著急急忙忙奔進屋的李氏沒注意到腳下的台階,被結結實實絆了個正著,許婧趕忙一步將李氏拉住,許婷也忙上前扶住李氏的另外一隻手,李氏拍了拍了許婷的手繼續往前走。
萬氏屋子裏的人見來人是李氏,也不敢攔,直接放了進去,進了次間就見一個大夫模樣的人正在開藥方,李氏忙問,“姝姐兒可要緊?”
李氏突然出現嚇了大夫一跳,愣了愣大夫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陌生婦人口中的“姝姐兒”應該就是自己剛剛診脈過的那位少女,又見李氏叫的如此親近,想來跟裏麵的那位少女關係十分親近了,便答道,“倒也沒什麽大礙,隻是染了些許寒氣,又似受了驚嚇,再加之本就身體欠佳這才昏睡過去,悉心調養一陣自會康複!”
“那就好!那就好!”李氏長籲一口氣,撫了撫胸口。
許婷推了推李氏道,“母親,我們進去看看九妹吧!”
李氏點點頭,繼續開藥方的大夫聽了這番話陡然明白屋內躺著的少女就是與齊家有著婚約的許家九小姐,隻是卻怎麽會昏睡在齊家了呢?想著兩府之間的那一紙好似笑柄的婚約,大夫搖頭失笑,侯門深深是非多呀!
為了不落人口實,萬氏直接讓許姝睡了她的床榻,萬氏的屋子華麗精致無比,金銀玉器擺滿了博古架,屏風上也裝飾著玳瑁瑪瑙等寶石雕刻的雲紋飾片,繞過屏風就看到了一架古色古香的拔步床,織錦的幔子被帳鉤掛起,杏色的雲紗賬迤地而垂,隱約可見其後的錦被裏躺著薄薄的一片人兒。
看到李氏,坐在床邊的萬氏一改早上傲慢的態度,滿臉都是愧疚,“都是我大意了,不該由著雅容的性子胡鬧,拉著九小姐遊湖,結果將她落在湖中的小島上了!”
萬氏一句話將這件事給糊弄過去了,反正許姝也沒醒,沒法反駁她!
李氏掀了簾子,見許姝麵色如常,呼吸勻稱,心裏的那塊石頭也放下了,隻是萬氏這樣一筆帶過的態度卻叫她不滿了,這麽一個大活人豈是說落下就落下的?這都什麽時候了?遊湖都過去大半天了才把人找到,也不給個像樣的說法,就這麽一句話就要把她打發了不成?她的姝姐兒就要白白忍受這委屈了不成?
定了定神,李氏開口道,“年輕人貪玩好動是本性,姝姐兒雖一向穩重也保不齊有個活潑的時候,我也不追究她怎麽就去遊湖了,就當她是突然轉了性了,我就想問一句,這麽大一個人怎麽就給落下了?就沒個婆子侍婢跟著嗎?”
雖料到許家會計較這事,萬氏還是忍不住臉上燒了起來,“是有個仆婦跟著的,隻是那個仆婦突然內急,就先離開了片刻,回來的時候落了水,這才叫九小姐困在島上了!也是她醒了後才從她口中問出九小姐的位置!”
突然內急?哪有那麽巧的事!李氏心中了然,“哦?既然如此,就煩請夫人將那仆婦叫來,我倒要問問她怎麽就將姝姐兒一個人留在那兒了?”
萬氏不由懊悔,深悔不該將那個船娘醒了事說出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已經交代過那個船娘了,想必她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叫來讓李氏問問也無妨,遂讓人將那個船娘叫了來。
船娘入內,老實跪下請安,然後對著李氏一番哭泣懺悔,所說言辭基本與萬氏說的沒差,“都是奴婢該死,中午多喝了一碗黃豆湯,這才害了許小姐,都是奴婢的錯……”
李氏正要質問那個船娘,忽見挽風一個箭步上前湊到船娘身邊嗅著,挽風人高馬大的,又一臉煞氣,那船娘不敢動,任由挽風湊在自己身上,李氏正要嗬斥挽風時,挽風卻突然抓住船娘的手腕高呼,“是尋蹤香!是小姐的尋蹤香!上次見這香還是兩年前的時候……”
兩年前……
李氏突然麵沉如水。
兩年前許姝從寒溪寺回來的路上突然遇上一群強匪,將許姝與仆人衝散,後來許家人是靠著許姝沿路留下的尋蹤香才找到命垂一線的許姝……
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她就失去了她可憐的姝姐兒了……
姝姐兒說過,這香貴重非常,不到關鍵時刻她是不會用的,如今尋蹤香重現,說明當時的情況十分危及,這個仆婦必是有害她之意。
李氏瞬間勃然大怒,疾步上前,甩手就給了那仆婦兩個耳刮子,還要再打時被許婧和許婷一左一右拉住了。
“娘,您冷靜冷靜……”
李氏顫抖著手指著那個仆婦道,“她要害我的姝姐兒,你要我如何冷靜?”
被李氏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一愣一愣的萬氏回過神來了,也來勸李氏,“她一個二等仆婦哪有那麽大膽子敢害九小姐了,這裏頭必然有什麽誤會!”
萬氏沒想到許姝竟然留了這麽一手,一時被打亂了陣腳。
“誤會?”李氏冷笑,“她沒這個膽子可不代表別人沒有!她一個做下人的自然是聽主子的話行事了!”
許姝擋了誰的路?又叫誰心裏不痛快了?李氏隻差點名道姓的說了。
萬氏忙解釋道,“夫人且先聽我一言,今日來賓眾多,總會有一兩個人與九小姐有些過結的,想借機捉弄一番報複回來也不是不可能的!”複又自責道,“也是我禦下不嚴,沒有管好府裏的人,這奴才定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故意將九小姐留在那兒,還裝落水來欺騙我等,實在是不可饒恕!來人,將這個滿口謊言的狗奴才給我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急中生智,萬氏棄車保帥,將所有的罪責推給了船娘,不然等這船娘招架不住將鄧雅容招了出來又是一個麻煩。
李氏冷眼看著早上還不可一世的萬氏此刻卻狼狽不堪的倉惶掩飾,突然生出一種優越感來,心瞬間就平靜下去了,下巴也不由自主的抬高了。